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不會……」被迫前往他的房裏,看著那台中古的冷氣,李夏炎也完全清醒了,尷尬的瞄了他一眼,隻敢小小聲的說著,因為和電器磁場不合,隻要經過他手,絕對是越弄越糟,但看著南宮仲夜鐵青的臉,他差點像個闖了禍的小學生,低頭和他道歉了。


    「啥?那你要我怎麽辦?睡浴室嗎?」兇狠的問著,由於想睡覺,他的火氣更是驚人。


    「那、那……我幫您換間房,好嗎?」怯怯的,李夏炎不敢直視他,更不敢和他說其實每間房間的冷氣都是同樣情況。


    「不要!」想也不想的否絕,又不是每間房間都一定能讓他滿意的,不耐的說著,他目光一眯,想到什麽般的咧開嘴角。


    「去你的房間好了,剛剛你的房裏似乎滿涼快的。」不懷好意的拉著李夏炎的手往回走,唇角也揚起朵朵笑花。


    「等……你……南宮先生……」被用著比來時更急切的速度,他簡直要跟不上了。


    「不能等,我很累了,還要被你這破旅館折騰,現在別惹我!」火氣十足的男人臉上,卻是微微的得意,而在他的身後,李夏炎原本的失措不見了,整張臉也冷了下來。


    「總之……」用力扯回手,手腕有著被緊緊圈著帶來的微疼感,李夏炎微微垂著眸,抿著唇又說:「請您忍耐一晚,明天我就請人過來修理。」


    房子很破他也知道,但是一直被人出聲提醒,再好脾氣的人也會生氣的。


    「是嗎?那你要怎麽賠我今晚的損失呢?李老闆。」環著胸,南宮仲夜用著比他更冷的眼神望他。


    「我……」說不出話,自己的確沒什麽能賠償他。


    「說啊!這就是你對待房客的態度嗎?毫不歉疚的要我忍耐?李、夏、炎?」揚唇,他問著。


    「……」咬著牙,李夏炎更沉默了。


    「好,就今天一晚,請跟我來。」終於還是妥協了,兩人的戰爭是自己退讓了;狼狽的越過南宮仲夜,他仰著下巴,像個戰敗卻驕傲的戰俘。


    然而,那也隻是表麵吧?


    身旁的風聲撞擊著窗麵,而窗外,微暗的夜色下布滿著星光,那一如往常的風景,在今晚卻像是等待著自己走上刑台的觀眾,遙遠的圍饒在身邊,且目不轉睛。


    「到了,請您進去吧!」打開房門,李夏炎淡淡的說道。


    「嗯。」微點著頭,南宮仲夜走了進去。


    「今晚,就委屈您睡在這吧!您的困擾明天就能解決了。」語落,便關上門,靠在門板上,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分不出自己的執著帶來的,究竟是真的出口氣還是麻煩。


    邁步走向兒子的房間,他一邊扯著唇,為那些無解的問題深深的自嘲著。


    而另一頭,南宮仲夜望著緊閉的房門,很久之後才回頭,整齊簡單的房間裏,毫無女性的氣息,隻有幾本書和水杯散落在床頭,連那張單人床上都隻攤著一條深色的被單,上頭的主人幾分鍾前還安穩的睡在上頭,直到被外來客給吵醒,輕巧的上前躺著,簿簿的床單上有著李夏炎身上清爽的味道,枕間也有著貫用的便宜洗髮乳的香氣,柔柔的,像是舊時家中的氣味,既熟悉、又親近。


    沉寂的房間裏頭,除了微微的冷氣低吼、窗外的海浪聲,一切顯得非常的、非常的讓人安心。


    閉上眼之前,南宮仲夜笑了,為這意外的獲得,明明隻是想懲罰那人,卻得來讓人懷念的一晚,這裏,似乎比清冷的客房更讓人有著家的感覺,擁緊床單,他難得能放鬆自己在異地入睡,沉沉的做起小時的夢境。


