楚晏並不顯得急迫,麵色冷漠地站在原地,道:「什麽條件。」


    那人輕輕笑了聲,帶著淡淡的諷刺,沉默片刻後,突然抬步朝楚晏走過來。


    明明地上全是厚厚的冰雪,他卻走的如履平地,像是騰空飄在雪地上般,格外輕盈。


    他在幾步之遙停住腳步,「我答應過一個人。」


    「可以允你一個條件。」


    楚晏敏銳地抓住他話裏的重點,「答應誰?」


    那人笑了笑,不肯作答,良久才說:「我手裏的有兩件東西。」


    「左手是我剛剛說的寒蟾,右手也是……另一枚鬼騎令。」


    「想要哪一邊?」


    楚晏幾乎是不過腦子,直接道:「寒蟾給我。」


    那人語氣驟冷,陰沉道:「你打算為了救一個人,棄那群關在地牢裏的鬼騎軍於不顧?」


    楚晏冷酷無情道:「其他人與我無關。」


    那人嗤笑一聲,話裏並不見驚訝,「果然這種話隻有你能說出口。」


    話音剛落,他便把左手上的玉盒從半空中接過來,「給你,寒蟾。」


    楚晏連忙上前一步,把差點落在雪地裏的玉盒接在懷裏,剛一打開,對麵那人突然道:「重陽還好嗎?」


    「你認識重陽?」楚晏下意識問。


    餘光瞥到手裏打開的玉盒,他神色霎時陰霾,眼底裏翻湧著仿佛要殺人的怒火。


    精美的玉盒裏哪有什麽寒蟾,除了一塊沾染著血跡的破布,便再無他物。


    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楚晏剛抬起頭,便看到剛剛還站在不遠處的人,眨眼功夫便閃到了跟前。


    因為離得近,楚晏無比清晰地看到了這人的麵孔,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被他毫不客氣地一腳給踹下了山崖。


    「還有臉來要寒蟾,老子不弄死你都算客氣了。」


    那人仙風道骨地站在山崖邊,冷冷看著極速往下墜的楚晏,呢喃道:「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


    「——那盒子裏可裝著好東西。」


    *


    「重陽大哥,你去歇會吧。」朝落看著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重陽,輕聲道:「這裏我守著便行。」


    「沒事。」重陽甩甩頭,讓腦子稍微清醒些,「還是守著放心。」


    朝落輕輕嗯了聲,坐在榻邊,緊緊握著傅時雨冰涼的手指,想通過自己的體溫讓這個人變得暖和起來。


    「公子……」


    她眼圈裏閃著淚花,但想起現在哭也沒用,隻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是她第二次有想流淚的衝動,第一次是柳如盈的死,第二次便是現在。


    傅時雨於她來說,是第二個重要的家人。


    當時的姐姐也是像現在這般,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那時朝落不知道什麽是死,隻以為她是睡著了,後來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姐姐的身體開始腐爛,化為骸骨,被燕將軍關進他們合葬的墓穴裏。


    姐姐都一直沒有醒來……


    朝落恐懼地全身顫抖,擔心傅時雨像她姐姐一樣,是個貪睡的懶蟲,永遠也不肯醒過來。


    「你們不睡,那老夫回醫館睡了啊。」


    趴在桌子上的老大夫打了個哈欠,捶了捶酸痛的肩膀,「老骨頭經不起你們折騰。」


    還沒走到門口,肚子上就攔上來一把合鞘的三尺大刀。


    老大夫神色驟變,罵罵咧咧道:「臭小子,不想挨揍就拿開。」


    「今晚的帳老夫還沒」


    重陽本來麵不改色地聽著,突然像是察覺到什麽,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喝道:「住嘴!」


    老大夫嚇得肩膀一抖,喋喋不休地叫罵哽在喉嚨裏。


    「你們待屋裏,別出去!」囑咐完,重陽便悄無聲息地推開窗門,打量了院子一圈後,放輕動靜地躍了下去。


    重陽晃了一圈,他特地尋了處偏僻的位置,沈言亭他們應該找不來才對。


    這一想法一冒出來,他便聽到後背踩在草地上發出的窸窣聲,重陽眼裏一沉,直接握住刀柄轉了個圈,刀鋒從腋下往後刺了出去。


    聽到利刃沒入□□發出的悶響,重陽回頭,見身後站的又是一個被控製的士兵,他不由煩悶地罵道:「他娘的,還有完沒完!」


    剛一罵完,他突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忙不迭轉身往屋裏奔去。


    太蹊蹺了。


    連時間都安排的正好。


    抓大夫來——大夫診病——說缺一味藥——再提起姑爾寨——或許這一切得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引楚晏離開。


    還有那大夫身上濃烈的味道,想必是為了掩蓋什麽氣味。


    而這股怪味極大可能是為了掩蓋身上會漏出馬腳的血腥味。


    他們的目的從開始就是傅公子還有朝落!


    關心則亂的世子和愚昧無知的自己,都成了他們手裏玩弄的棋子。


    意識到這點的重陽,心裏登時又悔又氣,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直接一腳把門踹開,果然房裏空無一人。


    傅時雨和朝落,還有那個大夫全都消失了。


    更深露重的深夜,一處靠近城門的小院子裏卻掌著燈。


    火光明黃的臥房裏,朝落抱著傅時驚恐萬狀地蜷縮在地上,麵紗和頭巾被扯掉了,那張傷痕好轉的臉上此刻滲出冷汗,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昭示著她已經到極致的害怕。


    朝落看向站在不遠處揭下人.皮.麵具的『老大夫』,磕磕巴巴地問:「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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