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轅夙離風問。從青絡的口中,從阿修羅的言行舉動,她已經知道答案,隻是現在想做最後的確認。


    “是!”阿修羅抬起頭,坦言。目光坦然,一片赤呈。


    轅夙離風搖了搖頭,說道,“若你不愛她,你又何必招惹她!”隨即,她又說道,“阿修羅,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和幫助,但我不值得你愛,我們不是同路人。你是修羅族的人,我隻是一個凡人,我們的壽命相差很多,我與你,根本就不般配。”


    “愛就愛了,哪有什麽配不配?”阿修羅說道。


    轅夙離風又說道,“可我並不愛你,阿修羅,我對你隻有感激,我把你當恩人、當朋友、當姐妹,但絕對沒有把你當成愛人。不管你愛不愛青絡,不管你心裏到底愛的是誰,你既然答應與她成親,既然都已經舉辦婚禮,你就該把那婚禮完成,不應該在婚禮上逃走。”過了一下,又說道,“她抓我,對我所做的一切,其原因都是為了你,剛才你不應該傷她,不管她做了什麽,就算是鑄下天大的錯事,你都不應該傷她,天底下誰都有資格傷她,就你沒有,因為你欠她的。”她吸了口氣,又說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欠你的,隻怕這一輩子都還不了。但是,阿修羅,救命恩情不等於愛情,我感激你,卻不會愛你。”說罷,轅夙離風站起身,她猶預了一下,從隨身的香囊中摸出幾塊古樸的寸餘長的龜甲,一共三片,送到阿修羅的手中,“這是我們轅夙家族的信物,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拿著這個信物交給轅夙家的後人,縱然是天大的難事,轅夙家族的後人也會盡全力辦到。”龜甲上刻著一種古老的文字,烏黑色的龜甲在陽光下泛著暗沉的光芒,帶來古老的氣息。


    阿修羅沒有接龜甲,她一把拉住轅夙離風的手臂,以央求的眼光望向轅夙離風,叫道,“離風……”


    轅夙離風脫開阿修羅的手,說道,“去找青絡,好好向她道歉。”


    “我不愛她。”阿修羅叫道。


    轅夙離風回過頭,叫道,“可你傷了她!”在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眼中這個可以頂天立地的女子,原來不過是一個任性不計代價的孩子。任性,能讓人付出多大的代價?她嚐過,所以她知道任性的可怕。


    阿修羅呆呆地立在那裏,將掌心的龜甲牢牢的握住,對轅夙離風喊道,“我愛的人是你,離風,我花了兩年時間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已經錯了一次,我不能再錯第二次。”


    轅夙離風回頭看著阿修羅,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態度對著她,說道,“可我不愛你,我轅夙離風不會再去愛一個任性沒有擔當且自私的人!我不會再去愛一個隻會顧慮到自己感受不替別人著想的人。”淡淡的語氣,卻透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康紹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如果沒有擔當沒有替別人著想的心,一心隻為自為自己著想,他就算是封王拜侯穿上龍袍,他還是一隻禽獸。“當說愛的時候,希望能明白愛這個字的含義,當說愛的時候,希望可以好好想想你的行為是否能配得上這個愛字。”別打著愛的幌著,正大光明理直氣壯地做著錯事,這會讓她覺得玷汙了聖潔的“愛”。


    第十八章


    阿修羅立在那裏,看著轅夙離風一步步走遠,許久,她才從鼻息間重重地呼出口氣,閉上眼睛,展開念力搜尋青絡的下落。她在一片青山的瀑布下找到重傷的青絡,她浸泡在水裏,昏迷不醒,鮮血在她的身下漫開,殷紅的一遍,紅色的血液延著瀑布溪流流向下遊。她從水裏把青絡撈起來,在附近尋了處幹燥的山洞作為療傷之所替青絡將外傷與內傷都清理好。看到青絡傷得這般重,她的心裏也極不好受,那時是氣瘋了才會下如此重手,沒有想到這青絡不閃也不躲,一點防衛都不做,硬生生的接上這一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得下來。阿修羅守在青絡的身邊,念力跟隨著轅夙離風。離風跟她說的那些話讓她覺得離風對她有誤解,或者說是離風不夠了解她吧。離不離開青絡,這不是有沒有擔當或是負不負責任的問題,感情的事情,無法用責任來衡量,難道說她與青絡成了親就是負責了嗎?不愛她,成親隻會是陷得更深,錯得更多。她覺得,不與青絡成親,她並沒有錯,她的錯是錯在不應該在沒有看清自己的感情時便與青絡在一起,她的錯是在不應該在等到成親前一刻才下決心。


    轅夙離風在山中歇了一夜,第二天出去的時候,仍見到漫山遍野的大軍在挖山,甚至探聽到正在徵集百姓和奴隸前來挖山。這山裏麵,不僅有她轅夙家的祖陵,還有轅夙家族的地下宮殿和另一些特殊的族類存在。她坐在山坳中一處隱蔽的峽穀中,神情十分凝重。這些人即使經過昨天的事情,仍然不退,難道非要讓她大開殺戒不成?十萬人啊,整整十萬人在山上,難道就要讓她……那可是十萬活生生的生命啊。可是如果此刻不動手,一會兒再把百姓召集來,那就不止是十萬了。到那時,她是該對不起山裏麵的生靈還是該對不起天下蒼生黎明?轅夙離風猶豫不決、左右為難之際見到一頭九色麋鹿穿過峽長的峽穀奔來,她迎去,知道它前來是為何事。


