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蘇無名被公主調入洛陽,就是因為公主也用過人麵花,在大限到來之前,如能找到元凶,拿到解藥,還有一線生機。


    蘇無名在得知自己被提拔的長史是斜封官之後,並不願就此任職查案。


    留守李約知道公主看重蘇無名,為緩解氣氛,打算設宴邀請蘇無名。


    李約是東都留守,即便蘇無名不想接洛陽長史這個職位,也不能不給留守這個麵子。


    蘇無名因為氣悶,在酒桌上麵多喝了兩杯酒,誰知道醉酒醒來,發現自己被盧淩風換上了洛州長史的衣服。


    蘇無名氣憤指責盧淩風要壞了自己名聲,這洛州長史並非朝廷正常任命,而是斜封官,他堂堂狄公弟子,一身清白,怎麽能接受一個斜封官。


    蘇無名自覺自己穿著這身斜封官的官袍無顏查案。


    而盧淩風則斥責蘇無名,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到底是他的臉麵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洛陽司法參軍邢穎前來拜見洛州長史,蘇無名正在氣頭上,誰都不想見,就以自己不是長史為由拒絕接見。


    邢穎雖然開始以為蘇無名受封斜封官品行不堪,可如今想到蘇無名狄公弟子的身份,再仔細思考一番,覺得蘇無名或許並非如此,讓屬下緊盯長史府。


    如果蘇無名真的如傳言所說的那樣厲害,說不定這次他還得仰仗蘇無名。


    因為心中煩悶,蘇無名冒雨來到狄公祠拜見恩公,當年恩師狄公在世之時,曾教導過蘇無名,做人當清白,為官當清正。


    故此番到洛陽,蘇無名再三表示,自己絕不接受斜封官。


    可他在街上見到,洛陽的普通百姓之女都受人麵花所害,痛苦萬分。


    小乞丐牛肅因為無處可去又仰慕狄公風采,一直偷偷的暫住狄公府,以狄公關門弟子自封。


    牛肅得知眼前的這個蘇無名確實是狄公弟子,立刻激動地請求他教導如何查案。


    因為這幾日他住在狄公祠堂,一直聽見有人前來拜見狄公求狄公能抓拿凶手,救家人性命。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像狄公一樣救一救洛陽這些無辜的百姓,在知道蘇無名是真的狄公關門弟子之後,牛肅立刻求蘇無名,讓他查清楚人麵花之案。


    這小乞丐的話也讓蘇無名內心猶豫,自己的堅持是否重要,到底是人命關天。


    他沒有辦法看著這些小姑娘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麵前,更何況,中了人麵花之毒的人還有公主。


    如果公主出事,那洛陽要死的人可遠遠不止現在的那幾個。


    “師傅,你也先別生氣了,公主也不是刻意拿一個斜封官來侮辱你的。實在是如今的洛陽不太平,公主身邊無人可用,隻能先用一個斜封官的名頭讓師傅可以來洛陽辦案。”


    在得知師傅來到洛陽的前因後果之後,元寧深知師傅的脾氣,他是斷然不會接納名不正言不順的斜封官的。


    隻不過現在情況特殊,師傅急需要一個身份才能調查人麵花之事。


    元寧知道,師傅的底線在洛陽百姓的性命麵前,是會發生退讓的。


    “這不是現在情況特殊嗎?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等你的洛陽長史封下來,公主估計早就成了灰了。不然咱們就先查案子,斜封官的事情,公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等此事了結了,一定給師傅正大光明的洛陽長史之位。”


    果不其然,即便是為了洛陽無辜的百姓和公主的性命,蘇無名終於答應查案,但是他依然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絕不答應接任長史。


    “我會查清楚人麵花之案,但是這洛陽長史的身份,我絕不接受!我查清此案,不僅是為了無辜受害者,也是不負恩師教誨。”


    聽到蘇無名這話,元寧也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查案最重要,總算師傅沒有在這件事上麵執拗太久。


