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宮。


    天色微亮,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的各級官員行色匆匆。


    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前方的。


    未央宮。


    朝廷開朝會的地方。


    有兩名並肩而行的四品官員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戶部尚書跟他孫子死在家中了。”


    “什麽?!你從哪兒得知的這些消息?”


    “你忘了我姐夫是刑部的人?”


    “昨夜我姐夫專門跟我說,他們刑部加上大理寺,繡衣司,都在爭辦案權。”


    “是嗎,那最後誰爭到了?”


    “那還用說,當然是繡衣司啊。”


    “人家繡衣司可是聖上的心腹,這麽重要的案子他們當然得搶過去啊。”


    “你信不信,等會朝會刑部和大理寺肯定會跳出來再說說這個事。”


    “如此說來,今日朝會又要上演一場好戲咯。”


    說罷。


    兩人跟隨前方大人的腳步走進了未央宮。


    自從秋帝不問朝政後。


    季朝大小朝會皆由丞相李嬰主持。


    今日也不例外。


    未央宮大殿內。


    從一品官員一直往後延伸。


    官品由高到低一直排列到最後。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最前方。


    在天子座椅左側最近的位置。


    擺放著一把寶座。


    距離天子位僅有幾步之遙。


    這個位置隻屬於一個人。


    權傾朝野的丞相。


    李嬰。


    當所有官員來齊後。


    一道消瘦的身影從側麵緩緩走出。


    所有個官員看見此人,臉上紛紛露出發自心底的敬畏。


    身影的主人正是丞相李嬰。


    李嬰身材不高,身著黑色長袍,皮膚慘白,麵頰消瘦。


    模樣看起來不過四五十歲。


    李嬰緩緩走到寶座前坐下。


    他眼皮微抬,輕聲道:“有事上奏。”


    這時。


    站在中間位置的某位官員出列說道:


    “下官安道先有事上奏。”


    安道先,除姚恕之外的另一位兵部侍郎。


    季朝六部。


    每部各設一名尚書,兩名侍郎。


    安道先沉聲道:


    “兵部侍郎姚恕於昨夜暴斃於皇宮。”


    此話一出。


    大殿內一片嘩然。


    姚恕死了?


    有些跟姚恕關係莫逆的人更是瞪大眼,難以相信。


    安道先說完,重新站回隊列中。


    絲毫不廢話。


    一陣沉默後。


    又有官員站了出來。


    “下官代涼有事上奏。”


    “戶部尚書王介溪死於家中,大理寺理應接查此案。”


    “下官狀告繡衣司無視季律,擅自將戶部尚書屍體帶回繡衣司。”


    代涼。


    正是昨夜在齊國公府爭奪辦案權的大理寺官員。


    當他說完。


    所有官員站不住了,開始紛紛交頭接耳。


    戶部尚書王介溪。


    死了?


    首次聽見這個消息的一些官員滿眼的不相信。


    一夜之間。


    季朝死了兩名官員。


    還都是官居要職。


    姚恕就不說了,兵部二把手,手握實權。


    掌管著邊軍軍餉,可謂是抓住了邊境的命脈。


    戶部尚書王介溪。


    為官三十載,門生遍布天下。


    朝堂勢力僅次於丞相李嬰的存在。


    如果說姚恕掌控了邊軍的命脈。


    那王介溪便是掌控著整座季朝的命脈。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王介溪更是季朝齊國公。


    自季朝開國以來。


    總共也就封了七位國公。


    這樣一個位極人臣的大人物。


    就這樣死了?


    坐在寶座上的李嬰盯著竊竊私議的群臣們一言不發。


    良久。


    李嬰開口道:“兵部侍郎死於皇宮,此案交由刑部徹查。”


    停頓片刻。


    他接著說道:


    “齊國公之案暫由繡衣司查辦,限期三日。”


    位置靠前的刑部尚書出列應聲道:


    “刑部領命。”


    朝會繡衣司並不參與。


    所以李嬰後麵那句話自然是說給大理寺以及眾官員聽的。


    ……


    退朝後。


    大理寺代涼加快腳步趕上走在前麵的刑部尚書。


    “尚書大人。”


    刑部尚書是個滿麵白須的老人。


    見叫住自己的人是大理寺的代涼。


    他眯起眼笑著點點頭。


    追上來的代涼。


    始終與之保持小段距離,絲毫不敢並肩而行。


    “尚書大人,下官有事請教。”


    代涼見對方默許。


    放低聲音道:“昨夜丞相吩咐我接手齊國公一案,為何今日早朝又變卦了。”


    刑部尚書眯起眼睛沒有說話。


    速度絲毫不減,向前走去。


    他心裏想道。


    你這娃娃,還是太年輕了。


    這麽明顯的事,都看不透。


    怪不得會被丞相叫去跟繡衣司的人交鋒。


    見刑部尚書不理自己。


    代涼心中鬱悶,隻好默默跟在其身後。


    良久。


    出了皇宮大門。


    刑部尚書的轎子早就在外等著。


    被屬下扶著上轎後。


    看見還跟著自己的代涼後。


    沒好氣道:“愣著作甚,上來啊。”


    代涼驚慌失措,躡手躡腳的上了轎。


    還沒坐穩。


    刑部尚書伸出枯瘦的手敲在他頭上。


    “哎喲!”


    代涼捂著頭喊痛。


    “老師,學生哪裏做錯了?”


    刑部尚書吹胡子瞪眼,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學生。


    真不知道當初為何會答應收他入門下的。


    原來。


    幾年前。


    代涼考取功名後得到刑部尚書的賞識。


    並收入門下。


    不過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


    刑部尚書本想著將來把代涼安插在自己的刑部。


    沒想到後來卻被丞相李嬰安排去了大理寺。


    代涼這個人一副赤子之心。


    不畏強權。


    否則也不會被李嬰點名安排去大理寺。


    隻是人太年輕。


    不夠圓滑,絲毫不懂為官之道。


    就連剛剛朝會上如此簡單的話都聽不明白。


    刑部尚書搖了搖頭。


    代涼一臉委屈的盯著自己的老師。


    對於恩師,他還是十分尊敬的。


    在老師的授意下。


    平常在外的時候不能叫他老師。


    隻能稱官職。


    刑部尚書歎了口氣:


    “我問你,昨夜你何時接到李相的命令?”


    代涼如實道:“戌時左右。”


    “是李相直接命令你的?”


    代涼點點頭。


    見此。


    刑部尚書了然於心。


    這就對了。


    學生代涼不過是大理寺丞。


    在他上邊還有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兩位上級。


    顯然李相是想讓自己對這個學生打頭陣。


    刑部尚書緩緩道:


    “昨夜為何被繡衣司搶走了屍體?”


    代涼一臉憤懣,“自然是那些繡蠻子以武力要挾。”


    刑部尚書扶了扶白須。


    若有所思。


    對於昨夜齊國公所發生的事,他大概了解一些。


    大理寺,繡衣司,刑部,禁軍,戶部。


    五方齊聚。


    最終被繡衣司搶走主動權。


    “莫非……”


    李相是要對繡衣司動手了?


    刑部尚書曆經滄桑的臉龐突然露出一抹吃驚。


    李相把持朝政這麽多年。


    朝廷上下官員無不對其尊敬。


    繡衣司是聖上的人。


    李相此番……


    難道就不怕惹怒聖上?


    刑部尚書越想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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