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立刻道:“若能再得公子這般人才,豈非更是國家之福!”


    君玉笑了起來:“我在鳳凰寨散漫怪了,還請王爺恕罪!”


    七王爺不便再說什麽,站起來大笑道:“人各有誌,無論如何,能識得公子如此人物,亦是人生一件幸事!今天冒昧打擾,還望後會有期!”言畢,告辭而去。


    汪鈞走在了後麵,低聲道:“君公子,汪鈞多有得罪”。


    君玉笑笑,正色道:“汪兄切莫如此,我看當今朝廷,也隻得這位七王爺尚自清醒,而且對內外的形勢有一定的判斷,對朱丞相也多少是個牽製!當今文官武官,基本分為兩派,攀附者非七王爺便是朱丞相,很少有能夠獨立為官為人為事的,所以我無意為官,更無意捲入這些政治糾紛裏。”


    汪鈞雖然和君玉認識不久,但是幾次交往下來,對她大為折服,出麵為七王爺邀請她,原本也是礙於七王爺情麵,推辭不得,見君玉並不責怪,才鬆了口氣。


    ※※※※※※※※※※※※


    七王爺走後,君玉和莫非嫣又外出了一趟,返回客棧,已是黃昏十分,老遠地,就見到一個人在門口踱來踱去,卻正是孟元敬。


    原來,孟元敬一接到君玉明天就要離開的消息,馬上就從家裏趕來了。他心想這一走,再見不知是何夕,而君玉恰恰又離開了,所以他一直等在客棧門口,白如暉等請他進去等也不聽,隻是一直心煩意亂地在門口徘徊。


    見得君玉,孟元敬大喜,迎了上來,卻期期艾艾不知說什麽,好一會兒才道:“君玉,出去走走罷?!”


    君玉不知他有何要事,卻也欣然答應了。


    兩人走了一程,已到了一片小小的樹林邊,周圍有幾棵參天古木。一路上,孟元敬支吾著想說什麽,卻總是開不了口。


    自從蜀中歸來後,君玉察覺他的態度多多少少總是有點異樣,孟元敬是她少時最重要的朋友,兩人幾番共度難關,是以決不希望因為一些無謂的猜忌而產生隔閡,她想叫住孟元敬,孟元敬卻神不守舍地走出老遠了。


    孟元敬走了好一會兒,回頭,發現君玉已經在身後的一棵銀杏樹邊坐下了,立刻尷尬地轉身回來,也在君玉身邊坐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前幾天,七王爺來找過我!”


    君玉笑了笑:“他今天也來找過我,汪均這等人都能投奔他帳下,此人想必也有過人之處!”


    孟元敬沉默了一下,忽道:“這一別,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了!”


    君玉笑道:“那可說不定了,你如果開赴東南前線剿倭寇,要想再見麵還真是不容易!”


    孟元敬癡癡地看著她的笑臉,忽地嘆息了一聲:“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啊!”


    孟元敬本來是個生性十分豪慡之人,此刻聲音裏竟有無限的離愁別緒,君玉心裏也覺淡淡的悵然,微笑著沉默了!


    “二位好興致,竟然在這裏欣賞斜陽!”一個懶洋洋中透出習慣性的譏誚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君玉也不回頭,除了朱渝,誰還會有這種聲調。


    孟元敬更是對他沒什麽好臉色,漠然著當他不存在!


    夕陽將並坐一起的二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顯得無限親密。朱渝盯著這雙長長的影子,忽覺得萬分刺眼,冷冷地道:“江湖傳言,你二人雙劍合壁天下無敵,朱渝今天來領教領教!”


    孟元敬此時哪裏有心思和他較量,君玉淡淡地道:“你幾時也聽起了什麽江湖言?”


    朱渝見二人均是同樣神情本已刺目之極,這話聽得更是刺心,冷笑道:“嘿嘿,我曾親眼目睹雙劍的威力,莫非你二人真認為天下無敵,我不配和你們較量?”


    孟元敬本就心煩,聽他一再胡攪蠻纏,不由得火起,騰地站了起來:“你要較量就較量,也不用什麽雙劍合壁,你先贏得了我再說!”


    朱渝更不搭話,竟然立刻抽出“照膽”就向孟元敬攻去。


    “躡景”發出微微的紅光,兩把寶劍一碰,各自盪了開去。孟元敬急忙跳出圈子,朱渝哪裏肯收手,又舉劍攻來,孟元敬也自惱怒,反守為攻!


    朱渝冷笑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什麽武林盟主到底有何真本事!”


