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想了一下,說道,“海蛇、珊瑚、玄龜、海鯊,你們去把湖底的靈礦取走。以後你們要是想繼續跟著我們,就同我們一起去轅夙祖陵,要是不想去,這裏有一卷離風和我研究的陣法及一些法寶,或許將來你們渡劫的時候用得上,就當是大家相識一場的贈禮。這些日子,很感謝四位為我們如此費心,大恩不感謝,還是說一句謝了。”說著,她取出一個儲物戒指交到海蛇的手裏。


    海蛇把儲物戒指收下了,他揚了揚嘴角,說道,“那是轅夙家祖居之地,我們幾個外人不方便進去。”


    阿修羅禮節性地笑了笑,說道,“那好,就此別過!”


    海蛇看了蘇玉兒一眼,話鋒一轉,說到,“不過,我們可以在山下或者是山上祖陵外擇一處地方住下,有什麽事情的話大家也要有個照應。要是我們的天劫先來了,說不定還要躲進你們的祖陵求庇護呢!”扭頭沖蘇玉兒眨了眨眼,卻剛好收到蘇玉兒鄙視眼神的尾光。他的笑容一僵,心想要是自己就此走了,指不定被蘇玉兒在心裏罵一輩子,鄙視一輩子。


    蘇玉兒哼了一聲,又露出一抹“算你識像”的笑容!


    海蛇沖蘇玉兒笑了笑,再扭頭看著他們三個,說道,“珊瑚、玄龜、虎鯊,你們呢?是要走還是要留?我是為了老婆留下,你們可……”未等海蛇說完,三人齊聲答道,“老大在哪我們就在哪,我們為了老大留下。”


    珊瑚又加了句,“我們可不像老大重色輕義,為了老婆連結義弟兄和妹妹都不要了。”


    “就是就是,老大不厚道!”虎鯊叫道。


    “老大有異性沒人性!”玄龜也跟著起鬧。


    珊瑚叉腰說道,“他本來就不是人,他隻是條蛇而已!”


    “反了反了!”海蛇佯怒。


    蘇玉兒卻紅了臉,嗔道,“你愛去哪去哪?誰是你老婆了?”


    海蛇扭頭回話,“我又沒有指名點姓說誰是我老婆,誰答話誰就是我老婆!”


    蘇玉兒鼓起腮幫子氣得俏臉通紅,旁邊的幾個傢夥正是不知死活地煽風點火圍著蘇玉兒叫“大嫂!”若得蘇玉兒又羞又怒,眼看就要暴走。


    這時候轅夙離風發話了,說道,“海蛇,你陪玉兒走一趟,去向程瓔辭行,就說是仙人帶她去修仙去了。”緩了一下,她又想起什麽,問道,“玉兒,你若是捨不得你爹,也可以暫時先不跟我們去,待我生下逆兒後,你再傳信與我們,我們來接你。”


    蘇玉兒嘟著嘴說道,“我當然是要跟娘走。”以前沒認識這麽多仙人,沒見過這麽多世麵,覺得辛平很不錯啦,可是現在要她放棄這一切回去安安份份地跟辛平成親當一個公子夫人,天天循規蹈矩地守在家裏相夫教子受那些繁文褥節的拘束會把她憋瘋的。再說,這海蛇各方麵都挺好,人比辛平帥,比他有本事,比他更有男子魅力,比他更懂得體貼人心,比他更讓人覺得有安全和依靠,比他……唉呀!蘇玉兒驀地覺察出自己的想法,頓時糗地狠不得找個地洞鑽了。


    眾人好玩地看著蘇玉兒的臉色像變色龍一樣換了好幾種神情,個個“嘖嘖”稱奇。可是還沒有來得及打趣,就被轅夙離風瞪了回去,轅夙離風說道,“好了,珊瑚,你們三個趕緊去把湖底的靈礦采了。這麽多的極品晶石可很難尋的,以後再來指不定就被人采走了。”又對海蛇說道,“海蛇,你趕緊陪玉兒去吧,路上當心點。最好搞得轟動點,擺出仙人之姿讓大家都看到仙人是從天上把玉兒接走的,勉得那越王說玉兒逃婚找程瓔的麻煩。”


    安排妥當一切過後,轅夙離風領著他們便朝轅夙祖地奔去。到了祖陵中,隻見滿山遍野的陳舊狼藉,仍可見當初修真界在這片山上翻找淩虐的痕跡,森森糙木中,猶可見當初十萬周軍留下的白骨。


    多少年過去了,回想起舊日,轅夙離風仍覺得不堪回首。


    踏入陵區,這裏的護陵陣法已經歸於平息,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打擾。地上糙雜叢生,大片墓地顯得格外荒涼。


    轅夙離風摟著自己的雙臂,即使是被阿修羅擁著,仍感到寒氣一股股地往身子裏侵,仍能感覺到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滄涼。這片山,原本叫無名山,現在它有個名字,叫葬軍山,隻為山上的白骨森森,埋了十萬無辜軍骨。


    “嗚嗚……”突然,從糙叢中鑽出來一個東西,不應該說是鑽出來,而是連滾帶爬地爬出來的。全身汙垢,蓬頭垢發,滿身膿瘡,雙手嚴重萎縮,一隻腿也殘了,僅剩一條腿在地上一蹭一蹭往前匐匐挪動。他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衣服破爛得隻剩幾片碎片,臉上滿是風箱皺紋,可憐巴巴地爬到轅夙離風的腳下,抬起頭望著她,嗚嗚叫著。


    “什麽鬼東西!”珊瑚尖叫一聲,一把抽出劍便要砍下去。卻被海蛇一把抓住她的手,叫道,“別亂動,是個人,是個殘了的老乞丐!”他咕嚨道,“奇怪,怎麽這裏會有一個好乞丐在這裏?”望向轅夙離風,“不會是轅夙家的護陵人吧?”不會是被仇家尋上來廢了扔在這裏的吧?


