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穀自嘲一笑,道:“我是自作聰明。我參悟天道法則去獲取強大力量卻失了最簡單最根本的立身之道。”


    玉宓說道:“包穀,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執迷不悟一錯再錯。”她握緊包穀冰冷的手,說:“我不想你因為這場過錯放棄生機,包穀,我害怕……”她眸中含淚哽咽著說道:“我怕你因此事心存死誌,我怕你就此放棄。”她用力地抽了抽氣,努力地穩住情緒,說:“在我看來,仙域的仙帝以及諸多王族行事過於霸道狠絕,他們亦是該誅,殺他們不冤。天狐妖皇一直在你身邊,他並沒有阻止你殺仙域的仙家,說明你在此事上沒錯,便是雪無冥不也因為黎王族行事霸道無理而出手夷平了黎王宮麽?你的錯是因為你有了殺心,你意欲毀掉仙域、不顧仙域其他生靈。戰城之殤,你已受天劫降罰,可自戰城之殤過後,你雖殺了諸多仙家,卻並沒有在仙域再做下滅絕之事。你雖然布下大陣,可那陣不是還沒有發動,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過錯麽?包穀,回頭還來得及的。”


    包穀細細地想著玉宓說的話,想著剛才她聖姨說的話。


    玉宓緩了一會兒,又道:“仙域仙帝、各王族甚至諸多勢力都對荒天界飛升上界的人行滅殺之事,到現在砍幫的人、我們都不敢公然露麵,隻能躲藏在這裏,靠著師母的庇護艱難地在妖域劃出的片隅之地掙紮求生,可我們是人族,妖域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不是我們久留之地,我們遲早還是得回仙域,我們要回仙域立足,不殺不拚,何以求生?包穀,殺是手段,是為自保立足,是要明白為何而殺。殘殺無辜妄造殺孽是惡,懲惡除jian則是善。你與仙域相抗爭,為砍幫,為荒天界飛升上界的後來者掙一條生路,我不覺得你有錯?”她再一次說道:“你的錯是因為你有殺心,你心頭有怒有恨有憤,意欲遷累無辜。可我知道你的心裏仍存有善念,否則以你的手段,仙域早就生靈塗碳了,聖姨、師母也不會到現在還這般費心地想要救你。”


    玉宓頓了頓,又說:“死很容易,死了,萬事皆休。沒了你,我依然可以撐著活下去,砍幫仍能有短暫的安穩時日,可將來呢?靠著這點礦脈資源建下的棲居地沒有仙靈之力,隻可作暫居之所,不可能作為生存之地發展,將來砍幫、荒天界飛升上界的仙人,何以棲身?何以安家?我、司若、閣主、玉修羅,我們已經屬荒天界飛升上來的翹楚人物,但憑我們的實力想要成長到能夠庇護一方需要的時日和條件都遠遠不夠,我們現在能得這片隅之地棲身都還是你給我們掙來的,沒了你,我們將會過得何等艱難?所有人都將陷在生死之地徘徊掙紮。雪無冥欠你一條命,清瀠視你為至親,聖姨視你為子侄,他們會護你,會看在你的份上、會因信得過你而與我們做交易給荒天界飛升上來的人一片暫時棲身修行之地。一旦你不在了,我們當中誰能讓他們還有此信任?你在,對砍幫上下就是一種震懾,一份向心力所在,會安安穩穩地各司其職,因為大家都相信你會帶著我們搏出一條生路。一旦你不在了,我和念回的威信都不夠,砍幫的人心便會散,跟著就會亂,到那時,大家就更沒有出路了。”她緊緊地握住包穀的手,說:“隻要你在,我們所有人才能都安心。包穀,你的命不僅是你自己的,你的安危關係著我們所有人的將來。這場殺劫你扛得住的,對嗎?就算不為所有人,就算是為我,讓我可以在你的庇護下得以繼續安穩度日,好嗎?”說話間,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包穀抬手替玉宓拭了淚,道:“師姐,你可不是這麽軟弱想靠我庇護的性子。”


    玉宓聞言迅速抹了淚,道:“師姐妹一場,你還是我道侶,你都成這樣了,還不能讓我軟弱一回?我們成為道侶一千多年,真正相守的日子有多少?你還敢有事?你敢有事,我恨你一輩子!”


    包穀柔柔一笑,說:“你在,我安心。”她頓了頓,說:“讓聖姨準備涅槃丹吧,別再為我續命耗費那些天才地寶了,我現在的身子就跟篩子似的,服食再多的靈寶藥珍汲取再多的生命精華都會很快流失掉,已經聚不了氣。”


    玉宓聞言急了,她揚聲叫道:“包穀!”


