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膝蓋撞到了什麽硬物,生生的疼,我停下來,伸手去摸,腳邊是低低的木桌。前麵的誌強也不動了。


    借著誌強手電的光,我看到了一個橋,一個高高拱起的紙橋。


    難道是奈何橋,這麽說我們跑到洞裏了。


    糟糕,我並不記得奈何橋是在第一個拐彎前,還是在第一個拐彎後,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每一個洞口如此的相像,在第一個拐彎前一邊大概有30多個洞口。昨天進來的時候我曾經瞥見過有一個洞裏有奈何橋的。


    但是究竟是哪一個呢?


    “清樹!”誌強走進我,“現在該怎麽辦?”


    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我知道他擔心什麽。


    我故作鎮定的說:“放心,我們出去看看!”


    牽著他的手,我們試探著往剛剛進來的方向走,膝蓋很疼,但是比起現在的情況來說,這隻是個不大的問題。


    好不容易摸到了洞口,向外走,手電筒已經照不了多遠了。牆壁上有燈,這應該是走道了。


    我試著向後走去,憑藉著方向感和直覺,我想走一段路就應該是存儲室了吧。


    可是還沒有走到15步,就徹底絕望了。


    因為我又照到了奈何橋。


    黑暗中,我拉著誌強的手。


    像兩個迷路的小孩。


    手電已經徹底沒有電了,從安上電池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它就沒有電了。黑暗俘獲了我們。


    心慢慢往下沉,像那天伏在水管上看白卓被殺一樣無能為力,手一鬆,身體下墜,心慢慢往下沉。


    “清樹!”我聽見誌強在呼喚我,“我們一定要找到出路的!”是決定的語調,手被他緊緊的握著,有力量傳來。


    我怎麽能每到關鍵時刻就想到退縮呢!


    黑暗中我握緊了拳頭。


    我們還有打火機的嗎?我們每個人在進來的時候都準備了2個打火機。對呀,我掏出了打火機。


    微弱的小火焰一簇一簇向上竄,比起這空洞的黑色來它實在是算不就什麽。不過此刻的我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一樣。


    誌強也點燃了他的打火機。


    小小的火光映著他的臉,他的眼睛也像是兩簇火苗在燃燒。


    這裏確是我們剛剛進來的奈何橋。


    紙做的橋高高的隆起,一邊還坐著一個老婆婆。


    我們摸索著向外走去,火光遍及的地方都是烏黑而冰冷的牆壁,它將我們照在了一個圈內。


    走了大概4、5米的距離吧,一陣風過,打火機的火苗掙紮了幾下,馬上就熄滅了。陰冷的感覺又上來了。


    頭皮發麻,寒冷從鑽進了褲腳,透過肌膚,全身是徹底的寒意。心開始劇烈的跳動,哪怕是我看見那個隻有上半身的人撲向宏翼都沒有讓我如此的緊張。


    目光透過我的肩膀,我猛的回頭,我甚至用手向空中一掃。


    什麽也沒有,隻有空氣被我攪動的聲響。


    “清樹,你怎麽了?”誌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可是陰冷還是纏繞著我,讓我幾乎不能呼吸。我的腳大概在發抖吧。


    我顫顫嗦嗦的舉起手,試圖點燃打火機。


    一下,沒有成功,再一下,還是沒有成功。第三下,點燃了。


    一張臉猛的出現在火光裏。


    心大概停止了跳動,空氣像是被抽走。


    手一顫,火光消失了。我又融入了黑暗中。


    我知道是他。


    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臉,很寬廣的額頭,眉毛向上挑,嘴巴隱忍的閉著,冰冷的目光大概就是從他那雙小而堅毅的眼睛裏發出來的吧。


    他消失了,驟然的出現,有迅速的消失,帶走了那陰冷的感覺。


    “你沒事吧!”誌強站在了我的麵前,拍拍我的臉。


    他的打火機熠熠生輝。


    多少年後,我很感謝有這樣的夜晚,讓我和他相遇。如果說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的話,那麽在這個漆黑的走道裏,在這個冰冷的瞬間,在這令人窒息的空氣裏,我也會欣然接受這一切的。


    “啊!”是宏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的慘叫彌散開來,像是有無數的慘叫低低的徘徊。


    “快!”我和誌強向前衝去。


    尋覓著聲音的方向,可是幾乎每個洞口都有回音,他究竟在哪裏?我們不能走得太快,打火機幾乎不能堅持4步。


    “啊!”又是一聲。


    他究竟遇到什麽呢?


    一想起他可能會……心急火燎。


    聲音從前麵傳來,一聲弱似一聲。打火機上端已經燒得火熱,大拇指火辣辣的疼。


    但是顧不了這麽多了,我和誌強跌跌撞撞的往前趕。


    手扶著牆壁,在經過一個洞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分外的明顯,但是更明顯的是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像沙將你團團裹住。


    不知道宏翼會在哪裏?洞裏漆黑一片。


    我正準備向裏邁步的時候,前麵一束燈光照了過來。聽到喘息聲,“清樹!”