    這些天來,他心裏鬱悶堆積,又看到兩人神情如此默契,更加怒從心起,竟然一劍狠似一劍。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想到君玉明早就要離開,再無敘話之時,孟元敬雖然十分厭惡他,但也不願在這個關鍵時刻和他做無謂的纏鬥,兩人功夫在伯仲之間,此刻他心裏大急,隻想趕快脫身,劍法便有了破綻。


    朱渝覷了個漏缺,一劍向君玉刺來,大聲道:“君玉,你們兩個從小就是一夥的,何不一起上,讓我領教領教你們那什麽‘手揮五弦’……”


    這一招用了十成的功力攻來,朱渝的目的就是要迫君玉出手,君玉當然明白他的用意,雖然極不願意和他動手,無奈這招威力實在過大,由不得她多想,“追飛”出鞘,瞬間,“躡景”和“追飛”各自在滿天的彩霞中劃出一道微弱的黃、紅色彩,朱渝退後一步,臉色大變,“照膽”忽然以迅雷之勢刺向孟元敬。


    本來,一招逼退朱渝後,君玉已經收劍,孟元敬心裏想著其他事情,更是無心再戰,無奈朱渝這一劍的速度委實太快,君、孟二人幾次對敵後早已有了相當默契,不加思索之下,雙劍揮出,晚霞中,一道鮮血突然灑落。


    朱渝的雪白衣衫被“追飛”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君玉本就不欲和他硬拚,下手自然有所保留,這傷也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皮外傷,此刻,晚霞在天,君玉發現朱渝的目光竟然充滿了怨憤和一些說不清楚的可怕的東西。


    饒是她一向大膽鎮靜,也呆了呆。


    “哈哈哈……”朱渝狂笑著遠去,手臂上的鮮血染紅了一截白色的袖子。


    孟元敬看著他充滿怨恨的背影遠去,一時之間也作聲不得。


    君玉心裏暗自嘆息了一聲,她雖素來不喜朱渝此人有時甚至還有點憎惡他,但是今天出現這個局麵,也實非所願。


    孟元敬看看君玉,君玉意興闌珊地看看西邊的晚霞,兩人告辭,各自向相反方向而去。


    第十四章


    雁門在望,已近中秋。


    北方的天空已經溯風凜冽,充滿寒意,風沙也日漸多了起來。此距鳳凰寨還有三天的路程,眾人忙著趕路,黎明時分便離開旅居的客棧上路。


    七八月之間,赤金族和朝廷大軍在龍城和狼居胥山三次會戰,三次大戰,朝廷折損近10萬大軍,在赤金族鐵騎之下,狼居胥城的守軍望風披靡。朝廷緊急派遣東南一帶著名將領許衡增援,許衡一直在東南一帶抗擊倭寇,此次北上,倭寇再告猖獗。而山東、河北、河南一帶連年大旱,朝廷賑災不力,自四月初開始的饑民暴動迅速擴大,到現在,已經逾十萬之眾,朝廷認為流民暴動的災害更大過於邊境的危急,再次派遣湯震一部大軍趕赴前線鎮壓。


    內憂外患之下,各地流民四徙,紛紛逃難,君玉等人一路北上,所見流民越來越多。


    這一日的天氣並不好,從早上開始就一直陰沉沉的,到得中午下起雨來,過得一會,竟然變為瓢潑大雨,眾人雖然備有雨具,但是也難以抵擋瓢潑的大雨,尤其是馬,幾乎都被淋得睜不開眼睛了。此時已到雁門,自朝廷守軍南撤後,雁門周圍的烽火台早已失修,眾人尋了個最近的烽火台擠進去。


    這裏自然不是避雨的理想場所,雨水從屋頂的fèng隙漏下來,白如暉嘆道:“近兩月的大旱,這場雨雖然把我們困在了這裏,卻也算來得及時。”


    莫非嫣道:“這雨下得如此大,也不知何時才能停,我希望能在中秋節前趕回鳳凰寨啊”。


    “應該能趕到的”君玉算了算行程,距中秋還有十來天,每年的中秋節,鳳凰寨都會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鳳凰寨地處北方,各族人等混居,節日也各不相同,這些年來,大家選擇了中秋節做最盛大的慶祝日,整個鳳凰城都會張燈結彩,而鳳凰寨更是有傳統的北方的歌舞表演,騎馬she術競賽,君玉也想趁此約束新來投軍的八方豪傑,因此,在中秋節前一定要趕回山寨。


    到得傍晚,雨逐漸停了下來,泥濘之下也無法再趕路,此時寒風陣陣,從烽火台的fèng隙裏四處吹來,莫非嫣不禁打了個寒顫。眾人中,她是三年前才習武,根基薄弱,君玉將自己的外衣遞給她。莫非嫣搖了搖頭,盡管她清楚君玉武功高強,並不畏這點小小的寒冷,可是這樣的寒風裏,亭亭玉立的君玉看起來比自己更加單薄。君玉笑笑,將外袍給她披上,盧淩等人在烽火台上勉強尋了些朽木,燃起了一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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