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曆一百五十六年六月六日下午十四時,確認談判無望後,意以仁接到太空軍總參謀部電,召集鋒陣及寒途艦隊群各部將領和參謀團成員,於線上舉行作戰會議,商議攻略鐵戟要塞群之法。


    鐵戟要塞群和當初的雄關要塞群不同,它雖然也是作為邊界要塞群使用的,但它所處的位置並非關鍵連接點,想從禦邊星域進入中央星域,通過鐵戟要塞群是最短的路徑,而非唯一的路徑,繞過鐵戟要塞群,直接攻入中央星域也是能做到的。


    但若是這麽做的話,一則,會增加補給的難度和壓力;二則,其他幾條路徑處都有天然幹擾源,會嚴重影響躍遷引擎和防護力場工作,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更多;三則,這些路徑的終點和過路點行星是基本固定的幾顆,極易探知和重點防禦;四則,這些路徑上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其他危險,隨時可能遇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是所謂的險徑。


    正因如此,鐵戟要塞群所處位置雖然不是關鍵連接點這樣的唯一路徑,卻與其大體相似,可以充當類似作用。


    泛星空聯合政府在重新劃分星域區劃之時,考察過眾多星區,最終決定將邊境要塞群立於此處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此處與關鍵連接點的這一高度相似性。


    “各位,總參謀部已授權鋒陣及寒途艦隊群合力進攻敵中央星域,總參謀部已擬定兩項方案,要求我部,視前線情況,自行決定選擇哪條方案。”意以仁一邊說,一邊示意胡曼荊將總參謀部擬定的兩項方案同步傳送於各將軍及參謀處。


    確認眾人接收後,意以仁給了他們一點時間查看內容,見眾人大致翻閱了一邊文件後,他才開口說道:“兩項方案的具體內容大家也都看了個大概,為節約時間和方便理解,我現在向各位作簡略概述。”


    “一號方案為:兵力較多的鋒陣艦隊群正麵進攻鐵戟要塞群,拖延和吸引其守軍注意力,兵力較少的寒途艦隊群則以艦隊為單位,分為四部,同步從三、四、六、七號路徑繞過鐵戟要塞群,其中,三、六號路徑終點行星距離鐵戟要塞群較近,任務為突破行星防線後夾擊要塞群,四、七號路徑途徑點和終點行星距離較遠,走四、七號路徑的艦隊的主要任務是擾亂敵軍後勤補給和伏擊支援艦隊。”


    “二號方案為:寒途艦隊群正麵進攻鐵戟要塞群,拖延和吸引其守軍注意力,鋒陣艦隊群以艦隊為單位,分為六個部分,同步從二至七號路徑繞過要塞群,突入敵中央星域,迅速進占部分行星,一定程度上無視敵鐵戟要塞群及周遭行星,而後於敵中央星域海王星上空集結,直襲地球!”


    “以上,為兩項方案的大致內容,具體實行計劃和實行步驟細節,也隨著文件傳送於各位的環路上,請各位自行查看,並慎重投票決定!”


    言畢,眾人紛紛低頭繼續翻閱起文件,各部參謀則幹脆退出遠程連接,跑去艦橋或乘艦返回旗艦,與各部司令當麵商議。


    眾人或低著頭迅速翻閱文件,或和參謀、副將等交頭接耳,皺著眉頭商議,胡曼荊看著眾人的樣子,知道還得討論很久,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結果,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下定決心上前,靠近意以仁,貼在他耳邊詢問:“元帥,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您本人更傾向於哪項方案?”


    “哦,曼荊,我啊……哼嗯,我更傾向於一號方案,但也不完全同意按這方案行事!曼荊,繞過要塞群的路徑,無論哪條都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最穩妥的方法應該是集中兩大艦隊群的兵力從正麵進攻,采取誘敵駐守艦隊群出戰,伏殲之,再攻鐵戟要塞群的打法。但我向總參謀部提交這一想法後,被他們以‘可能延長對峙時間,於我後勤補給不利’等為由拒絕了。二號方案的話,不確定性因素太多,而且這一方案對我後勤補給的考驗極大,雖然有可能取得重大戰果,但也有可能致使極其慘痛的後果,以我國目前的情況來說,這一方案太過冒險,和所謂‘賭博’類似,我認為這項方案不適用於當下。曼荊,你怎麽想?”


