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見到她,是在明道的門口。他在自己專屬包廂用晚餐,在門口正準備上車的時候,便聽到身後清脆的驚呼聲,還有賀培誠的聲音。


    賀培誠又有女朋友了?賀培安甚感興趣地轉頭確認,便看到了她被賀培誠半抱在懷裏。賀培誠中意的女人!賀培安一聲冷笑。


    於是,他上車後,問向念平有沒有這個女人的所有資料。隻要賀培誠身邊出現的人,連公的他向來都會查個一清二楚,更別說是個女的了。


    結果,這個叫江澄溪的女人令他大開眼界。一把歲數了,居然連一場正經的戀愛都沒談過。這年頭,居然還有這樣的奇葩。


    再後來,他安排的人來報告,說賀培誠追這個女的追得正緊,每天去她工作的地方報到之類。於是,他讓向念平按往常慣例處理。結果,這個女的,不受各種勾引誘惑,簡直到了水火不侵、油鹽不進的地步。他沒一個計劃可以成功實施的。


    這年頭居然還有這樣的女人?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眸光掃過的時候,仿佛碧藍水麵上一片波光粼粼。他一時間來了興致,讓向念平把偷拍到的照片拿給他。並安排人每天跟著她,然後再想其他辦法。於是乎,賀培安每天接收很多她的照片。


    要不是瑞士那邊傳來消息,說溫愛儀得了癌症,要讓賀培誠娶妻生子,甚至賀培誠在瑞士訂了高價首飾,並特意在戒指上刻了她的名字,他也不會脅迫她,讓她跟他結婚。賀培誠想要的,他永遠不會讓他得到。再說了,遺囑上規定他若是三十四歲前不娶妻的話,賀培誠就會得到所有的財產。反正他遲早要娶個老婆的,娶誰都一樣,索性就娶她好了。至少娶她還有一個娶別人沒有的好處,就是有事沒事給賀培誠添添堵。


    當然,他願意娶她的前提,是因為他覺得她看上去還蠻順眼舒服的。至少比她身邊的那個朋友,叫王薇薇來著的,看上去順眼多了。女人嘛,反正都差不多。況且這世道,有了老婆又不是說就不能在外發展了。娶就娶吧,橫豎他又不吃虧。大不了,離了就是。


    在決定後的第二天,他就找上了她。


    隻不過這一切她不知道,而他也不會讓她知道。


    此時,江澄溪靜靜地坐在他一旁,烏黑的長髮鬆鬆地挽了起來,身上披了淺灰色的薄披肩。


    黑鑽般閃動的眼眸隻在上車的時候望向了他的方位,與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隻下一秒,她便如往常般移開了視線。賀培安知道,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便當他不存在一般。


    也確實是如此,江澄溪自賀培安進車裏後,就將視線移到了車窗外,似一直在欣賞外頭流動的風景。


    車子裏都是無聲無息。


    江澄溪到場才知道是個西式的喜宴,在主人自家別墅的大糙坪上舉辦,以綠白為主題,布置清新唯美,恍若仙境。


    她隨著賀培安亦步亦趨,見了許多人,居然還見到了王薇薇。當王薇薇踩著高跟鞋,著了一身灰紫的曳地長裙婀娜走來的時候,江澄溪都不得不感嘆王薇薇的美。一個美人應該就是這樣的,每—步都似踏在蓮花上—般,微微顫顫,搖曳生姿。


    王薇薇挽著的那個男子,並不是周士強。江澄溪不免小小驚訝了一下,反倒是身邊的賀培安,一直都是一副從容談定的模樣。其實江澄溪在很多時候都會忘記賀培安那縱橫三元城的身份,因為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他的外表不隻看上去很斯文,言談舉止也很有教養,甚至身上連一個文身都沒有。


    王薇微挽著的那個男子顯然對賀培安極客氣,握手時態度謙恭:“賀先生,在下方名笙,久仰大名,今日得以一見,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事實上,這場麵上的每個人對賀培安都十分十分的客氣。


    賀培安噙著淡淡的笑意:“方先生,你好,好久不見了。”


    他如前麵一般,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場麵話。江澄溪趁機逮了個空,與王薇薇去了一趟洗手間。


    江澄溪不免問王薇薇:“你跟周士強怎麽了?”


    王薇薇補妝:“沒怎麽,分手了唄。”


    江澄溪訝然:“分手了?前不久不是還跟我一起吃飯來著?”


    王薇薇眼波流轉地白了她一眼:“合則聚,不合則散,就你死心眼。我跟周士強算久了,已破了我的歷史記錄。”


    江澄溪:“那現在這位方先生呢?”


    王薇薇不知怎麽的,古怪地看著她,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過玩玩而已。”


    王薇薇跟方名笙到得早,在跟眾人寒暄的時候,忽然感覺到糙坪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都集中到了入場處。接下來,她便聽到周圍有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看,賀培安來了。”


    她抬眼便看到賀培安與江澄溪相攜而來的畫麵。賀培安一身黑色修身西服,外加一個領結,穿著再普通不過,這會場裏的男士,哪個不是這身裝扮?可是不知怎麽的,在夕陽西下的時刻,襯著背後的漫天彩霞,他整個人便似黑色絲絨裏托著的珠寶,瑩瑩般發光。


    江澄溪則穿了黑粉相拚的小禮服,由高大的賀培安拖著手,小鳥依人地緩緩入場。王薇薇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江澄溪也可以叫人如此的驚艷!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似被人用針戳似的疼,極度不舒服。


    洗手間是公共之地,江澄溪也沒有多說什麽。一出來,那位方名笙見了王薇薇,便執著酒杯迎了過來。江澄溪朝王薇薇眨眨眼,意思是我不當電燈泡了,便去尋賀培安。可是她掃視了一圈,竟沒在糙坪上看到賀培安的人影。


    她站了一會兒,正準備去休息區坐一下。忽然有人出現在了她麵前,聲音既驚且喜又帶了幾絲不確定:“江澄溪?”


