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涿州驛館歇下,翌日一大早,眾人便出發往京城去。>  雅文>8  `.·y-a-w-e=n`8-.`出了涿州城,上了官道,那會兒才天光大亮。巧的是有兩輛馬車正好走在他們後頭,看樣子,也是打算起早趕路的。


    約莫是歸心似箭,這一路沒怎麽歇,走了大半日,便到皇城根腳下。


    喬氏早早派人在城門邊守著了,這會子見到孟府的馬車入京,連忙喜笑顏開的迎上去。


    一眾人先往梅府去,隻有傅釗得領著身邊的人回宮。


    這位十一殿下自昨日夜裏起便有些悶悶不樂,今日更是沒個笑臉,早上的時候還躲在車裏頭唉聲歎氣,連馬都不樂意騎了。想到待會兒就要回宮,傅釗愈發苦悶。幸好他今天早上跟梅茹要了幾包零嘴,這會子吃在嘴裏,略有些安慰。


    孟安過來道別。傅釗探出腦袋,往孟府的馬車那兒拂了一眼。自然是見不到平日玩伴,他心裏一時空落落的,還真有點不大舍得呢。


    且說馬車從角門進了定國公府,又換上小轎子,眾人先去春熙堂。


    春熙堂內,杜老太太、喬氏、小吳氏以及底下三個姑娘都在。梅茹一見到娘親,眼圈就控製不住的有些紅了。喬氏唬了她一眼,沒說話,隻向上麵使了個眼色。梅茹會意,連忙乖乖去給老太太請安。


    “循循見過老祖宗。”


    礙於小喬氏、孟安和孟蘊蘭在,杜氏這會子輕哼一聲,道:“先去你娘身邊坐著吧。”


    “是。”梅茹悶著頭,坐到喬氏身旁。


    喬氏慣用茉莉花製的香胰子,坐在娘身邊,聞著這股熟悉的香味,梅茹才覺得自己真正回來了。她往娘親身邊挪了挪,喬氏卻還是偏頭唬她,又悄悄地厲聲訓道:“娘回去再跟你這小丫頭算賬!”可說著,卻又在底下握住了小女兒的手。


    喬氏擔心女兒,擔心了快三個月,如今見著人,總算鬆掉一口氣。見到梅茹的人 ,喬氏心裏是又是高興,又有些埋怨這小沒良心的——循循跟湘哥兒似的,一出去就隻捎回來一個音信,其他時候,害他們夫妻二人在府裏頭白白惦記。__ _ 雅文吧﹏  `.yawen8.


    知道娘親是刀子嘴豆腐心,如今被娘親握著手,梅茹心裏頭也高興,她抿著嘴竊竊一笑,正好,被對麵的梅蒨捉住這份笑意,也衝她笑了笑。


    這一笑,便是巧笑嫣然。


    梅茹看在眼裏,有些驚訝,隻覺得二姐姐臉上的病態消下去一點,眉眼間添了幾分生機。蒨姐兒平日衣裙大多是素色的,今日卻難得穿了身白地撒朱紅小碎花長身褙子,底下是牙白色百褶裙,在這曼妙春日裏,真真是好看極了,跟天仙似的,襯得梅茹還真像個從山野來的粗鄙之人。


    訕訕笑了笑,梅茹略有一點自卑、還有一丟丟嫉妒的撇開眼。


    旁邊,老太太越看孟安越歡喜。這孟安生的模樣俊朗,當得上溫潤如玉四個字,又是腹中有才氣的,將來定然前途無量,再說了,武定侯府裏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如此一想,老太太心裏頭越發滿意。


    孟安被打量了這麽久,自然有所察覺,他早就不大自在了,這會兒卻也不能亂瞟。因為對麵就是蒨表妹。光是眼角餘光不小心拂到,孟安就覺得那人坐在那兒,仿若洛神再世,美的跟幅畫似的。他隻能低著眼,看著地上。


    幸好小喬氏與杜老太太說了說了一會子話,便起身告辭。


    孟安終於舒了一口氣。


    知她們定然也是著急回府去,杜氏沒留他們,等二人一走,她立刻板下臉來,“循循!”杜老太太沉聲喚道。


    還是得挨訓!


    梅茹縮了縮脖子,規規矩矩走上前,應道:“老祖宗。”


    老太太上上下下將她仔細打量了一回,忍不住蹙眉道:“還真沒個姑娘家的樣子!這小臉都曬黑了,跟個猴子似的,定然是在外頭到處亂跑!”


    梅茹小聲替自己辯解了一句:“老祖宗,循循沒亂跑,實在是那邊日頭曬呢。雅﹏﹎文>>8 ﹍ =.·y-a`w-e`n`8-.·”


    “就知道拿這種話唬我!”老太太戳穿了梅茹,又立下規矩道,“可沒有下次了!一點規矩都不守,傳到旁人耳中,可不好聽。”


    梅茹“噢”了一聲,不再多說話。


    其實她也覺得出去這一趟挺累的。梅茹原本隻是想遊山玩水,開開眼界,再去看看哥哥,沒想到會遇到傅錚,更沒料到還得替他辦事……想到那些,梅茹歎了一聲,暗忖道,真不如待在家裏舒服呢。若是再要出京,她定不願意這麽麻煩了。


    “有空多和你二姐姐學學,別一天到晚瞎闖禍,在府裏好好呆著。”杜老太太繼續立規矩。


    聽老祖宗又將心尖尖上的二姐拿出來,梅茹也不說其他,仍是乖巧點頭。


    那一邊梅蒨卻及時替她解圍:“老祖宗,三妹妹不在的時候,您明明還教訓我們說別一天到晚悶在屋子裏,省得把身子悶壞了,怎麽到了三妹妹跟前,又不怎麽說了?”


