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首見之後,李約迫不及待的讓屬下動手殺了公主和太子。


    元寧掩護蘇無名和公主躲在室內,可太子和陸仝兩個人勢單力薄,最終無法抵擋李約等人。


    還好元寧在一反賊的刀架在太子脖子上之時眼疾手快一腳踹掉了那把刀,否則太子不死,身上都得多倆窟窿。


    她隨劍起舞,輕捷的身軀在空中婉轉飛舞,烏黑的秀發隨著劍在空中輕舞飛揚。


    “太子殿下,此處凶險,請退入室內。”


    太子有如今的尊榮地位,是因為自己的天家血脈,也是因為他有勇有謀,在大唐危亂之時殺出來了一個功名。


    不過即便如此,在刀劍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之時,他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隻是沒想到,公主的人,竟然會救他。


    “多謝妹妹了……”


    元寧也沒有把太子的感激當回事,刀光劍影之間,她能拉太子一把,純屬本能。


    正在此時,盧淩風帶人趕到,成功宰殺辛懷慎。


    剛才元寧就好奇怎麽不見盧淩風的身影,等盧淩風帶著刑穎和寒鴉等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元寧才知道他去搬救兵了。


    李約一直相信,花草用的好,要比武器的威力大的多。


    他覺得用他的人麵花就足夠控製現在的局麵,更何況,他的別院之中還有像天鐵熊這樣的異獸,就沒有把公主身邊的侍衛當成一回事。


    在盧淩風帶來的人加入到戰場之後,戰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元寧時刻把公主和自己的師傅護在自己的身後,李約料定公主今夜會死於人麵花,也沒有對她太過於針對。


    就在場上的局勢發生了改變之後,李約看大事不妙,立刻召喚出他最後的籌碼——天鐵熊。


    盧淩風對抗起天鐵熊明顯吃力,幾次都被打翻在地。


    元寧在確定公主身邊不會有什麽危險之後,手中一柄長劍已轉守為攻,攻守倏變,劍法淩厲,直奔那天鐵熊而去。


    “元娘,那熊力大無窮,你要小心。”


    盧淩風捂著自己的傷口,本想攔著元寧,可是單單憑借自己一個人的確是有心無力。


    元寧點了點頭,她沒有萬全的把握之前,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之中。


    “顧好自己吧,待會我用迷藥,你和櫻桃姑娘注意不要呼吸。”


    她手上的迷藥威力足夠的大,那些迷香雖然不至於徹底藥倒天鐵熊,但是也足以讓天鐵熊手腳酥軟,讓她方便動手。


    蘇無名提示元寧等人熊的鼻子是要害之處,盧淩風,櫻桃和元寧三人配合,成功將天鐵熊斬殺,


    李約明顯沒有預料到自己籌謀多年的算計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


    眼見主力已亡,大勢已去,李約也拔劍自刎。


    還沒等元寧鬆一口氣,公主的毒也即將發作。


    李約的這毒的確厲害,子時到了之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公主的臉就已經開始大片大片的腐敗潰爛。


    公主一向愛美,她的宏圖偉願還沒有實現,怎麽能容忍自己醜陋的死去?


    “我的臉!我的臉!”


    元寧看見公主痛苦的樣子,第一次嚇得有些六神無主。


    “快!盧淩風,背著公主去找老費!”


    蘇無名已經在剛才從密室裏麵取到了豹黃,盧淩風也不做多想,立刻將公主帶去老費所在之地。


    費雞師這邊已經萬事俱全,隻欠一味豹黃,在將豹黃入藥之後,解藥已成,他慌忙將解藥帶來給公主服下。


    “摁住公主的手,千萬不要讓她抓臉!”


    藥王弟子,名不虛傳。


    一副藥下去,公主的臉立刻停止了潰爛的趨勢。


    隻是人麵花之毒太過於痛苦,恍惚之間,公主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


    她迷迷糊糊的抓住了元寧和盧淩風手,在不太清晰的視線中,她的餘光忽然瞥見了盧淩風手掌之上的痣。


    這一眼,讓公主如遭雷擊,她緊緊地攥著盧淩風手,眼中沉重的情緒讓盧淩風都有些疑惑不解。


    “稷兒?難道你真是我的稷兒?”