    “哼嗯……元帥,我跟您想法基本相同。”


    “嗯……曼荊,時間差不多了,後麵有機會,你我私下詳談!”


    “是,元帥!”


    “咳咳……各位,不知道你們討論得如何了?”


    “意元帥,我同意一號方案!”公孫甘隨率先發言。


    “意元帥,我也同意一號方案!”


    “我也是!”


    “我也是……”


    經過激烈討論,最終與會眾人全部選擇了一號方案,完全沒有人選擇二號方案,畢竟對他們來說這一方案確實過於冒險了,群星共和太空軍,目前狀態下經不起“萬一”的損失。


    “全票通過,好,那麽接下來,就按一號方案實行,請各部盡快整備,明日下午十四時,將舉行具體戰術會議,將為各部分遣任務,六月十日,零時零分,艦隊群準時開拔!”


    “是!!!”


    “公孫元帥,請您稍等一下,我想跟您再溝通下作戰細節問題。”


    “好,意元帥,嗯……意元帥,吃完飯後,十七時三十分,我們再單獨連線詳談,可否?”


    “嗯……好,辛苦公孫元帥了!”


    “不辛苦!那就,十七時三十分再見!”


    “好!”


    雙方互相拱手示過意,便下線去安排各自艦隊群的部署事宜了。


    群星共和太空軍第一艦隊,旗艦湛盧號,別稱湛盧艦隊,總司令由意以仁兼任,第一艦隊下屬的“1-10”號戰列艦上,六三三二營剛剛結束下午的第一場奪艦訓練,正席地而坐著暫歇。


    “柏營長,將軍找您,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兄弟們,都坐好了休息,別亂吵吵也別亂跑啊,等我回來!”


    “哈哈哈,放心,營長,我們又不是小孩了!”


    “哼嗯!”


    六三三二營眾人圍坐在一起,有談有笑的,較為愜意,他們營眾人是最先適應沒有明顯的白天黑夜劃分的太空的那一部分,基本沒有人退縮,很快就全身心投入了戰鬥訓練中,但即使如此,當他們得空翻看日曆的時候,才發現,一直以為過去了得有一兩個月吧的太空生活,實際上隻過了四五天而已……


    “哼……”柏英渡回來的時候,他臉上的怒意尚未退卻,眾人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說些或做些什麽,還是薑生白率先行動起來,走上前欲與柏英渡攀談,眾人見他上前,亦紛紛起身,圍了上去。


    “這……唉……你們……我……”柏英渡見眾人圍上來,臉上未消的怒意迅速轉換成對眾人的歉意,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營長,這是……出什麽事了嘛……”


    “唉……我……哼嗯……唉……大家都是剛剛當兵沒幾天的新兵,登艦之前,上級曾經向我保證,我營隻是登艦訓練和協助布防,不會這麽快地投入戰場,我這才帶著你們來了這兒,可上級現在竟要變卦,要求我營及其他類似的營一起參與進攻鐵戟要塞群的戰鬥。這,這不是要你們去送死嘛?唉……”


    “哼嗯……營長,我們加入陸軍就是為了給家人報仇,現在,早可能是早了點,但我們多少接受了些訓練,多少也有些能力了,能夠跟著您一起殺向鐵戟要塞群,能夠這麽快就有手刃仇敵的機會,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怪罪您呢?”


    “是啊,是啊,營長,我們本來都是手無寸鐵的,可以被隨意欺辱之人,如今手頭有家夥,能夠為慘死的家人報仇,就算再危險,又能如何呢?營長,您不要自責,我們這不是去送死,我們這是去報仇的!”


    “是啊,是啊!營長!我們是去報仇的!”


    “報仇!!!”


    “各位……嗯……對,我們是去報仇的……各位,太空軍計劃於六月十日零晨進攻鐵戟要塞群,還有四天,我們還有時間,還能再訓練訓練!好!既然各位沒有意見,為了能在戰鬥中多殺敵人,為我們的家人報仇雪恨,接下來幾天,我們會加強加大訓練強度和難度!所有人都有!立正!列隊!”