    包穀說道:“我自己做下錯事,當受此劫,我認。”她見玉宓急得眼睛都快紅成兔子眼睛了,又道了句:“我求生,不求死。”


    玉宓愣了下,問:“真的?”


    包穀說道:“總不能讓你守寡啊。”


    玉宓見到包穀都這樣了還能開玩笑,不由來氣,可聽到她能以如此輕鬆平和的語氣說出這樣的放,心裏又是一鬆。她又不放心地問:“你沒騙我沒哄我?”


    包穀問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哄過你?”


    玉宓一想,也是。


    妖聖就在砍幫駐地,隔得不遠,倒不用玉宓親自跑一趟或差人去請,她取出傳音玉符與妖聖聯繫上將包穀想現在涅槃的事告訴妖聖。


    妖聖告訴玉宓她還有一些藥材沒準備好,需要再等等,讓包穀寧心靜神好好背一背清心經。


    玉宓對包穀說道:“聽見聖姨說的了吧?”她知道包穀現在的身體狀況熬不住,又去弄了靈珍寶液放進池治中把包穀泡進去。


    生命力量的流失讓包穀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哪怕是服食了起死回生丹和泡在藥浴中,她仍在不斷地虛弱,背了半天清心經便昏睡了過去。


    玉宓進了浴池,引浴池中的靈珍寶藥中的精華能量入包穀的體內。這些濃鬱的生命精華力量進入包穀的體內便像水入了竹藍,灌進去後又流了出來,根本就鎖不住。玉宓再次聯繫妖聖。


    妖聖很快趕了過去,將包穀挪去了她剛布置好的用來涅槃的密室。


    清瀠、司若、包念回、玉修羅、亦趕了過來。


    玉宓跟著妖聖來到密室外,被妖聖攔住。她擔心地問道:“聖姨,包穀她……能順利涅槃嗎?”


    妖聖說了句:“生死有命,看她的造化吧。”


    玉宓又喚了聲:“聖姨……”


    妖聖什麽話都沒再說,直接關了密室門。死馬當成活馬醫,還能說什麽?


    玉宓又看向這家學淵源深厚眼力不俗的清瀠,問:“清瀠,你說包穀有幾成把握能順利涅槃?”


    清瀠扭頭看向玉宓,又弱弱地瞥了眼紫雲姝,一咬牙,說:“讓師傅把太師傅吞噬了,再把神蓮蓮台徹底煉化,保證順利起死回生。”


    話音剛落,清瀠結結實實地挨了紫雲姝一巴掌!


    清瀠這體魄強悍到仙帝全力一擊都隻能打出骨折,紫雲姝這點力道比拍蚊子還輕,不痛不癢,她輕輕地瞥了眼紫雲姝,說:“說說而已嘛,我都不吃太師傅,師傅就更不會吃太師傅。”


    紫雲姝忽然打了個哆嗦,道:“你說阿聖不用會自身的精血去救包穀吧?”她想到這,就想去拍門,以免妖聖幹傻事。她的手剛抬起來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製止,然後發現是雪清來了。


    雪清說道:“你又不是沒服食過涅槃丹。”


    紫雲姝弱弱地說:“可我沒渾身血煞氣息要煉化啊。”


    雪清道:“那是包穀的劫數,隻能她自己承受,小蓮若要以自身之力替包穀擋下這劫數隻會害了包穀,她不會幹這傻事的。小蓮是淨世聖蓮,有她替包穀護道,包穀熬過此劫的機率會大很多。”


    清瀠笑意盈盈地湊到雪清身旁,說道:“壞壞小狐狸,你又來了啊,又來顯擺你的見多識廣了?”


    雪清幽幽地撇了眼清瀠,道:“你不擔心你師傅?”


    清瀠頓時被問住,她想了想,問:“我師傅真能熬過這一關?她應該能涅槃重生吧?”她見雪清不吱聲,又抬指戳戳雪清的胳膊,道:“你倒是說話啊,哎別,別賣關子,不然我捶你。”


    雪清沒好氣地瞪著清瀠,道:“你這小霸王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啊!”


    清瀠見到提到捶雪清,雪清突然來氣的樣子,想起之前發生的事,頓時心虛,道:“說說,我就說說而已,你別又哭鼻子。”


    紫雲姝:“……”


    司若:“……”


    玉修羅:“……”


    清瀠被幾人看得不好意思,哼哼辯解道:“我又不是故意把她打哭的,誰知道壞壞小狐狸這麽小氣一碰就哭啊……”


    玉修羅弱弱地撇了眼雪清,小心翼翼地傳音問清瀠:“你為什麽要打雪清公主啊?”


    清瀠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不是打,是捶,她笑話我,我捶她,然後她就哭了。”


    雪清:“……”她狠狠地瞪了眼清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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