    說完這句話,公主就在極度痛苦之下暈厥。


    元寧為公主把脈,確認公主性命無虞之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隻是……


    看公主剛才的這反應,應該是在盧淩風的身上看見了楊稷的體貌特征。


    盧淩風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為什麽公主會喚他“稷兒”,他疑惑地看著元寧,可元寧也不敢跟盧淩風透露半個字,隻能向他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神情。


    “看我也沒用,我怎麽知道公主為什麽會叫你‘稷兒’,行了行了,今天晚上我不是翻牆就是打架,累都要累死了。你在這兒受著公主,我先去睡一會。”


    盧淩風下意識就想反駁元寧為什麽讓他一個外男守在公主的寢殿,更何況,他還是太子殿下的人。


    但是他還沒說出口的話,在看見元寧眼下有些烏青的皮膚之時,就默默咽了下去。


    盧淩風拉著元寧,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陪他一塊待一會。


    他透過窗戶看向躺在床上的公主,眼中一片迷茫,到了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


    “我出生在洛陽,從小沒有見過父母,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就被人寄養在眾寧寺,也就是現在的寵念寺。當時的公主還比現在溫柔許多,她常常打扮成民間女子來看望我。


    後來伯父將我帶走帶回了範陽,又告訴我,常來看我的民間女子就是當朝公主。也是……殺害我父母的仇人。而之所以將我養在寵念寺,隻不過是為了吊出父親的同黨罷了。”


    元寧看見盧淩風這樣脆弱又無助的模樣也有些觸動,他的身世也的確是坎坷,上一輩的恩怨,跟他這個小孩子又有什麽關係?


    盧淩風的伯父從小就跟他一個小孩子灌輸親生母親是殺母殺父的凶手這樣的觀念,他想讓公主的親兒子恨他,其心可誅。


    “你當年那麽小的年紀,你伯父就給你灌輸這樣的觀念,他也太恨毒了吧?”


    盧淩風對於元寧的直白欲言又止,到底也是把他養大的養父,伯父對他是有養育之恩的。


    即便伯父有自己的想法,他對自己的教導和照顧也是真的。


    “元娘,他……他到底也是我的養父。”


    元寧敷衍地點了點頭,對對對,養父就可以讓親兒子殺親母,養父就可以讓母子生離。


    “即便是養父,他的話你也不能全信,你總得聽一聽別人視角的故事。你也知道,我和公主感情非同一般,她對於我而言如母如師。當年,她和你親生父親經曆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正好今天我有時間,你想聽嗎?”


    盧淩風猶豫了片刻,輕聲的“嗯”了一聲。


    “公主十九歲那年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然後在洛陽有了她的稷兒,也就是你。公主喜歡的人告訴她,他是曹州人,居住在洛陽是為了考取功名。


    但是後來,公主在調查此人之後,發現了她喜歡的人隱瞞了身份,他的真實身份,是李敬業的手下。”


    在聽見李敬業這個名字之後,盧淩風的瞳孔微縮,在大唐,很少有人不知道李敬業。


    李敬業本名徐敬業,曹州離狐人,是司空李積的孫子。


    他在總章二年承襲了家中的英國公爵位,少年得意,好不快哉。


    後來又授太仆少卿,出任眉州刺史,遷柳州司馬。


    光宅元年,麵對天後廢除唐中宗李顯、另立李旦為帝,臨朝稱製的局麵。


    李敬業有了反心,他擁兵自重,起兵於揚州,自稱大將軍、揚州大都督。


    他以勤王救國、支持唐中宗李顯複位為幌子,讓謀士駱賓王撰寫檄文《為徐敬業討武曌檄》號召天下,擁兵超過十萬人。


    他因為放棄攻打洛陽,妄圖金陵王氣,錯失了大好戰機,最終兵敗。


    天後得知李敬業的所作所為後,剝奪李敬業國姓的賜姓和爵位。


    又派遣了梁郡公李孝逸、魏元忠等人統兵征討。


    李敬業最後兵敗逃往潤州,為部下所殺。


    盧淩風驚的差點沒站穩,他親爹是李敬業的手下,那他伯父豈不是也是……


    “他……我……,我爹和伯父,怎麽可能是李敬業的人?李敬業那可是叛賊!”


