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寧本想跟老費交代完留一封信給盧淩風就直接走的,誰知道老費這個大漏勺剛剛從他這兒得到了消息就去通風報信。


    元寧看見一臉急色的盧淩風無奈扶額,好家夥,這下子她恐怕不能趁著夜色偷偷走了。


    盧淩風要是跟她一塊回了洛陽,那場麵恐怕會有些奇怪。


    “你先別著急,快坐下來先喝杯水,又不是什麽大事,也值當你當值的時候回來?”


    盧淩風看元寧臉上還帶著笑意,還有心思給他倒水,就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我聽老費說你家中出了事,立刻就過來了,所以到底是怎麽了?”


    元寧知道對付老費的那一套三兩句話來應付盧淩風肯定是行不通的,她等盧淩風喝完水才幽幽開口。


    “也沒有什麽,就是家中的長輩生病了,回去探病而已。你也知道,我跟著藥王首徒學醫,醫術還可以。”


    “家中長輩有疾那是大事,那我們明天就出發。”


    盧淩風雲淡風輕的說的這句話讓元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她沒有說清楚還是怎麽樣?


    她不是都說了嗎,是她的長輩家中有疾,而她回去也是因為她有這個本事。


    盧淩風跟著回去算什麽?


    或許是元寧的眼神太過於直白,以至於盧淩風站在那兒就慢慢紅了耳尖。


    他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怎麽元娘還沒反應過來。


    難不成要讓他直接說,想和元娘回太原見元娘的長輩嗎?


    “咳咳,我知道現在就回去見你的是長輩有些早了……”


    “啊?”


    元寧覺得自己越來越聽不明白盧淩風的意思了,怎麽感覺自從盧淩風從中郎將成了盧縣尉之後,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算了不管那麽多了,先想辦法讓自己離開橘縣再說。


    “下次吧,下次吧,這次我真有急事要離開橘縣,等下次時間寬裕了,我再請你和師傅他們一塊來太原做客。”


    聽見元寧的話,盧淩風的表情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但是他轉念一想,元娘答應下次一定帶他回太原,是不是也已經變相證明了她接納了自己?


    “可是你的暗衛現在還在蘇無名的身邊,太原距離南州山高路遠,你一個人隻身前往,我不太放心。”


    雖然不理解為什麽一個兩個的對她的武力值有這麽高的質疑?


    但是因著眼前的人沒什麽壞心思,隻是出於擔心自己的緣故,所以元寧也沒有跟他爭論這件事。


    “好啦,一路上我會給你寫信的,放心吧。你好不容易才在橘縣有了些成績,好好做,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雖然盧淩風有一些不放心,可是元寧說的也有道理。


    他有這個機會可以重入仕途很不容易,自從破了眾生堂一案之後,橘縣的百姓對他很是敬重。


    曾經不可一世,人人畏懼的中郎將現在在橘縣不管走到哪裏都有熱情的百姓從家中拿出蔬果送給他。


    一時間,盧淩風有些不適應別人對他態度的轉變。


    也正是因為這些百姓,盧淩風也更好的想做好橘縣的縣尉。


    可是誰知道,有的人就是存心不想讓盧淩風過好日子,連一個橘縣縣尉的位置都不想讓他坐穩當。


    在元寧離開橘縣的第二天,盧淩風不僅沒能因為立功被獎賞,反而卻被上麵的人以貓妖之說蠱惑百姓的罪名定罪而被罷官。


    接到這封旨意的盧淩風隻覺得百感交集,憤怒、疑惑、哀傷,到最後隻化成一聲歎息。


    他唯一有些慶幸的是,元娘不在這裏,她看不見自己的落魄和無助。


    次日一早,盧淩風就帶著徒弟薛環離開橘縣,離開那天,橘縣百姓夾道相送,紛紛跪謝恩情。


    快馬加鞭,元寧隻用了七日就從南州到了洛陽。


    長安和洛陽在大唐的地理方位一西一東,因而稱長安為西京,洛陽為東都。


    武則天稱帝後,以“周”為國號,更是直接定都洛陽,長居於此。


    東都洛陽,富貴迷人。


    元寧是在寵念寺見到公主的,寵念寺是洛陽城最大的寺廟,公主在寵念寺收養了很多孤兒,又在寺廟裏修建了學堂。


    洛陽的孤兒因為公主的緣故活的很好,他們不知道公主的身份,隻知道是眼前的這個美貌又極有氣場的女人賦予了他們這樣好的生活。


    因此,每次見到公主的時候,這些孤兒都會高興的把她圍起來叫她女菩薩。


    元寧看見的公主一直都是威儀的,強勢的,除了年幼之時,元寧極少看見公主這樣溫柔又和藹的樣子。


    她不想出聲打破此刻的安寧,還是韋典軍提醒,公主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微臣拜見公主殿下。”


