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像是受涼了,時不時咳嗽兩聲。


    他站於案後,揣摩著放置在上麵的行軍地圖,像是沒看到跟前的人,良久後,才淡淡地說:「回來了。」


    「嗯。」


    廣陵王抬頭瞅他一眼,不怒而威地問:「去哪兒了?」


    楚晏沒有隱瞞,如實道:「匈奴軍營。」


    沒想到他就這麽坦白了,廣陵王倒不知該如何開口,沉默許久,才無奈地嘆:「我這次不追究你,但羨行啊!」


    他猛拍下案幾,威厲的虎眼中精光立顯,「你怎能如此魯莽!」


    「匈奴軍營豈是說闖就闖的,若你出什麽事,我們楚家屆時後繼無人,你讓我死後,如何有顏麵去麵對楚家的列祖列宗!」


    楚晏欠了欠身,沉聲應著,「父王教訓的是。」


    瞧著他態度恭順,廣陵王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沒處使。


    眉宇間不禁顯出幾分疲態,他從案後踱步走出來,負手立在他跟前,仰眼望去。


    這一年來,楚晏個子竄長不少,現在比自己這父王還高了半個頭。


    對這兒子,廣陵王打心眼裏滿意,雖從小沒養在身邊,但論謀略才能,樣樣出色,連相貌身姿都打眼得緊,唯一不好的就是心思隱藏的太深,連自己作為跟他血脈相連的父親,都時常捉摸不透。


    廣陵王心裏五味雜陳,猛地聞到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濃眉瞬間一皺,臉色陰霾地問道:「受傷了?」


    「嗯。」楚晏臉色平淡,「小傷。」


    「……」廣陵王不言,猝然出掌。


    楚晏一時不察,渾厚的掌風正中胸口。


    他按捺住悶哼,慣性的後退兩步,除了臉色微微泛白,其他並無異樣。


    「這都躲不過?」廣陵王隱怒地收回手,朝帳營外喝道:「傳軍醫!」


    「是。」


    站在門口的士兵領命去尋軍醫,廣陵王則看向旁邊麵無表情的人,冷聲道:「脫了。」


    楚晏眼裏一動,伸手爽快地除去布衫,露出裏麵精悍結實的胸膛和臂膀。


    廣陵王看了一眼,眉峰驟然擰緊,問:「誰傷的?」


    楚晏麵容冷淡,「曼達。」


    廣陵王目光淩厲地瞪著他,瞧著有幾分逼迫意味,「你雖力氣敵不過他,但論內力,這人卻遠遠及不上你。」


    「若打個平手,我還能信,讓你傷這麽重,當真是他下的手?!」


    楚晏還沒答話,頭戴綸巾的老軍醫匆匆忙忙走進帳內。


    他畏手畏腳地跪下行禮,「參見將軍。」


    廣陵王不耐地抬手,「去看看世子的傷勢。」


    「是。」


    軍醫立馬起身,看向楚晏冷若冰霜的臉,戰戰兢兢道:「世子,得罪了。」


    見楚晏沒說話,軍醫才伸手解開他胸膛上纏繞的布帶,待看到他傷口敷著的草藥時,眼裏頓時一驚,急忙回身朝廣陵王稟告道:「回將軍,世子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過了。」


    廣陵王看向楚晏的目光裏多了些探究和狐疑,不等開口,眼前突然一花,還好他反應極快的撐住案邊,才不至於狼狽地摔到地上。


    楚晏見他神色難看,心中像是想起什麽,神色嚴肅起來,皺眉道:「父王身子不舒服?」


    「受了點風寒。」廣陵王撐著案幾,彎腰在太師椅上坐下,咳嗽道:「沒什麽大礙。」


    楚晏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問道:「誰診治的?」


    身後的軍醫立馬上前,「回世子,是草民診治的,將軍的確乃風寒之症。」


    楚晏不言,良久,突然意味不明地問了句,「之前帶回來的匈奴俘虜在哪兒?」


    廣陵王麵上奇怪,「還關在軍營裏審問,怎麽了?


    聽到這話的楚晏神色瞬間陰沉下來,對著帳營外喊道:「重陽。」


    「是。」


    才回來的重陽聽到楚晏叫他,急忙掀開簾子進來。


    楚晏臉色凝重,「把傅時雨叫來。」


    重陽才把傅時雨安頓好,不知他為何又要找這個人,但見著他表情不好,又不敢多問,轉身大步流星地出了中軍帳。


    約過一盞茶的功夫,廣陵王還在思忖傅時雨是誰,羊皮簾子被一雙清瘦白皙的手掀開了,隨即走進來一道單薄的灰色身影。


    他已經換了深紅錦袍,隨意套了件士兵的粗布短衣,不過看著麵若冠玉,身段若鬆,青白分明的眼裏顯得有些清冷,明明再普通不過的打扮,穿在這人身上,卻尤其的明艷昳麗。


    廣陵王瞥見那張過於秀美的臉,心下越發驚疑,暗暗猜忌這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似沒察覺到軍營裏暗潮湧動的緊張,傅時雨沉穩自如地伏身行禮,「參見將軍,參見世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兩更,我修改一下再發上來。感謝在2020-04-0123:37:40~2020-04-0323:5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量子星、日月為曦、江南浮客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爆粗


    廣陵王微微挪腳,後背抵著案幾,目光炯炯地望向底下跪著的身影,「你是何人?」


    「回將軍,草民是蜀州城裏的郎中。」傅時雨抬起頭,但並未起身。


    脊背跪得筆直,似一根緊繃的弦,語氣淡漠,跟他這個人一樣,看著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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