    是明。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到來讓我的心稍稍得到了安靜。


    燈光照到了裏麵。在與洞口正對著的地方有一個烏黑髮亮的東西,似木製的物品。我們向前走了進去,寒冷立刻像老鼠一樣從褲管裏爬了上來。我打了一個哆嗦。


    它橫呈在我們麵前,燈光從中間向兩邊照了開去。


    我猛吸了一口氣,我突然的意識到了它是個什麽東西。


    是一口棺材。


    聲音似乎就從裏麵傳來,隻是現在它微弱得像是呻吟,還有輕微的抓撓聲。“宏翼!”明拍拍棺材的蓋子,我和誌強貼著耳朵傾聽。


    但是除了沉悶的迴響以外,聲音顯得氣若遊絲。


    “打開它!”明說。


    我在找哪邊有fèng隙。


    嘻嘻的笑聲突的響起,就在這個漆黑的洞裏。


    我們立刻停止了動作,側耳傾聽。明打開了手電筒照向四周。


    一邊有一些像是木頭一樣的東西,白森森的,但是遠沒有木頭規則,一段一段的散放在地上。一邊有一張床,從上傾瀉下來的白沙將它罩住,隻不過到現在這白沙看起來和黑暗沒有什麽分別了。


    我們的目光被一個背對著我們的女人吸引了過去。已經是個木偶,長發到肩,穿著不知道什麽顏色的裙子,做出梳頭的姿勢。


    燈光照過去的時候,引起了一片光亮,顯然那裏有一麵鏡子。


    笑聲高高低低,那種故意製造出來的笑聲像是盤旋在頭頂的蝙蝠讓人不寒而慄。


    宏翼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但是木質的抓撓聲還在,笑聲卻分外的大起來。


    我們都站立不動。


    “宏翼!”誌強猛的拍了一下棺材,“有種的你跟我出來!”低吼聲久久的震盪,誌強在棺材邊走動了起來。


    “宏翼你要堅持住呀!”誌強帶著哭腔,我知道他對宏翼的擔心已遠遠的超過了恐懼。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


    我和明警惕的監視著周圍的變動。


    “吱”燈閃了幾下,居然亮了,昏黃的燈光籠罩著這個洞。那口棺材赫然在目。


    我看見有個木板懸在左邊,上麵寫著“盤絲洞”。


    “宏翼!”誌強都快要哭了。


    明朝著那個木偶走去,笑聲分外的邪惡。


    我站在那裏,我看見明靠近了木偶,製作很粗糙的木偶,幾乎沒有任何的五官。她和我們差不多高,明正超過她的身體,像她正麵看過去。


    我駭然的發現了鏡子裏映著一張臉。


    “明,小心呀!”


    我從來沒有見過明有如此目露凶光的眼神,他那兩條眉像急弛的箭,蓄著火力和殺機。


    隨著我的喊聲,眼前寒光一閃。木偶的頭落地。


    笑聲愕然而止,像是被人掐在了喉嚨裏。明背對著鏡子,仿佛凝固般矗在那裏。


    我和誌強被他剎那的動作驚呆了,有一種不確定的氣氛遊離在幾個人之間,我突然想起了在風房間裏明舉著刀時可怕的眼神,我被這樣的想法震懾住了,幾秒種沒了思維。


    我念起法華經,可明的一個動作打消了我的顧慮,我悄悄送了一口氣。


    明跑到棺材前,急切的呼喚道:“宏翼!”他的目光又變得清澈而鎮定,不復當時的殺機。


    “宏翼!如果你在裏麵,就拍這裏兩下!”我拍了拍棺材的一側,然後和誌強在那個貼著耳朵傾聽。


    果然不一會兒,那裏響起兩下輕微的聲響。他真的在裏麵,他還活著。


    我看到誌強淚光閃動。


    喜悅裹著我的心,不過馬上被陰冷覆蓋,因為我的餘光告訴我剛剛落了頭的木偶她轉了一個身。


    明擋到了我們的前麵。


    她並沒有生命,她穿著近乎如綠色的裙子,她沒有頭,但是她卻轉了一個身。她被一種力量所操作。


    這樣的力量我曾經無數次的經歷,它無數次的讓我頭皮發麻。


    後麵的誌強拉拉我的手,他的手異乎尋常的冰冷。寒氣從他手傳到了我的手臂。


    明和前麵的木偶對峙著。


    我回頭,正準備小聲的問誌強怎麽了,可是我看到的不是誌強,他倒在了一邊。


    我看到是那個滿頭黑髮的頭,她沒有五官的臉懸浮在我的麵前。


    我後倒了幾步,撞到了明的背。棺材裏發出輕微的聲響,而後馬上寂靜了下來。


    想起宏翼可能會死在棺材裏,我的心一橫。


    一股熱血湧了上來,腦袋裏像是萬馬奔騰。我用力的向前揮了一拳,沒有碰到什麽實體。


    眼前一黑。燈滅了。


    我和明背靠背站著,棺材裏沒有任何的聲響了,難道宏翼放棄了努力?心裏一陣絞痛。


    不顧一切的,我和明搖起了棺材,口裏呼喚著宏翼的名字。


    “咯吱!”木板發出了聲音。


    明打開了手電筒,在光圈裏看見棺材的蓋子裂開了一道fèng。難道?


    心裏忍不住驚喜。


    fèng隙剛好可以容進我的手,我們倆伸手進去,用力的將蓋子往外推。求出宏翼的念頭幾乎可以抵製任何的恐怖。


    一,二,開口越來越大。


    黑暗的空洞露了出來。


    我們將手點筒向裏照去,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一具屍體,正在腐爛的屍體,細菌和蛆的力量已經腐蝕了臉上一大半的肉,紅凍凍的肉在燈光下跳躍了起來。臭氣撲鼻。


    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穿著宏翼的衣服,那是一件蘭色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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