    這聲音熟悉又陌生,傳入江澄溪耳中,便如晴天霹靂一般。她怔了片刻後才緩緩轉身,見到了一張與聲音一樣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記憶中的那張臉是青澀的,笑的時候也是靦腆的,但卻如每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耀眼絢爛,不染塵埃。


    可是如今……如今的笑臉雖然依舊陽光慡朗,卻再沒有一絲青澀靦腆的痕跡了。


    是啊,都五年多了。誰能在流水一般的光陰裏頭保持原狀呢!


    這五年多來,江澄溪無數次幻想過與陸一航的相逢。在同學會,在學校門口、在馬路上,甚至在人來人往的飛機場,無數無數個地方,可是從未想過某一天兩人會在喜宴上相遇。看來人生真真是何處不相逢!


    陸一航含笑地望著她,由衷地道:“澄溪,好多年沒見了,你現在變得好漂亮,我一下子都不敢認你了。”


    每個女人都會幻想著跟前男友見麵的時候,衣著精緻,妝容完美,舉止優雅,總之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到無懈可擊。


    江澄溪也不例外。今天的她,也確實做到了如此。


    她第一次湧起一種想感謝賀培安的感覺,隻因他間接地幫她完成了這一次的完美。


    她緩緩微笑:“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陸一航:“剛回國不久,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老同學。”


    是啊,是老同學,隻是老同學而已!江澄溪不由得微笑,四下尋找王薇薇的身影。可沒想到,卻見到了人群不遠處的賀培安。他站在人群中,手端著杯子,遠遠望去,她居然可以看到他嘴角那一抹淺淺的笑意。


    陸一航甚是熱絡:“澄溪,這個月底我們班將召開同學會,你收到通知了嗎?”


    江澄溪收回視線,點頭:“收到了,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回國的吧?”


    陸一航笑道:“那怎麽可能?我這次回來是準備在國內工作了。對了,你現在在哪裏高就呢?”


    江澄溪:“無限期待業中!”


    陸一航眉頭微皺:“現在國內的就業形勢啊……真是一片黯淡。”


    江澄溪淺笑:“你是海歸,跟我們不一樣,行情還是不錯的。”


    陸一航:“想要找稱心如意的工怍也不容易啊,我爸媽的意思是想我進金融行業……”


    兩人就此話題閑聊了幾句後,陸一航問道:“同學們都好幾年沒見,不知道都變成什麽樣了。”


    江澄溪:“又能怎麽樣呢?不過變醜或者變漂亮而已。”


    陸一航大笑:“這倒是的,不過是如此而已。”他伸出手:“澄溪,把你的手機給我。”


    江澄溪從禮服包裏取出了手機。陸一航接過,手指飛快地按了幾個數字鍵,幾秒後,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搖了搖自己的手機:“現在你有我號碼,我也有你號碼。有空聯繫。”


    江澄溪點了點頭。她這時想起了王薇薇,又補充了一句,“今天你運氣很好,可以見到兩個老同學,我們班的大美女也在這裏。”


    陸一航眉頭一蹙,似在回憶中搜尋對應人物:“我們班的大美女,誰啊?”


    江澄溪笑嘖:“除了王薇薇,我們班哪還有什麽大美女啊?”她將嘴一努,“喏,大美女來了。”


    王薇薇也瞧見了他們,此刻正風姿款款地朝他們走來,灰紫的裙子如迎風的花朵,妖妖嬈嬈地一路盛開。陸一航臉色頓了頓,恍然大悟一般:“哦,是王薇薇啊。”


    王薇薇在兩人麵前站定,嬌艷地笑:“喲,這不是我們班的校糙陸一航嗎?什麽風把你從美國千裏迢迢地吹回來的?”


    陸一航似有些小尷尬,但很快恢復過來,笑笑:“王薇薇,你好。好久不見了!”


    王微薇撩了撩風情萬種的捲髮:“是啊,都五年了。你看你,都鍍了一圈金子回來了。就我跟澄溪,最沒用,窩在三元,混吃混喝等死。”


    陸一航笑道:“現在哪裏有金可鍍啊?連鍍鐵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王薇薇隻是笑:“是嗎?是你太謙虛了!”


    江澄溪在一旁聽著兩人打趣閑聊,忽覺得腰上一熱,有隻手覆上了腰畔。那手的主人:“怎麽一直站在這裏?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是賀培安,江澄溪也不知道怎麽的,身體反射性的一僵。


    陸一航見江澄溪和一個陌生男子的親呢模樣,疑惑地問道:“澄溪,這位是?”


    賀培安這才轉頭,正眼看他:“你是?”


    江澄溪心裏立馬咯噔了一下,她可沒忘記曾經用陸一航做過擋箭牌。另外不知為何,隱隱約約的,她並不想讓陸一航知道賀培安和她的關係。


    陸一航伸手:“你好,陸一航,江澄溪的高中同學。”


    賀培安與他一握,淡淡微笑,“你好,賀培安。”


    王薇薇笑吟吟地旁白了一句:“這陸一航同學啊,當年可是我們那一屆出了名的班糙,那個時候啊,暗戀他的女孩子多的可以從校園排到馬路上呢!”


    江澄溪自賀培安站在旁邊後,就覺得心裏一萬個不安,此時王薇薇無意的這麽一句,她隻覺手心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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