    轅夙離風淚花從眼中湧了出來,劃過光滑的臉頰,她半蹲下身子,因為懷有身孕不便,因而有一隻膝蓋跪在地上。她輕撫著那又髒又臭又老的容顏,淚珠兒一滴一滴地落下,聲音嗚咽,“我不該留你的命,當初該把你殺了。”她垂下頭悲鳴出聲。當時是恨極氣極,才讓他在這世上受了這般折磨。


    那老乞丐“嗚嗚”叫嚷著搖著頭,一把撲上去把轅夙離風抱在懷裏,“嗚嗚哇哇”地嚎啕大哭,露出一張沒有舌頭的嘴。


    阿修羅別過臉去,用力地咬著下唇嘴,咬得下唇嘴都出血了。


    蘇玉兒則是緊呼一聲緊緊地捂著嘴看著這詭異地一幕。一個長得這麽恐怖的人出現在這裏就已經夠讓人驚嚇的了,她這天仙般人兒的娘居然抱著這樣一個東西,這簡直……蘇玉兒隻覺得全身毛骨聳然。


    東海四仙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滿是好奇。


    第三十五章


    許久,轅夙離風才止了淚,把他從身上扯開,問,“你怎麽來這裏了?”他不該來的,從自己離開他之後,他就該自盡的,被廢成那樣,活在世上隻有多受罪。她站起來,俯看著他。


    那老乞丐將手指放在嘴裏,咬破手指,讓鮮血從他的萎縮的手指滴下,以血在地上劃出字來,“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但我卻負了你,我等到今天隻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我知道你是仙人一樣的人兒,死後定然上天去,不會入地府,我怕自己沒有親口跟你道歉的那天所以在這裏等你,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會回來這裏的。”連連咬了十幾口,才把字寫完,說著,哀哀地望著轅夙離風,央求她的原諒。


    轅夙離風把蘇玉兒拉到跟前,說道,“這是嬋兒,我找到了她的轉世。”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這麽多年了,她早就不恨了。


    他望著蘇玉兒,揚起一抹格外開心的笑容,也格外覺得欣慰,笑著笑著,眼中流淚,卻也格外的滿足,甚至於笑出了聲音,嗚嗚哇哇的格外恐怖。


    “娘!”蘇玉兒抓著轅夙離風的手臂,除了詭異就是覺得恐怖。“娘,他是誰啊?太嚇人了。”蘇玉兒縮著脖子說道。


    轅夙離風吸了吸鼻子,說道,“他叫康紹,一個與我曾經有著許多恩怨糾葛的故人。”


    “哦。”蘇玉兒聽得似懂非懂。


    康紹先是神情一黯,卻即又釋然地笑了,笑得格開的輕鬆,笑著笑著便開始咳嗽,喉嚨間有膿血湧出來。


    轅夙離風順下身子,以掌力真氣替他化去卡在他喉嚨處的那團膿血,再摸出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嘴裏,強行灌給他咽下去。她低聲說道,“看得出來,你的大限到了。”


    康紹點了點頭,默默地蜷著,如今麵對著這樣一群神仙般的人兒,他真的無地自容。


    轅夙離風又說道,“相識一場,總不能讓你這副樣子死去。算是……算是……離別贈送吧。來生,好好做人,別再做錯事,有時候,一念之差所犯的錯,一輩子都償不了!”


    康紹重重地點了點頭,以手在空中劃出幾個大大的字,“欠你的來生再還。”


    “不了,來生好好做人過你自己的人生。這一輩子的債,這一輩子就了,別再拖到下輩子。康紹,這將近二十年的歲月,你受的罪已經償了你所虧欠的一切。”轅夙離風說著,取出一個儲水的玉瓶,將裏的水倒出淋在康紹的身上,再施展開法術催動這些水替康紹洗淨身上的汙垢。能被轅夙離風收藏的水,自然不是什麽平凡之物,那些水灑在他的身上,原本萎縮幹枯的膚肌立即變得嫩滑圓潤,連上麵的膿瘡也不見了,當水淋在他的頭髮上,那一頭斑白的蓬髮也變得整潔柔順。轅夙離風再問海蛇討了件男子的衣服扔給康紹,同樣是操作法術替他穿上。轉眼間,一個邋遢如鬼的人變成一個俊逸卻帶著滄桑的瘦削中年男子。他感激地望著轅夙離風,目光再落在蘇玉兒的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仰麵倒在地上,聞著糙地上清糙的味道,聞著轅夙離風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他似乎回到了那多少以前,他還是那個俊逸的少年,他躺在他心愛的女人身邊,聞著青糙的香味,數著浩瀚蒼穹上的朵朵白雲。緩緩地閉上眼睛,嘴角浮起一抹沉醉的笑,帶著昨日的夢境,沉沉的睡去,不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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