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當中,李璐璐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某處喃喃道:“長安,你是來接我的嗎?”


    聞言,秦祁走到李璐璐身旁,伸手撫向了她的臉頰,口中發出了溫柔的聲音。


    “嗯,我來了。對不起,讓你等了我十年,苦了你了。”


    “不苦,你回來了,那便什麽都不苦。”


    李璐璐本想抓著秦祁的手掌,讓他可以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可此刻的她太虛弱了,已經連抬起手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沒辦法抓住秦祁的手,李璐璐隻能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臉頰可以微微摩挲著前者的手掌。


    然而,短暫的摩挲後,李璐璐卻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拚命將腦袋轉向了另外一邊。


    “不……不要看我,我現在一定很難看,我不想破壞我在你內心當中的印象。”


    女為悅己者容,可餘故裏的悅己者,早已在十年前就已經全部離她而去了。


    因為心如死灰,在這整整十年的時間裏,餘故裏從未特意梳妝打扮過。


    雖然她並未照過銅鏡,卻也非常清楚,自己現在一定是個又老又醜的老太婆。


    餘故裏不想讓這麽難看的自己被許長安看見,她想讓對方心裏,永遠保留著她最美好時期的樣子。


    “傻瓜,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你就是你。”


    “隻要是你,我便會如蝶戀花一般,本能地喜歡著你。”


    “從始至終,你在我眼中都很美,一點都不難看。”


    許長安輕笑著拂過餘故裏的臉。


    在劇情當中,此刻都隻是餘故裏臨死前的幻想而已,可她卻真的感覺有人拂過了她的臉。


    浪漫一點說法,這是愛情的力量。


    可若是殘酷點來講,這根本就是回光返照而已。


    餘故裏順從地重新看向了許長安。


    那張近十年都不曾泛起過情緒變化的臉,此刻卻莫名地紅潤了幾分。


    看著眼前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頰,餘故裏張了張嘴,訴說著她對許長安的思念,以及她這十年來的孤獨。


    話到最後,餘故裏忽然加快了幾分語調。


    她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就像是一副千瘡百孔的篩子,身體裏的力氣則是如流水一般,正不斷地順著篩眼往外散逸。


    餘故裏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在臨死之前,她要將埋藏在心裏多年的遺憾,全部都彌補回來。


    “許長安,你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


    “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不敢接受我的喜歡,是因為你怕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對不對?”


    “可你知道嗎,我想要的幸福,從來都不是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有你,有我,此生足矣。”


    “在這十年的時間裏,我曾讀到過一首詩,其中有一段我很喜歡,我想說給你聽。”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青?”


    “我總覺得,這首詩就是專門給我們寫的,你覺得呢?”


    話到此處,餘故裏忽然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隻剩出氣,再無進氣。


    “許長安……我快要死了……可我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我已經……一個人孤獨了太久……死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我馬上就能去見你……去見我的爹娘……還有餘家的各位了……”


    “在我生命的最後……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


    說著,餘故裏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一把,仿佛是抓住了許長安的衣領一般。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餘故裏的眼眸正在變得逐漸渾濁。


    僅剩的這最後一口氣,她想要聽到心裏所期望的那個答案。


    對此,沉默許久的許長安張了張嘴:“長安有故裏,故裏歸長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


    餘故裏笑了。


    肆意、張揚、夙願得償。


    這是她近十年……不,是自從家破人亡後,第一次出現的笑容。


    “足夠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兩行代表著幸福的淚水,從餘故裏的眼角滑落。


    而她,則是帶著微笑,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


    現實中,李璐璐閉眼躺在了地上。


    在她身旁,秦祁也在此刻下了場。


    一切都隻是餘故裏的黃粱一夢,是她臨死前產生的幻想。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看似美好的結局,實則卻無比殘酷。


    “啪啪啪……”


    劇情終了,在一旁旁觀了許久的朝顏,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


    在看完李璐璐的表演後,朝顏當場就能確定,她就是《長安歸故裏》這部劇女主的不二之選。


    聽見朝顏的掌聲後,李璐璐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緊張卻又無比期待地問道:


    “朝顏姐,你覺得我演得怎麽樣?”


    感受到李璐璐的目光,朝顏的嘴角微揚,並不打算故弄玄虛。


    “璐璐,在這上麵簽個字吧。”


    朝顏打開了桌上的一個文件夾,從中抽出了兩份合同。


    合同的封麵上寫著——《長安歸故裏》:“餘故裏”飾演合同。


    一式兩份,文娛社和飾演成員各自拿一份。


    文娛社雖然隻是個大學生社團,但這裏的規章製度卻是無比完善的。


    每次要上映新劇之前,都會有人準備好劇中各個角色的飾演合同,一旦找到合適的人選後,便會將合同送到對方的手上。


    合同裏的內容非常詳細,都是對《長安歸故裏》這部劇的各種條款。


    其中包括日常的薪資待遇,演出所得的分成比例,以及後續所得的二次分配等,事無巨細,全都寫了出來。


    總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哪怕文娛社裏的成員都是自己人,但涉及到錢的事情,還是親兄弟明算賬的好。


    把所有的注意事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在紙上,這樣也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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