    夢中,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小時最喜歡呆立在那抹纖細的身影身旁,拉著她的衣擺無論何時都不肯鬆開;母親臉上那抹淡淡憂鬱總是讓他仰頭望著、望著,直到脖子酸了也不肯放下,明明是貧窮的生活卻因有了家人而變得溫暖起來。斑駁的蒼白牆壁、空氣中飄散的各種氣味,還有,因為四處負債而上門爭執的吵鬧聲,過後,母親會抱著他,一邊輕聲安撫自己,雖然,那顫抖是由她的身上傳來,更多的眼淚,也是落在他的背上。


    那時他並不懂得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有人兇惡的前來要債,小小的年紀,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現實的苦惱,更不知道獨身女子養育孩子的辛苦,隻知道母親偶爾會買來大餐,一臉雀躍又心疼的撫著自己的臉蛋,那神情,讓他永遠忘不了。


    後來,當他年紀大了,長成到足夠知曉現實時,才知道,一切的始末,竟是那位從未蒙麵父親惹來的麻煩。美滿的家庭,富足的家境,在他還沒出世之前,是母親單純世界的全部,接收上一代傳下來的財富,父親一邊毫無節製的花用,從來沒想過珍惜,更不用說專心事業,和外麵的朋友一起盡情的玩樂,直到坐吃山空;然後,在自己即將出世的前五個月,由電話中被告知丈夫自殺的母親,隻能錯愕傷心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破產了,那龐大的遺產全花在賭場上,甚至,還借了幾千萬,還不出來、不能接受自己一文不剩的男人,用了跳樓來逃避現實,丟下了母親,還有未出生的自己。


    為了躲債,母親帶著他四處搬家,直到自己有記憶之後,已經是一窮二白的狀態,甚至,連填飽肚子都是奢想,他唯一的夢想便是希望自己變的有錢,讓母親不再為了貧窮受苦,然而母親卻也等不到了,十歲的時候,因為一場深夜打完工準備回家而生的撞車肇事,總是溫柔的撫觸著自己臉龐的母親也不再了,再也沒有人會抱緊他,一起品嚐家的溫暖。


    對於家的回憶,也隻到這裏了,以後,身在孤兒院裏,充滿著不安全感的孩子互相競爭著,為了多一點食物大打出手的都有,他也漸漸的學會不再躲在安全的角落,為了吃飽而變得強勢,打敗了裏頭最強的頭頭,身邊也跟著幾個小弟;一邊假虎假威的同時,心中卻迷茫著,這就是他以後的生活嗎?與人逞兇鬥狠,直到被打敗、被踢到最下層嗎?


    不甘心啊!為什麽?這是他的命運嗎?為了遺忘內心的驚懼,他把懦弱的自己藏的更深、更陰暗的地帶,直到看不見、感覺不到為止。


    幾年之後,在某次街頭勒索,結果看錯人被打到隻剩一口氣時,倒在垃圾堆裏,他隻想笑,就死在這裏吧?自己的命運就在這裏結束了吧?雖然還有著不甘,但是母親在另一個世界也會為這些場景感到看不下去吧?


    還以為會死去的當下,一個男人卻出現了,形態優雅的讓他呆望,連疼痛也忘記了,隻懂得像個骯髒老鼠看著高貴天神一般,既自卑又著迷,那清冷的眸子有著深沉,卻讓他有安心的感覺,至少,裏頭沒有輕鄙、沒有不屑。


    男人說,他叫『路騁』,他喜歡他的眼神,所以他會救他,但往後,自己得為他所用,然後男人身後出現了幾個人,沉默的把自己帶走,消失在那個骯髒的街頭,也消失在自己悲慘的命運之中。


    為了報恩,他真把自己當成了他的手下,急切著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讓他任用,結果男人卻笑了、環著肩,一邊淡淡的說著那隻是玩笑,隻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想救人所找的理由,並不用當真,會救自己是因為自己的眼神和他認識的一個人很像,甚至要他忘了自己曾被他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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