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官聽到這番怪異言辭竟然兩眼放光,甚至有些感動,看魯冰花跟看神仙一般。“你真是有大智慧。”胖女官激動地拿過了大智慧的糕點,一口一個。


    此時紅衣女子已經到了三人麵前。她在南燭身旁忸怩了兩下後,直接倒向沐王!


    魯冰花冷笑道:“這姑娘心太大。”


    “賤婢!”胖女官道。


    “放心吧,這局她已經輸了。”魯冰花嘴角揚起嘲弄的笑意。


    “你怎麽知道?”胖女官看魯冰花的神色已經大不相同,甚至有些欽佩。


    “她若是在小南南身上打主意,小南南頂多就是不懂事推開。她若是青睞秦小公爺,秦小公爺最多也隻是禮貌地拒絕。但是沐王,嗬嗬,他從什麽地方出來的,他受過多少這種勾心鬥角的苦?會買這女人的帳才是怪事。”魯冰花說,“要怪就怪這姑娘心太大,竟然打上了沐王的主意。”


    “賤婢。虧我從東宮裏救她出來!”胖女官憤憤道。她這身子若是能跳起來一定會跳得像個皮球。


    果然,隻見紅衣女子還未近沐王的身子,沐王就二話不說拿過南燭手中的劍,一泓冷冽寒光幹脆利落地架在紅衣脖子上。一雙星眸冷得像是冰山帶雪竟是半點柔情都無。紅衣女子本來哭得梨花帶雨,被劍一碰,硬生生地停住了眼淚,連呼吸都幾乎一併停住。


    這個男人,跟其它男人不一樣。


    不會看她半露的身子,不會看她姣好的臉蛋。他有他的規則,並且不容侵犯。


    “亂軍紀,拉下去,斬。”沐王薄唇輕啟。


    紅衣女子一個寒戰。


    再看沐王,沐王壓根不看她,眼睛看向帳外,帳外已經響成一片,冷箭不再穿梭,估計大局已定。這種深邃的眼色跟自信的模樣讓紅衣女子沒來由地有一種折服之感。“娘親說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男人,這個男人他可以保護我。”這就是強大對不對?


    紅衣女子在一霎那開始無比後悔自己的莽撞。她曾以為王公貴胄都免不了對她的美色心動,誰知會遇上這樣的人物。


    誰知這人會如此無情。


    屏風後,杜若突然跨前一步,魯冰花揪住他。“幹嘛?”魯冰花問。


    “不能殺……”杜若的話沒說完就被魯冰花用糕點塞上。


    紅衣女子眼看要被拖下去行軍法。久違的破空之聲又現。紅衣女子眼珠兒一轉,突然咬唇撲向秦子敬:“小公爺小心!”


    幾乎與此同時,一支箭紮進紅衣的肩膀裏。


    “哎喲,運氣真好。正好有箭!”魯冰花咋舌。


    “那又如何?”胖女官問。


    “紅衣女的命保住了。”魯冰花下結論。


    果然,秦子敬命人救起了紅衣女。紅衣女被拖走之時,他跟沐王對視了一眼。沐王輕聲道:“心不良。”


    秦子敬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有人為你賣命,她肯為我賣命難道不行?”


    這句話本是說給南燭聽的,可惜南燭壓根不聽。


    南燭不聽,秦子敬心裏便愈發難受。


    於是沐王回答:“隨便。”


    作者有話要說:


    ☆、31


    “隨便。”沐王對昔日的好友說,“這不是兒戲。小公爺一向老沉持重,應該知道跟人賭氣於事無益。”


    秦子敬不是跟沐王賭氣,而是跟南燭賭氣。


    他知道自己這行為不對,甚至有些幼稚。可是他就是沒來由地想看看南燭著急生氣的模樣。就像是小時候,他賭氣說不娶南燭要娶李家的大小姐,南燭便傷心得躲在林子裏哭了一夜。據說是她的二哥找到她的。南家二哥素來極疼南燭,那件事後南燭生了場病,於是南家二哥便跟秦子敬結下了梁子,兩間書房挨得不遠,南二哥卻始終不曾與秦子敬見麵。


    年幼時的南燭會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袖不願放開,會在他拂袖而去時哇哇大哭。南燭曾是那麽在乎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如今南燭卻隻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是她假裝不在乎還是她真不再在乎?


    若是無情,她何苦每月給他寫信?


    若是有情,為何她又無動於衷?


