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可不要胡說八道。”老王爺問,目光中已經對南燭的自信多了一份欣賞。這孩子不管是不是胡說八道,都是個可造之材。


    “一則,成國與羌午國兩國這十年來內情頗緊,民情激憤。對於一個國家來說,轉移內情以及化解內部緊張最好的辦法是什麽?那就是戰爭。現在不論是成國還是羌午,都需要一場戰爭化解內緊。而維郡則是最靠近他們兩者之間的地方。二則,成國與羌午都在近期與本國交往頻繁,這是為什麽?真的隻是為了聯姻以示友好嗎?以往那麽漫長的歲月,他們為何沒有舉動,本國最近有做什麽特別折服的事嗎?是本國最美的公主剛剛長成嗎?為何單挑在今年呢?三則,自從立夏以來,成國與羌午在邊境上都沒有了大動靜,連厲害的強盜響馬都似乎消失都一幹二淨。成國可以說是因為二皇子出現,內亂加劇,那麽羌午呢?難道也多了一個二皇子嗎?非也,異樣的安靜並不是本國國威遠揚,外寇不侵。而是因為他們在醞釀,醞釀一場進攻。四則,成國二皇子不問別的皇子,單問沐王,你們難道就沒有覺得奇怪嗎?”南燭笑問。


    老王爺跟林節度使麵麵相覷。


    這幾個問題,他們其實都想過,卻沒有聯繫到一起過。特別是最近才發生的二皇子單問沐王題目一事,讓兩國的人都十分不解。如今被南燭一提醒,他們才發現這其中大有玄機。仔細想想,竟然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小兄弟的意思是……”林節度使已經改了稱呼。


    “今年特別寒冷,我一位哥哥身體不好,對氣候的感知尤為敏銳。他曾說,今年的河水很可能結成幾十年一遇的冰河。屆時……”南燭拐著彎子道。


    “不打戰則已,一旦戰起,維郡首當其衝。”林節度使反應了過來。


    落子,守轉反攻。


    林節度使的臉已經唰地成了白色。


    作者有話要說:


    ☆、71


    林節度使的臉已經唰地成了白色。


    而老王爺則是心中大讚,南岩風這少年,不但容貌風姿出眾,兵法韜略也不是凡品。人才啊。


    南燭心裏卻無端思念起二哥。二哥,他在成國。


    老爹呢?是不是跟二哥在一起?


    “謝王爺林大人以國為重。”南燭微笑道。終於丟出了自己的套。


    老王爺樂滋滋地看著林節度使,這麽多年了,極少看見林節度使跳進自己挖的坑裏去。還跳得心甘情願。


    棋已落定,林節度使不聲不響地尋思了許久,終於點了頭道:“好,小兄弟去寫清單吧。”


    這句話說明,他對南岩風的印象已經扭轉。無論戰或不戰,今天棋戰南燭是贏家。


    南燭聞言,立馬甜甜一笑。


    無愁公子好容易鬆了一口氣又被這笑容惹得倒吸一口氣--真是沒天理,他竟然被一個男人的笑容驚艷到心神一盪。


    南燭偷偷朝魯冰花杜若兩個眨眼,淘氣勁全在眼角眉梢。


    魯冰花便是揚眉一笑。


    這樣的南燭,真是靈氣逼人光彩奪目。


    無愁公子突然明白到,魯冰花跟杜若沒有舉動,是因為信任。對南燭的信任。他們不知道南燭會說什麽,但是他們仍然信任南燭。哪怕南燭搞砸了,他們也隻會在南燭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不會越俎代庖。信任南燭的時候,他們是否也信任他們自己可以在南燭需要的時候救場呢。這三人之間的友情,讓無愁公子不由有些羨慕。


    能有這樣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接下來的幾盤棋,無非是應景打發時光。賓客們陸陸續續地回到花廳。這些人驚訝地發現,林節度使一改之前的態度,對著南岩風一口一個“賢侄”。賢侄不過是個客套詞,但放在這就是一個風向標。


    “南岩風莫不是搞定了林節度使?不會吧!”


    “真真後生可畏啊!”


    看南燭一行人的目光愈發的多,有那會察言觀色的人已經決定一定要結交南岩風三人。


    待人差不多了。老王爺便樂滋滋地說:“今天興之所至,老夫十分高興。前些年老夫身子違和,如今身康體健精神慡,更喜月朗風清,又有老友小友相伴。諸位今天就別著急走了,不如小酌一杯,咱們不跟年輕人去吟詩作對,我們今天自己開個詩會!”