    “是元娘啊,快過來,讓本宮看看你。”


    顯然,元寧的到來讓公主有些高興,在步步驚心,處處危險的洛陽,有自己信任的人在身邊,公主總能稍微放心一些。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洛陽此刻可不像狄公還在的時候那樣太平了。”


    “正是韋典軍告訴微臣洛陽危險,微臣才迫不及待想要來到殿下身邊保護殿下。”


    因為風塵仆仆,一到了洛陽就直奔寵念寺,元寧這張漂亮的小臉蛋上還沾染了不少的灰塵。


    但她的一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像一對黑曜石一般漂亮。


    公主熟稔地用手帕拭去了元娘額頭上的汗珠,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慈愛和滿意。


    不論是作為下屬,還是單純的作為一位後輩,元寧永遠都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


    “好孩子,知道你心裏有本宮,不枉本宮疼你一場。這韋典軍也真是的,都說了讓他不要在你麵前嚼舌根,還是讓你來了洛陽。”


    元寧從狄公致仕回到洛陽開始就住在洛陽,元寧即便自幼離家,也是太原王氏的嫡出二小姐,家族對於她也是傾盡全力。


    為了保護元寧,王家給她在洛陽不僅準備了房產,也配備了家丁和侍衛。


    而元寧第一次做生意,拓展自己的商業版圖,也正是在洛陽。


    即便此刻洛陽風聲鶴唳,元寧也有辦法在洛陽護著公主全身而退。


    “殿下,韋典軍也是為了您好,隻是有些話在信中不便言說,敢問殿下,洛陽現如今是什麽個情形?”


    元寧大概可以明白為何公主要在洛陽逗留如此之久。


    洛陽是公主的生母則天皇帝在位時期的國都,對公主和大唐來說都意義非凡。


    公主既然謀圖稱帝,成為女皇,重演則天皇帝的輝煌,就不得不把洛州刺史高忠義、洛陽留守李約拉至麾下。


    若是順利,公主或許可以不日直接在東都稱帝。


    和聰明人說話總是讓人舒服的,公主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元寧既然千裏迢迢從南州來了,公主一定會對她委以重任。


    “洛陽刺史高忠義如今已經為本宮所用,而李約如今也有意投誠,元娘,或許不久之後,本宮與你,大事將成。”


    公主眼中的自信與野心,語氣中對未來的憧憬都做不得假。


    但元寧仍有些疑惑,洛陽乃是東都,此處的刺史和留守為何這樣輕易的就在大局未定之時站隊公主。


    高忠義元寧並不熟悉,他是幾年前才到的洛陽,但是元寧對此人也是有所耳聞。


    他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為人奸詐圓滑,不是個可信之人。


    而留守李約並非大唐人,他的先祖是北方異族。


    整個家族投靠大唐之後,大唐為了安撫李約一族,也為了彰顯大唐風範大唐皇帝賜給他們的洛陽留守官爵。


    如今算起來,李約的家族在洛陽蟄伏已經有數十年。


    這兩個人,一個為人狡黠奸詐,另一個又非我族類,他們兩個人的投誠,元寧都不能全然相信。


    而且若是公主所言為真,如今朝中的情形對公主十分有利,為何韋典軍又會在信中極盡描繪洛陽的凶險,甚至在字裏行間之間暗示讓她速來洛陽呢?


    “公主本就是天命所歸,兩位大人慧眼識珠,公主又知人善任,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恕微臣直言,兩位大人的投誠,似乎有些太快了些……”


    公主是天之驕女,女帝唯一的女兒,從小受盡寵愛,她的性子多多少少有些女帝地影子在。


    即便元寧自認是公主的親信,在和公主說此話之時,也是斟酌再三。


    “而且,太子殿下,恐怕不會這麽輕易放下洛陽。公主,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對於元娘的直言進諫,公主顯然很是受用。


    她的身邊盡是一些對她阿諛諂媚之人,她需要有人讓她保持清醒,也需要有人真的能設身處地在她的角度為她出謀劃策。


    “好姑娘,你說的很對,不愧是本宮從前養過的孩子,有本宮的幾分風度。”


    公主把元娘摟在懷裏,揮手讓周邊的人先行退下。


    “太子本來應該在三日之前就離開洛陽,但是本宮的探子來報,三日前離開洛陽的隻有一座空著的轎攆,而太子不見蹤影。


    從本宮到洛陽的那一刻開始,身邊的刺殺從來就沒有停過,太子和本宮都知道洛陽對於大唐的皇帝而言意味著什麽。


    本宮身邊的人魚龍混雜,就連本宮自己都不能確信到底誰是可以信任之人。但是元娘,你不一樣,本宮信你。


    所以,你要陪本宮,在這洛陽做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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