    這話一說,杜老太太攢著的眉終於舒坦開,哈哈笑了。


    梅茹悄悄看了二姐一眼。梅蒨又是一笑,還是溫溫柔柔、善解人意的模樣,顯得她真沒什麽規矩……


    聽完老祖宗的訓斥,梅茹連忙撿了路上幾樁趣事說了,逗老太太笑了,梅茹才鬆去一口氣。


    到了用飯的時候,老祖宗也沒要喬氏再在跟前伺候,隻說:“你們母女二人回去吧。”


    梅茹歡歡喜喜的跟著喬氏回院子。


    房裏頭梅寅已經在了。見著梅茹,這個當爹的高興的不得了,拉著女兒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笑道:“長高了,瘦了,還曬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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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老祖宗也這麽說,如今爹爹也這麽說……梅茹鬱悶:“真黑了麽?”她耷拉著臉,連忙轉身去照娘的鏡子。


    這兩個多月在外麵,她還真沒怎麽照過鏡子。如今見到鏡子裏頭的自己,是比原先更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襯得明眸皓齒,靈動狡黠,整個人透著股勃然向上的生機,就是雙頰好像……真的黑了一點!


    梅茹有些心塞,回頭看著爹爹,一聲不吭。


    梅寅哄道:“循循這樣也好看。”


    喬氏瞪了他一眼,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又從妝奩裏拿出個小瓷瓶道:“這兒是珍珠粉,每日記得抹,明兒娘再讓人弄些方子回來。”


    梅茹點點頭,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這一世她已經不大介意這幅皮囊到底如何。懶得煩這些,梅茹索性話鋒一轉,將哥哥的事說給爹娘聽。不過,她自然是撿好聽的說。那些哥哥受傷、還有在馬廄打雜的事兒梅茹可不敢告訴爹娘。娘一聽,準會哭的。


    聽了梅茹的話,喬氏頻頻點頭寬心道:“你哥哥能安心在營中曆練,也是不錯。”


    梅茹抿了抿唇,想到最後見到哥哥的那副模樣,心裏又有一點點酸。


    趁著未用飯呢,她先回自己跨院換身衣裳。忽的,就見院子外頭有個丫鬟正探頭探腦的瞟她。梅茹不悅。意嬋這個火爆脾氣,已經讓人將這丫鬟揪過來問話:“誰跟前的?這麽不懂規矩!”


    那丫鬟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回道:“三姑娘,我是大爺房裏趙姨娘跟前的丫鬟,姨娘派我來瞧瞧三姑娘回來了沒,說想問問大爺的事兒,又想問問……大爺有沒有捎什麽話回來……”說到最後,那丫鬟已經嚇得戰戰兢兢。


    一思量那趙姨娘,梅茹就不住蹙眉。


    ……


    趙姨娘的肚子已經極大了,這會兒也不躺著靜心休息,隻顧著跟其他幾個侍妾玩牌九。見小丫鬟回來,趙姨娘頓住手,偏頭問:“大爺怎麽說?”


    聽她這麽一問,其他幾個侍妾也齊齊停住手,隻支著耳朵聽著。她們都是沒資格問的,也就趙姨娘能借著肚子問上幾句話。


    如今那趙姨娘臉上果然有得意之色,眉心略挑,淡淡望著丫鬟。


    那丫鬟縮手縮腳立在旁邊,回道:“三姑娘說了,大爺在那邊好得很,大爺也沒捎話回來,三姑娘讓姨娘你安心養胎呢,別想其他的。”


    一聽這話,趙姨娘登時就有些不大高興了。


    董氏被休之後,梅湘房裏沒人,如今就趙姨娘一人懷了子嗣,又最得大爺寵愛,就連喬氏都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這院子裏頭的侍妾姨娘們一個個都隱約以趙姨娘為首,明裏暗裏巴結著。她正春風得意,所以才當著眾人的麵去問三姑娘一句,誰知大爺連一句話都沒有給她,還被三姑娘這麽隨便應付搪塞回來?這不是打她臉麽?


    趙姨娘臉色越發難看。


    又見那幾個侍妾一個個低著頭,臉上憋著笑,隻怕都在心裏笑話她呢,趙姨娘將牌一推,冷下臉不說話了。


    那幾個侍妾連忙告辭。


    一桌牌就這麽空了,趙姨娘一股子火越發沒地方撒。


    再想到曾經有人在她跟前說過,大爺走之前可是三番四次去董府吃閉門羹呢,到了她這兒,連一句話都沒有,還要處處看那個三姑娘的臉色……


    趙姨娘越想越氣,她蹭的起身,不經意間那肚子就重重刮到了桌子!


    陡然這麽一碰,趙姨娘肚子裏隱隱約約有些疼,她也沒在意,隻是一股子火氣蹭蹭蹭往上冒。在屋子裏走了好幾個來回,她也沒能撒掉這股火,隻能慪在心裏頭,自己憋著難受。


    等到了夜裏,躺在床上,這腹中就開始絞著疼了。起初是絲絲的疼,再後麵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往下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冷汗涔涔,疼的直叫喚。丫鬟盞了燈進來,挑開床幔一看——


    隻見那薄薄的褥子上麵全部都是血!


    丫鬟登時三魂七魄嚇去了一半,她驚在那兒不知所措。那趙姨娘自己摸了摸底下濡濕的地方,又顫顫巍巍的送到跟前一瞧,兩眼一翻差點昏掉,強撐著罵道:“快去找人啊!”


    丫鬟這才反應過來,口中高聲喚著“不好了、不好了”,瘋了一樣去捶已經落鎖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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