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溪還是一笑:“秘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小鄭“哼”了一聲,佯怒道:“不說就算了,人家生氣啦!”


    江澄溪趕忙湊了過去:“別嘛,最多這樣,我請一個禮拜的下午茶,隨你點,無任何上限……”


    她的話語未落,小鄭立刻精神抖擻,一把摟住她的脖子:“這可是你說的哦!等一下,等一下……我要用手機錄音……”


    江澄溪黑著臉,使勁掐著她的腰:“你丫的,我的誠信有這麽不好嗎?”


    小鄭最怕有人碰她的腰、搔她癢癢了,便哈哈大笑著喊:“不是……不是。有道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知道你頂天立地、腳踏實地,是個說到做到的女漢子!但還是錄音比較好……救命……救命,女色狼來了!”


    一天下來,忙碌且充實。


    下班的時候,她跟以前一樣,進了父親的辦公室替他搞衛生。江陽握著杯子喝茶,問她:“澄溪,小賀等下來接你嗎?”


    第一天,江澄溪說:“培安他忙,沒時間來接我。”


    可等第二天,父親還是這般問她的時候,她便嚴重意識到不對了。跟王薇薇提醒過她的一樣,在父親這裏的工作時間一長,遲早露餡。


    她不能繼續上班了,而且晚走不如早走,走得越早越好。


    於是,才上了兩天班的江澄溪以賀培安為中心找了個藉口跟父親江陽交代後,就光榮地再度“下崗失業”了。


    對於她沒在父親診所繼續上班的事情,她例行公事般的知會過賀培安一聲,他隻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並沒有任何意見。


    這一天,在家無所事事的她突然心血來cháo,拿了單眼相機,到自家門口的林蔭小道上去拍照。她從下午一直拍到了落日,光線的變幻讓每張圖片都漂亮到令人心動。


    仿佛是為她打開了一扇門,接下來的每一天,江澄溪便背著她那台被王薇薇鄙視了無數次的廉價單眼相機,遠近距離地去拍照。生活中處處都是美景,一朵花、一叢糙、一塊蛋糕、一杯清茶、一道街景,都可以入畫。


    江澄溪每天拍出來後,就整理好美圖,配上自己在那一時刻的觸動感受一起發布在微博上。開始的時候,粉絲的增加隻是個位數。漸漸的,被轉發的次數越來越多,得到的反響也越來越大,無數的人交口稱讚。


    雖然沒有收入,可這樣的認可,江澄溪得到了說不出的滿足,仿佛找到了存在價值一般。


    當然她把這句話說給王薇薇聽的時候,大小姐則是一副“i服了you”的無語模樣:“你這種無名又無利、為人民服務的活兒都能幹得這麽起勁,怪不得那些個明星可以連軸轉地跑商演進劇組了。人家那是有名有暴利,那才是真的找到存在的價值。”


    對於王薇薇的不認同,江澄溪並不在意。她覺得自己從中找到了快樂,便已經足夠了。


    至於賀培安,他也曾撞到過她上網,看到過她來不及關掉的頁麵,不過他顯然並不知道是她的主頁,往往站在邊上掃了幾眼,便走開了。


    這天早上,江澄溪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呀”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怎麽會這麽晚了,吳姐也不上來叫她?


    她去浴室洗了澡才下樓。吳姐正候著,聽見響動,忙抬頭:“太太,要開飯嗎?”


    江澄溪環顧四周,顯然賀培安早出去了,不由得問道:“賀培安今天沒吃早飯嗎?”往日裏,這廝若是吃早飯的話,哪怕她生病他也會把她從床上挖出來的。


    吳姐盡心盡職地回道:“吃了,用了兩個荷包蛋,一個三明治,還有一杯黑咖啡。”


    那這廝怎麽沒叫自己下來陪他吃飯?這是婚後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真是奇了怪了。


    江澄溪一直到坐下來享用午餐的時候,仍舊處於不解狀態。她還在吃餐後的甜品,就聽見有車子駛入的聲音,應該是賀培安回來了。大約是從吳姐那裏知道她在餐廳,徑直來了餐廳。


    賀培安迎上了她的目光,眼底帶了薄薄的笑意,在她對麵坐了下來,見江澄溪拿了小銀勺沒動,便問道:“怎麽不吃了?”


    江澄溪:“我有點飽。”


    賀培安起身探手,伸向了她的碟子。這廝居然也不嫌髒,直接用她的小銀勺挖了一口布丁就送進了嘴裏。


    她向來喜歡吃甜的,所以廚房裏做甜品的味道都偏甜。王薇薇也素來受不了她吃甜的口味,經常語重心長地教育她:“你要是能少吃點甜食,起碼會比現在瘦三五斤。”


    她總是“哦哦哦”地點頭應聲,虛心接受。默默無言但十分勤勞地吃完自己那份後,總是會屢教不改地把手伸向王薇薇麵前的那份:“薇薇,你確定不吃的話,我來。”王薇薇每次總是極力忍著,才沒有拍桌而起,憤然離座。


    可賀培安這廝居然也沒多說一句話,三口就把她的香蕉布丁給吃光了。


    看來這廝是真餓了!