    “既然師傅已經來了乾歲客棧,想必已經知道人麵花之事了。我之前在洛陽也一直在追查此事,線索指向了乾歲客棧中的一位土羅女人。不過那女人的確是身法詭異,追查了許久才終於在這裏找到了她。


    隻不過……我和邢穎到底都是來晚了一步,現在乾歲客棧的廂房裏麵,隻有那吐羅女人的屍首。上次因為太過於匆忙,我還沒有來得及驗屍,那女人的屍體應該還在乾歲客棧。


    正好師傅您來了,這驗屍一事,還是您親自操刀比較穩妥。”


    在來乾歲客棧之前,蘇無名也已經將疑犯被鎖定在一個土羅女人,這土羅女人就在乾歲客棧。


    但當洛陽的司法參軍邢穎趕去客棧之時,疑犯已自殺身亡。


    “沒錯,為師在進入洛陽城之後,也打聽到這乾歲客棧的後院還空有一間客房,此客房就是已自殺的土羅女人所在之地,值得一探。因為今日是重五之日,屍體不宜挪動,所以此時女屍應該還在客棧。為師準備天黑之後去驗屍。”


    本來元寧他們還想想著怎麽調虎離山,趁胡十四娘不注意入客棧廂房驗屍,誰知道盧淩風還有這種用處,胡十四娘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都表現出了對盧淩風很感興趣的樣子。


    美人計不止對男子有用,對女子也是有些用處的。


    在他們剛入城的時候,相貌俊俏的盧淩風就被乾歲客棧的胡十四娘看上了。


    盧淩風與胡十四娘談話間,試探性的套話,想要詢問居住在客棧的土羅女人可有兜售人麵花。


    胡十四娘並未直言,隻是說自己手裏還有人麵花,還引誘盧淩風跟自己前去房間取花,想要跟盧淩風春風一度。


    如今蘇無名想要偷偷潛入乾歲客棧的後院驗屍,就隻能委屈盧淩風去尋胡十四娘喝兩杯酒了。


    盧淩風看元寧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師傅要把自己送到別的女人的床上,心裏跟在酸水裏麵泡著一樣。


    本來他在沒有見到元寧之前是一直想著以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份不能連累元娘,可是一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兒,他又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


    他也知道自己這兩個月不僅沒有回元娘的信,也不主動跟她報平安,元娘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對自己這樣冷漠……


    “盧淩風,好久不見。”


    在師傅把話題轉到盧淩風身上之時,元寧恍然大悟一般,好像才意識到蘇無名的身邊還站著個人。


    她問好的態度隨意的好像是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冷漠的讓盧淩風甚至有些害怕。


    被元寧忽視個徹底的盧淩風總算是被看見了,隻是現在一向傲嬌的盧淩風連不高興的資格都沒有。


    是他自己做錯了事,不僅沒有回元娘的信,還準備單方麵和人家一刀兩斷。


    按理來說,他應該問一問元娘為什麽會出現在洛陽。


    當時離開的時候明明告訴她是回山西太原的老家處理家族之事,可一轉眼就來了洛陽,還在調查人麵花的案子。


    不過,現在他可不敢,也沒有立場質問元娘,他生怕自己說錯了,又惹了大小姐不高興,那他就徹底哄不好了。


    “二娘子……好久不見……”


    元寧嗤笑了一聲,兩個月前還在自己身邊跟個孔雀開屏一樣叫自己元娘妹妹。


    這一轉身, 她又成了二娘子了。


    中郎將的喜歡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本來還想好意提醒盧淩風,他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如今就在他頭頂地房間。


    就連他最敬重的陸大將軍在這小小的乾歲客棧之中。


    但是轉念一想,這些又與她何幹?


    太子的手底下人才濟濟,如果不是因為在洛陽無人可用,他恐怕都不會想要再次啟用盧淩風這麽一枚廢棄的棋子。


    對於元寧而言,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調查清楚人麵花之毒。


    即便公主沒有真的中人麵花之毒,她也不能對那些已經中了毒的普通百姓視而不見。


    但目前為止,死的人越來越多。


    這人麵花是當年波斯進貢給前隋的寶物,元寧甚至有些陰謀論的想著,此事,不會還與前隋餘孽有關吧?