    老王爺來了雅興,誰會說不。


    賓客們自然紛紛說好。


    老王爺便催著內監去拿“碧華青”。


    聽到這三個字,魯冰花的眼睛就放出了光。魯冰花偷偷地對兩位好友道:“維郡碧華青,好東西。”魯冰花嘖嘖嘴。


    他自幼生長在不缺少酒的地方,對好酒的喜愛不亞於對金銀珠寶的喜愛。以他的稟性,連從軍都記得捎上一塊酒膏,如今遇上名酒自然高興。


    不一小會,酒上來。隻見這酒碧綠如玉,帶著果子的異香。品上一口,芳香濃鬱,清慡甘冽,更奇特的是清甜不醉人,很是好喝。


    唯一的遺憾就是太少了,每人就隻有那麽一點點。放在拇指大的白瓷酒杯裏好看是好看,卻不夠愛酒之人回味的。


    魯冰花忍不住道:“不過癮,真是不過癮!”好酒有了,卻不能暢飲,可憐魯冰花心裏貓抓一般。魯冰花隻巴不得酒杯大上一百倍才好。這些人,隻知道一點點喝,自以為風雅,哪裏知道好酒要到三分醉,方能領略妙境呢。


    南燭聽見了,朝魯冰花眨眨眼。將自己的酒杯遞給魯冰花。魯冰花便笑嘻嘻接過。“還是南南對我好。”魯冰花心裏美滋滋的。不巧正看見南燭的唇瓣上帶著一滴晶瑩,忍不住心裏跳了一下。


    “這叫品,你們兩個俗人。”杜若道。


    “死獸醫,你不俗,你不俗就別盯著南南給我的酒啊!”魯冰花連忙護住自己的酒杯。


    “小氣樣,看一眼都不行,看一眼又不會少!來來來。一人一半!與爾同銷萬古愁。”杜若撇嘴。


    “不,誰跟你消愁,結仇還差不多。狗爪子挪開!”魯冰花瞪眼。杜若理他才是怪事。


    南燭咧著嘴看他倆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無聲息地互掐。南燭很喜歡這樣的嬉鬧時光,相信魯冰花跟杜若兩個也是。


    回過頭卻看見自己的小桌上多了一杯酒。咦?


    無愁公子放好酒杯,別過臉去。輕聲道:“我傷未痊癒,不能喝酒。誰愛喝誰喝。”


    放在南燭桌上,不是給南燭喝又是給誰喝?


    南燭展顏一笑,這笑容讓晚風都為之一窒。她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無愁公子不去看她,卻隻覺得這抹青影的每個舉動都在心頭晃蕩。


    這個南岩風,笑起來比女子還好看。


    “詩有詩頭,茶有茶品。這詩會也要有個由頭才有趣。本王便以這月色為題,不限篇章不限體格,各人按自己喜歡的作了,咱們也點個頭等次等。清悅,你早已名聲在外,你就別參與了,你就坐在這當個點等的‘判官’,有那不愛寫詩的便當個督察。諸位看可好?”老王爺興致勃勃地說。


    “自然是極好!”眾賓客道。


    “隻有我們也沒意思,本府知道你們的門客家人一直在府外候著,不如請他們也寫上幾首,不拘出身高低,一起助個興!”老王爺一副詩興大發的模樣。


    隻有詳知內情的杜若魯冰花對視一眼,老王爺的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啊。


    杜若靠近魯冰花,輕聲道:“老王爺這是要選人啊。”


    “無愁公子勢單力薄,必須選一批人鞏固勢力。同時也要換掉世子的人--老王爺是鐵了心不把維郡給世子尚陽了。”魯冰花輕聲回答道,“我隻是擔心小南南,老王爺看他的眼神可熱得很。千萬別攪進維郡的渾水裏去。我倒是不怕這維郡大亂,天下大亂我都不管。可我家南南有股子傻勁,不適合跟這群人混一塊。”


    魯冰花想起紫苑花地,他覺得這輩子最理想的就是在那地方弄上一棟大青樓,要老媽、獸醫、小南南都去住。成天調戲美人兒,釣釣小魚兒,喝喝美酒兒,過上一生才是最好。


    “可萬一,老王爺下定決心要南南呢?”杜若道。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老王爺跟小南南是越說越投緣了。


    魯冰花敲了敲頭,道:“不排除這可能性,乖乖呀,隻希望小南南別表現得太好讓老王爺捨不得就行。”


    南燭一無所知地在敲著棋子品著酒看熱鬧。似乎沒有參與的衝動。


    不多時,眾賓客的詩詞陸續傳了進來。


    老王爺等人不時吟哦佳句,不時召見門客,很是熱鬧。


    被召見的門客,都覺臉上有光,神采飛揚。老王爺便順理成章地要無愁公子行賞。無愁公子拿出古人的態度大方行賞。態度謙和恭敬。竟有人感激得哭了。對於寒門學子來說,錢不是最難得的,難得的是貴人的青睞。相信這些被召見的人中會有很大一部分會成為無愁公子以後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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