    賀培安吃了午飯便又出門了,臨走的時候擱下了一句:“我讓人在moment訂好了位子,晚上六點來接你。”


    江澄溪一愣,整個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他這是在約她吃飯嗎?


    moment是三元城最有名的西餐廳。別家是店大欺客,但他們家的點卻小到不能再小,位置更少,據說每天不過四張桌子。可是食材之新鮮,味覺之甘美讓人咂舌。一般人根本預訂不到。


    等她回神的時候,賀培安和他的車子早已經蹤跡全無了。


    那個下午,江澄溪隻覺得自己很奇怪,心裏焦焦躁躁的,像是有什麽在撓啊撓的,麻癢難受,令她片刻也不得安穩。


    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隻曉得不停地注意時間,早早去洗了個澡,然後進了更衣室,左右都不中意,挑選了很久,才挑了一件綠色的裙子換上。


    等了許久許久也不見賀培安回來。


    直到天色將黑,她方聽見有車子駛進的聲音。


    片刻,有人在臥室門上敲了敲。江澄溪心裏納悶,他什麽時候這麽有禮貌了?正疑惑間,小九的聲音急急地傳來:“賀太太?”


    江澄溪去開門:“怎麽了?”


    小九的臉色跟他的語氣一樣著急:“賀太太,快跟我去醫院!”


    醫院?江澄溪的第一反應就是母親的糖尿病發作了,她的身子晃了晃,脫口而出:“我媽怎麽了?”


    小九抹了把汗:“不,不是,是賀先生……你先別急,賀先生的手被刀砍傷了。醫生說沒傷到骨頭,沒什麽大危險……”


    她的身子頓時一僵,數秒後,才臉色蒼白地反應過來,後退一步:“被砍?好好的怎麽會被砍?”


    江澄溪雖然知道賀培安的背景,可是他出入除了小丁小九等幾人跟著外,平素跟常人是無異的。除了廚房,江澄溪甚至在這家裏連刀也沒見過一把。習慣成自然,她便從未把賀培安跟刀槍棍棒聯繫在一起。


    小九惶急地道:“賀太太,我瘋了才拿這個來騙你,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見江澄溪噔噔噔地跑下樓,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跟著下樓,邊走邊解釋:“道上的事情都是海叔在處理,賀先生從不過問。可大家心裏誰不清楚,海叔向來把賀先生當兒子一般看待,賀先生的話是很有分量的。他在海叔麵前說一句,比誰都管用。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五福的馮財昆那邊才會找上賀先生……”


    江澄溪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按道理,賀培安被砍了,若是一命嗚呼,她才應該拍手慶幸才對,因為那樣的話,她就真正擺脫他了。


    然而她發現自己好像有毛病,竟然很著急,甚至從未有過的緊張害怕,兩個手心裏頭慢慢的都是冷汗。


    病房門口有幾個人穿了黑色西裝門神似的守著,見了江澄溪:“賀太太。”


    江澄溪心急如焚,忙推門而進,隻見病床前站了一個穿了唐裝的男子,擋住了她的視線,正在訓話:“都說了別小瞧五福這些人,你看你,弄得自己都見紅了,還fèng了那麽多針……我再安排幾個人給你,這次看你還有什麽話說!你說你若是有個萬一,我怎麽對得起死去的重爺……”


    他見賀培安的視線虛虛地越過他,定在了某處,便轉過了身子。


    那訓話之人竟然是當日吃了桂花糯米糕後留下象牙佛珠的人,原來他就是如今三元大名鼎鼎的“海叔”——李兆海。江澄溪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當日說後會有期,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彼此肯定會再見的。


    李兆海朝她和藹地一笑,語調低沉卻溫和,一點也不像電影電視裏頭的那些個梟雄:“小姑娘,你來了?還記得我嗎?上次我說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江澄溪點了點頭,輕輕上前。她看見賀培安的左手臂纏了厚厚的綁帶,她的手不能自已地捏握成拳。


    賀培安說了一句:“這是海叔。”


    江澄溪乖巧恭敬地叫了一聲:“海叔。”


    李兆海應了一聲,笑眯眯道:“上次的佛珠算是見麵禮了,這一次就沒有了嘍。”說罷,他瞅了瞅賀培安,“那你們小夫妻好好聊,我這根木頭就不杵在這裏打擾你們了。”


    他說走就走,關上門前,忽地轉身,似笑非笑地道:“培安,你年紀也不小了,有的事情該考慮的也要考慮了。別以後去學校接孩子,讓人誤以為你是孩子的爺爺。”說完,他就推門而出了。


    整間病房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賀培安的臉色由於失血,比平時白了數分。他見江澄溪垂了眼站在一旁,什麽動靜也沒有,不知怎麽的便來氣了,沉著臉道:“你不是學這個護理專業的嗎?怎麽一點眼力見也沒的?我要喝水。”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就不跟他計較了,江澄溪倒了一杯溫水給他,送至他唇邊,服侍他喝下。


    她見滴管裏頭點滴的速度很快,他如今的身體虛弱,太快了怕他受不了,她便低頭替他調緩了一點。這個動作不過數秒鍾,她抬頭,卻見賀培安的神色已緩和下來,又在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跟每一次一樣,他很快地移開了目光。


    不多時,賀培安便闔眼沉沉睡去。


    江澄溪望著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察覺不對,她好像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她念護理的。他怎麽知道的?!


    賀培安住了幾天便要求出院回家了。醫院拗不過他,又讓主治醫生詳細檢查了一番,方同意。


    由於第一次與賀培安長時間待在一起,江澄溪第一次發現他不愧是一等一的經商人才,太會物盡其用了。


    每天早上,從早餐開始侍候他,幫他定時測量體溫,盯著他吃藥,幫他的傷口消毒換紗布,以防發炎細菌感染。幸虧閃躲及時,傷口並不深,兩個星期後複診,醫生說基本已經好了,說完還贊了一句:“消毒護理工作做得好,所以傷口才好得那麽快,傷疤也結得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遇見終不能倖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梅子黃時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梅子黃時雨並收藏遇見終不能倖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