    乾歲客棧,前隋客棧。


    這客棧的名字都透露著許多的怪異之處。


    太子此時在乾歲客棧出現,讓元寧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和前朝餘孽有什麽勾結。


    “對了師傅,老費有沒有跟你們同行,洛陽城內有不少女娘因為人麵花而肌膚潰爛。我暫且研製出來的解藥隻能抑製毒發卻不能根治,還是得老費親自出馬才好。”


    蘇無名往客棧的角落一指,笑的有些無奈。


    “老費不就在這兒給為師當先行官嗎?不過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喝了不少,我現在去問掌櫃的要一些醒酒湯來。”


    等蘇無名走了之後,隻剩下元寧和盧淩風麵麵相覷。


    元寧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明明是他先來撩撥自己,轉頭就立刻要和自己割席。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缺追求者,但是像盧淩風這麽別扭的,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個。


    元寧的安靜讓盧淩風頗為手足無措,他如今一階白身,本不敢肖想許多。


    但是在看見元娘的那一刹那,被他壓抑了許多的思念和喜歡化成了一灘酸水讓他整個人沉溺其中。


    “我……我……”


    盧淩風的支支吾吾讓元寧有些煩躁,要不是還有能用的上他的地方,元寧恐怕都要轉頭就走了。


    他這身份和臉蛋也算是得天獨厚,那胡十四娘從盧淩風進來開始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這邊,顯然是對盧淩風很有意思。


    但願這小子能靠譜一些,幫她和師傅多拖胡十四娘一段時間。


    最好能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麽。


    比如,這乾歲客棧名稱的由來。


    再比如,那土羅女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曾經大名鼎鼎的中郎將怎麽現在說話吞吞吐吐的,這樣小家子氣,我什麽我,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盧淩風從前就知道元寧的脾氣不太好,在長安的時候,自己受到的就是這待遇。


    好不容易跟她熟悉了一些,兩人之間沒有那麽疏離。


    這分離兩個月,又回到了二娘子和中郎將的關係了。


    盧淩風低低的苦笑一聲,也是他自作自受。


    明明知道自己不敢沾染,卻又控製不住的想要接近。


    情之一字,何其難解。


    “你走了之後沒多久,我就被罷了官,我原以為自己即便不做金吾衛中郎將,也有機會東山再起。可是,長安的人似乎連一個橘縣縣尉的位置都容不下我。


    被罷官之後,我想著若是不能在朝堂大展拳腳,那居江湖之遠,做個閑雲野鶴也未嚐不可,範陽盧氏又不是沒有出過遊俠詩人。


    可是踏足江湖的第三天,我就知道,我還是沒有辦法放下我心中的抱負。我從小學的就是為官之道,自幼就被送到東宮做太子殿下的伴讀,我的心裏始終裝著朝堂。


    再後來,我就跟著蘇無名去了寧湖,元娘,我不是不想跟你聯絡,我隻是不敢。


    我說我喜歡你,這話絕無半分作假,可是我也知道,以我如今的處境,我隻會連累你。”


    客棧吵吵嚷嚷,元寧本想裝作聽不見盧淩風的真情剖白。


    可誰讓她的聽力太好。


    就連胡姬腳腕上叮鈴作響的鈴鐺聲在元寧的耳中也清晰可聞。


    說起來,這應該也是盧淩風第一次這樣直接明白的跟她訴說他的喜歡。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盧淩風心中的糾結,但是知道,並不意味著理解。


    她王二娘子若是喜歡一個人,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


    什麽身份地位,什麽前途未來,這些都與感情無關。


    她貴為五姓七望嫡女,掌握皇朝大半的經濟命脈。


    她已經擁有的足夠多,所以她並不在乎她的愛人有什麽東西。


    對於盧淩風,她或許是有些好感的。


    隻是這微不足道的感情,並不足以支撐她包容盧淩風別扭的性格,也不足以讓她接受盧淩風這個公主之子的隱藏炸彈。


    元寧輕歎了口氣,“此事,以後再議,查案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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