    元寧也不明白怎麽會有人蠢成這個樣子,李敬業是一個誌大才疏的野心家,空有野心,沒有與之匹配的才學和勢力。


    已年過花甲的天後一生經曆的大風大浪無數,麵對李敬業這種小嘍囉,她毫不慌亂,以雷霆手腕平反了這場叛亂。


    李敬業本來手底下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事實證明一群蠢貨的確辦不成什麽事。


    他帶領一群被貶謫的失意官僚,湊在一起發動的這場近乎於鬧劇的起兵,最終隻用了兩個月便宣告失敗。


    李敬業、駱賓王的人頭也被手下砍了下來,獻給了朝廷邀功。


    “我怎麽知道你爹跟你伯父怎麽會跟著李敬業這種人。李敬業之後,他們賊心不死,你父親打探天後行蹤,公主將計就計讓天後將其捉拿,被捕之後,此人便咬舌自盡,而他的真名叫做楊冠。


    你也不要怪公主,楊冠想要行刺君上,這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是要被誅九族的,這場鬧劇最終隻死了楊冠一個人,已經是公主苦苦哀求的結果了。”


    今天一天盧淩風接收到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他的母親是當朝公主,他的父親是意圖謀逆的叛臣手下,還想要刺殺他的外祖母,最後還刺殺失敗了,這都是什麽事?


    元寧可以理解盧淩風的震驚和不解,但是她今天既然已經說了,就不準備讓盧淩風接著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作為這場鬧劇中的孩子,盧淩風有權利知道所有的真相。


    “公主在楊冠死後,偷偷的生下了腹中的孩子,名叫楊稷。因為這個孩子的生父為天後所惡,公主害怕連累到了這孩子,就狠心將孩子送到眾寧寺,可楊稷卻在五歲時被一位落榜書生帶走了。


    而這名書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你的伯父。雖然到現在我都不理解,為什麽範陽盧氏之後要跟一個叛賊攪和在一起,或許是好日子過多了,也想去死一死?


    天後沒順道把範陽盧氏和你伯父都給殺了,就已經是給足了世家和公主的顏麵了。”


    盧淩風心中亂得像是被貓抓過的線團,隻覺著自己耳朵一片轟鳴,好像什麽東西籠罩了她的聽覺,震驚過後是麻木的恍惚。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元娘,我隻信你,什麽公主,什麽蘇無名,他們說的我都不信,你不能騙我,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元寧知道盧淩風一時半會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再不能接受,這些都是實際發生過的事情。


    “我們也算是朋友,盧淩風,我不會騙自己的朋友,我所告訴你的,都是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元寧從未見過盧淩風這個樣子,就好像萬念俱灰,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堆在地上的,僅僅是一具軀殼。


    “伯父在五年前重病不治,在臨終之前,他讓我保證,若有一日見到公主,讓我千萬不要相信公主的話。”


    元寧知道公主有多在乎楊稷這個孩子,如果可以,她不想看見她們母子反目成仇。


    “公主什麽都沒有說,今天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我想告訴你的。盧淩風,你不要怪公主,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棄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公主更在乎你生死的人。”


    元寧害怕盧淩風一時半會想不開,所以也不敢讓盧淩風離開自己的視線。


    那天夜裏盧淩風在公主的房門口吹了多久的冷風,元寧就陪著他在冷風中坐了多久。


    直到盧淩風昏倒在元寧的懷裏,元寧才起身攙扶著他去自己的房間休息。


    在元寧沒有看見的地方,公主早就已經蘇醒。


    誰也不知道公主在那扇花窗之後聽了多久,如果按照公主的性格,她一定會不管不顧的衝出去和自己的兒子相認。


    可看見盧淩風這樣迷茫的樣子,她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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