    那九色麋鹿站在一塊岩石上,張口便說出人話,“我代表山裏的動物們肯求你救救大家,出手吧,別再猶豫了。”


    轅夙離風輕嘆口氣,山靈的生靈是無辜的,而那些人卻在這裏為惡,救誰幫誰,再清楚不過。她顧念那十萬生命,那他們又可曾顧念過這山裏的生靈?地麵突然傳來一陣晃動,從地底突然鑽出來一條土黃色的小龍,這條龍長約十來米,粗如水桶,頭上頂著一對犄角,四肢粗壯,筋骨嶙峋,身上繚繞著層層靈氣。轅夙離風驚訝地叫道,“你怎麽也出來了?”


    小龍氣急敗壞地叫道,“我怎麽能不出來?都快挖到我的脊樑了。”它急得滿地亂竄,那遊竄的模樣不像條龍,倒像一條小蛇,十分可愛。


    “他們挖到哪了?”轅夙離風問。


    “東麵都快挖到我的脊骨了,西南北三麵也開始挖了。”小龍仰起頭嘶吼,它不安地擺著頭,過了一下,仰頭起頭問,“你是幫你們人類還是幫我們?你要是幫人類,我就走了。”看它說得這憤憤不平的樣子,很有想拚命的駕式。不過,它隻是一條小龍脈,拚不過護著周室王朝那條大的龍脈,那傢夥能護佑國祈八百年,要是換作它最多二三十年。可是,它也不能讓人這樣子欺負啊,等哪天有空,它非得鑽過去咬那大傢夥一口不可,太可氣了,雖然它排行老麽,可也不能這麽欺負不是?總有一天,它在讓在這姬姓周室八百年的國祈明存實亡。


    轅夙離風點了點頭,對九色麋鹿說道,“麻煩你去讓山裏麵的動物都進到安全地帶,一個時辰後我就動手。”她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能不能派誰去給那些人類提個醒,讓他們能逃命的就逃命吧,這樣也算是仁至義盡,他們若執意留在這裏為惡送死,也再怨不得我們。”


    小龍一擺龍尾,叫道,“這個我來。”說罷,它一頭鑽進土裏,跟著便聽到地動山搖的聲音,山的另一麵呼嘯聲不斷,一副天快塌地快餡的架勢。山都這樣了,這些人若還不走,那也怪不得人家心狠手辣了。


    轅夙離風開啟密道,沿著地道進入山體中,再來到陣法控製點。她給的地圖,雖然繪有開啟“寶藏”的方法及地點,但並沒有註明詳細地點和進入這山中的方法,所以他們隻能在山上盲目亂挖,一時半刻還到不了這裏。等了一個時辰,小龍從旁邊鑽過來,抬起頭對轅夙離風叫道,“你說山上這些人是啥人啊?都這樣了還不走?逃了幾個,被他們的將軍抓回來當逃兵砍了,其餘的,全都繼續挖,沒見過送死送得這麽堅決的。”


    轅夙離風低嘆口氣,慢慢地啟動陣式。這一次,她開啟的不是絕殺大陣,畢竟山上的糙木是這山上生物的生存根本,若把山變成荒山,隻怕他們也活不久了。陣式一啟動,被鎮壓在山底地心深處的猙獰獸紛紛咆哮著奔湧而出。這些猙獰獸是轅夙一族的開代先輩在各方抓捕的無法超渡的怨魂惡鬼們相互吞噬後的成果,個個兇猛無比,專喜吞噬魂魄,遇到活人也生生撕碎吞吃,這些被猙獰獸吞噬的人隻怕是永世都不能超生了。但若是十萬人是被殺戮慘死在這山上,他們也會甘心麽?還不是照樣成為怨魂厲鬼,隻怕還會留下更多的禍患。想到這裏,轅夙離風對於這十萬人的去處已經不做多想,她現在想的是自己的退路。這陣法一旦啟動,別說這山裏的士兵,甚至於那些修真人士都逃不過。一個時辰後陣式自會收回去,這些猙獰獸又都被鎮回地心,那些修真人士的師門也必定會被驚動趕來救援,要是她被抓到,隻怕非得被活剮了。來到地底埋葬轅夙家寶藏的地方,轅夙離風掘土而下,將寶箱取出,打開。寶箱中埋著一些藥材和幾片玉簡,這些玉簡隻有指甲蓋大小,摸在手中便能感覺到一股力量從玉簡傳到掌心,跟著便有文字源源不斷的輸入到腦海中。恍惚之間,轅夙離風突然看到寶箱中出現一個朦朧的人影,此人一身飄逸靈動之氣,卻給人一種似正似邪之姿。轅夙離風認出,此人正是轅夙家的開代先祖轅夙,當即曲膝跪下,叩拜道,“第十二代子孫轅夙離風拜見老祖宗。”轅夙這一個姓便是從他開始的,轅夙是轅夙一族的姓,卻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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