    是不是說,當年的南燭已經隨著那一紙退婚書一紙徵兵令徹底放開了手。


    而造成這一切的恰恰是秦子敬自己。


    “報,動亂已平。活抓獲刺客十一人!”一員驍將入帳。手一揚,幾個頭顱滴溜溜地落在地毯上。


    這回,女官們一個都沒叫——被嚇住了。


    一半是因為那幾個眼睛都沒閉上的新鮮人頭,一半是因為沐王此時那種意氣風發勝券在握的豪氣。


    沐王道:“速速查清來龍去脈。”看了一眼死在椅子上的寶來公公,又道:“清點死傷。各就各位,歸營整頓。”


    “諾!”眾將領齊刷刷領命。


    大帳裏有一種可破千軍的銳氣。


    成國大使想起一句話:不怕羊領導的一群獅子,而怕獅子領導一群羊。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獅子領導一群狼。


    沐王恐怕就是那隻領導著狼的獅子。


    成國大使的目光不知道怎麽就飄到南岩風等三個小夥頭軍身上,然後腦袋裏莫名其妙就蹦出一個詞“如虎添翼”。


    二皇子選定這個沐王,果然獨具慧眼。


    再看大帳內,文官幕僚們大部分都憂心忡忡地盯著寶來公公那具肥碩的屍體。


    寶來公公算是徹底死幹淨,誰都不知道他這一死會給沐王添多大的亂子。寶來公公是上麵某些人派來監軍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成國使節來訪,沐王初現崢嶸的時候不幸離世,死的地方還剛剛好是沐王的大帳。沐王還是一個握兵的皇子,素日裏又不是謙虛厚存的好脾性。這一切聯繫到一塊,很讓人浮想聯翩。保不準朝中就有些想像力過剩的人會胡亂猜測。什麽擁兵自重,肆意妄為,剛愎自用,免不了就有這些詞加到沐王頭上。


    有些人存在是一個禍害,死了還繼續禍害,正應了那句禍害遺千年。


    “報,白將軍受傷!”又一個人傳報。


    眾人皆想起事發之時最先大叫“小心”的那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白及。


    沐王聞言站起身來。顯然,他對白及很重視。白及算得上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說話間,便有穿著盔甲的人將白及抬了進來。南燭很聰明地立馬向杜若眨眼睛。


    杜若不知道在想什麽,仍然呆呆的,魯冰花倒是機靈,立刻捅了杜若兩下:“獸醫,獸醫!魔怔啥呢?沒看見小南南叫你嗎?出風頭的時候到了!”


    杜若這才反應過來。


    “呆子。”魯冰花搖頭道。


    “你對功名利祿很上心啊。”胖女官對魯冰花說。語調有點怪怪地。


    魯冰花不屑地道:“哎喲喂,誰在乎那些。我早看穿了,功名利祿這些東西都是虛的,隻可惜我現在仍有所求,我要我娘當誥命。如果不是為了我娘,我連這勞什子軍裝都懶得穿!不如痛痛快快地開樓賺錢,帶著我的兄弟們過逍遙日子去——我看你順眼,你要是哪天不當女官了,找我,我保證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還犯不著跟一堆人動心眼。”


    “動心眼不好?”胖女官問。


    “動心眼太累。人這輩子,橫豎該給自己找個不用動心眼的地方。對吧?”魯冰花說。動心眼的日子,他過得太多。


    胖女官看著魯冰花的眼神更是不同,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光華流轉。過了很久才低頭道:“你很孝順。”


    魯冰花道:“誰叫我就一個娘。”


    這時,杜若已經急忙走到白及身邊。熟練地開始檢查白及的傷勢。隻見杜若手法稔熟,動作輕巧。盡管年輕,卻顯得出功底深厚,落手處明顯學過武藝,行動處不失讀書人的儒雅。竟是個難得的好軍醫。


    不少人對杜若亦是刮目相看。心中都想:這個杜若也是個人才啊!


    此時此刻,大帳之外的動亂已平,帳內人個個莊嚴肅穆,精神頭全放在白及跟沐王身上。成國人懾於剛才的動亂跟沐王手下可怕的行動力都屏住氣再不敢大聲說話。大亂剛過,一時間,竟然比適才看題時還安靜。


    “將軍放心。白將軍沒有大礙。”杜若探了探白及的身子說,“傷他的人隻是將他敲暈。”


    眾人皆吐了一口氣。隻有躲在屏風後的魯冰花冷笑。


    “怎麽了?”胖女官道。她沒注意到此時過於安靜,她一說話,沐王便已經聽見。


    魯冰花道:“有問題啦。”


    “嗯?”


    “刺客不殺他,隻是敲暈他就是最大的問題。”魯冰花冷靜地說。冷靜思索問題時的魯冰花看上去竟然有些帥。事實上,他隻要不娘,也算得上是個陰柔好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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