    “是!營長!”


    聯合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曆一百五十六年六月六日,群星共和太空軍,鋒陣艦隊群及寒途艦隊群下屬各部開始積極籌備,做戰前動員及部署,與此同時,鐵戟要塞群方麵,收到相關軍情,亦在積極部署防禦。


    “快,快,跑起來!不要停!!!”鐵戟要塞群主要塞鐵戟要塞內,陸軍士兵們正在搬運物資和建造內部防禦工事,整片要塞群各要塞內的情況大體相似。


    “哈……哈……”定睛一看,頭盔之下,不少的陸軍士兵其實是兩鬢斑白的老者,雖有輔助設備,卻也還是沒太多氣力,很難做如此高強度的工作,不少人搬著搬著、跑著跑著就停下腳步,原地大喘氣。


    “起來,還沒到休息時間,不準停下,你不想報仇了是嗎?”一名年輕力壯的軍官在隊伍邊走動,走到每一個停下歇息的老者身旁,伸手拉起他,並說道。


    “長……長官,我要報仇,要報仇!我的孩子們,都死在敵人手裏了,我要報仇,要,要報仇……”


    “嗯,對,一定要為孩子們報仇才行!來,起來,不要停下,構築好防禦工事,搬運好作戰物資,才能為孩子們報仇,才能殺死仇敵啊!來,起來!走!”


    “好,好!起來,起來……走,走……”


    大量老年士兵組成的隊伍就這麽磕磕盼盼,跌跌撞撞地行進著。


    “唉……終於能休息了……我這一把老骨頭,要散架咯……”


    “唉,是啊……”


    “這照片……是你女兒嗎……”


    “是啊,我女兒,你看她懷裏的,是我的小孫女……”


    “水靈靈的,真可愛啊……我以前也……唉……命運為何如此不公,竟要……”


    “啊……唉……我的孩兒啊……孩兒啊……他們本來定的今天結婚……你看,這是我兒子和兒媳婦……他們倆十分孝順我們,經常給我們買這買那的,那時候,過的挺開心……該死啊……該死……我的孩兒啊……”


    “唉……你看看,這是我的孫子,可愛吧……他那時候才出生幾天啊……那麽小一個……就……”


    “那時候我就該強行拉上我的孫女一起走,不該讓她跟她爸爸媽媽一起的,她才剛剛上小學啊……誰能想到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麽……”


    “我的兒子、女兒,跟我就差一批次,就差一批次啊,我們本來是可以團圓的,是可以的……”


    一群頭發花白本該退休養老,頤養天年的老者,如今卻身著軍裝,斜挎配槍,圍坐在一起,背靠著裝有各種作戰物資和設備的巨型箱子,互相展示著自己的家人照片,敘述著本該美好的生活,哀歎著如今的悲涼淒慘,憤憤於天命不公、賊敵殘忍。


    年輕力壯的軍官們站在一旁,側耳聽著老人們聊天,背靠在走廊牆壁上,閉上眼,腦海中出現家人的畫麵……


    “休息時間結束!所有人都有,起立!!!”長官的聲音,粗獷、嘹亮、且無情。


    “是!!!”


    “你們幾個,將這些東西送去機庫,你們幾個,將這些搬去中央大廳,跑起來,速度快,不準停,吃晚飯前,必須全部完成!聽明白了沒有?”


    “長官……”


    “嗯???”


    “沒,沒什麽,聽明白了,明白了!”


    “聽明白了就好!唉……不是我為難你們,戰爭就是這樣的,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懈怠,你們都上了年紀,本來是不能入伍的,但你們都想要為子女報仇,都懷有極大的恨意,上級明白你們的心情,體會你們的感受,才破例讓你們加入軍隊,既然你們現在都入了伍,再怎麽樣,都得聽令行事,都得跟年輕人一樣做事,隻有這樣,你們才能向敵人報毀家絕後之仇!”長官語氣稍稍放寬鬆了些,好言勸道。


    “長官!我們明白!我們保證,服從命令!”


    “是啊,長官,我們都服從命令!”


    “老夥計們!一人一個角,我數一,二,三,一起起身!”


    “欸,好!”


    “一,二,三!起!”


    “起!”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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