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恭身行了一禮,道:“屬下告退。”慢慢悠悠地轉身離去,仔細留神身後紫雲姝與包穀的對話。


    紫雲姝問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包穀說道:“我容得他們排擠我,但我容不得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在我的地界對我身邊的人挑事。小師叔,凡事有個度,一味的縱容是害。如今的玄天宗已經成為一個爛瘡,師公想養著這顆爛瘡我管不著,但若是想放任這顆爛瘡在砍幫為禍作亂,那就得為此付出代價。”她心中鬱鬱,不吐不快,問道:“小師叔,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這幾日會有玄天宗的弟子在幽影城公然鬧事卻沒有玄天宗的人出來阻止?為什麽玄天門會走到今天?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視玄天門為家、為立足根本之地,一心想重振玄天門輝煌,處處為著玄天門謀劃考慮,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紫雲姝被包穀問得憋了好久才憋出句:“因為你想的和別人想要的並不一樣。”她又憋了好一會兒,才說:“再說,我瞧玉宓、陸雷他們對離開玄天宗都挺開心的。”


    包穀被紫雲姝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啊,她想的未必是別人想的!她付出,別人未必就領情。


    紫雲姝見到包穀那飽受打擊的模樣,擔心地喚了句:“包穀。”幾步躍到包穀的身邊,說道:“包穀,我隻是覺得就算從玄天宗脫離出來也沒必要弄得勢成水火。”


    包穀抬眼看著紫雲姝,幽幽地問了句:“小師叔的意思是玄天宗的在幽影城鬧事,我就該視而不見聽之任之?他們公然圍殺念回,我就該不聞不問?”


    紫雲姝叫道:“我哪是這意思啊!得,當我沒來沒說。”她俯身湊近包穀,擔憂地問道:“還很難受啊?怎麽了?”


    包穀閉上眼睛,沉沉地說了句:“虧得師母沒把玄天門當成祖師爺的道統傳承,否則她若出手,玄天宗必遭血洗清算。小師叔,你給師公帶句話讓他好知為知吧,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離死不遠了,到那時,你和聖姨都護不住他。”她說完,起身,緩步出了側殿,一步一步緩緩地延著走廊漫無目的地散步。


    她走了沒多遠,便聽到身後有動靜,覺察到是玉宓來了,便停下了步子,深吸口氣,緩了緩情緒。


    玉宓落在包穀的身邊,說道:“剛才王鼎來找過我,說了幾件事。”


    包穀轉身把頭埋在玉宓的懷裏,低聲喚了句:“師姐,抱抱我。”


    玉宓抬臂把包穀抱住,她問道:“之前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又難受了?因為傳送域門前那些玄天宗弟子鬧事的事?滅了就是,何必難受?你不是已經下達令諭了麽?”


    包穀問道:“我是不是和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我發現我的想法和你們都不一樣,我覺得很重要的東西,你們都覺得無所謂。”她抬起頭,眸中泛起一圈水霧,她問道:“師公,那是師公,他就不在乎我們這些共生死同患難走出來的徒孫?玄天門,傳承了這麽多年的基業,為了一己私慾,說要毀就要毀了麽?”


    玉宓說道:“世上有很多人可以同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包穀,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重情,許多修仙者踏進修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拋卻家人、斬斷親情。幾十年時間對修仙者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間,卻是他們留在凡間的親人的一生。很多人踏進修仙界後就隻剩下了自己,沒有牽掛、沒有顧忌,所圖所求就隻有壯大自己的實力不淪為別人進階路上的墊腳石,所以為了修仙資源、為了權勢地位、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出。有時候師門很重要,可當成長到一定境界、不用依靠師門的庇護也可以縱橫當世的時候,師門就未必有那麽重要了。當宗門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有衝突的時候,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放棄自己的利益與成全宗門的利益?”她的話音一頓,說:“昔年玄天門大難,師父、許多同門拚死為戰,是為護為師門,是寧肯戰死不願苟且偷生,但又何嚐不是因為不得不拚不得不搏。如果沒有發現玄天書庫,你認為大家還會為之一拚一搏麽?如果早知道玄天書庫隻有你能夠掌控、搬走,他們還會拚命相搏麽?我拚死為戰,冒死救人,那是因為如果玄天門滅門了,沒有同門、沒有師門庇護,往後的我會活得很慘,會更加艱辛難行。包穀,你沒有體會過散修的艱辛,更沒見過帶師另投他門的修仙者過得有多卑微。修仙界是一個由無數白骨堆積起來的世界,真情、真心,太少亦太難得了!師公所為隻是為了保障他得到的利益。他沒有不把你當成他的徒孫,隻是你影響到他的利益,他選擇了確保自己的利益不受威脅。他為的不過是玄天宗掌門所能掌控的修仙資源罷了。一旦他當不成宗主,那些修仙資源將不再由他分配,到那時,玄天宗再強大與他又有多少關係?”她的話音頓了頓,說:“我與花笙、豐夢龍他們的感情深篤,那是因為這麽多苦難讓我們明白,隻有我們這些師兄弟抱團,我們才能夠在這血淋淋的世界活下去。如果今天當同門師兄把後背交給我,我卻在他背後捅了一刀,明天就一定會有人在我的背後捅上一刀。所以我們才想建一個像家一樣的新門派。”


    包穀用力地揪緊玉宓的衣襟,目不轉睛地看著玉宓,問:“那你們跟著我走是為了什麽?”


    玉宓柔柔一笑,說:“因為你傻得讓人心疼。”她緊緊地抱住包穀,說:“因為你讓我們都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你,因為整個修仙界在敬畏你之餘又都嘲笑你傻得可以為了別人的安危放棄自己辛苦打下的偌大基業放逐虛空……”她頓了頓,說:“包穀,有些人會在別人的背後捅刀子,有些人會希望能夠有人讓自己安心地將後背交給她。”


    包穀“嗯”了聲,她緊緊地抱住玉宓,心頭又輕鬆了很多。


    玉宓問道:“你難受是因為玄天宗弟子滋事的事還是去了妖域聽到了什麽?”


    包穀緩緩的沉沉地說了句:“玄天門不是玄天祖師爺傳下來的道統。”她將玄天門的來歷完完本本地告訴了玉宓。她說道:“聽到這消息時,我真的很難受。這就像我住了幾百年的家,突然有天有人跟我說,我的家是偷別人的……然後,我還是這個被偷這家的主人,最後還被趕出了家門……”


    玉宓輕輕地撫摸著包穀披散在身後的如瀑長發,輕聲道:“不是還有三四萬人陪你一起趕出家門麽?不管是不是玄天祖師爺親傳的道統,反正修行了他傳下來的功法,奉他為祖師爺就無可厚非。就像當木匠的信奉那位魯姓大匠師為祖師爺,難道所有的木匠都是那魯大宗師的弟子後代?”她想了下,說:“我覺得靈兒告訴你這些的目的是讓你別把師公和玄天宗當回事太放在心上。你不是要建破界域門麽?為這點事操心擱耽重要的大事,有必要麽?反正我現在已經脫離了玄天宗,又是砍幫的執令使,若玄天宗行事再不收斂,我就親自領兵過去打得他們連宗門都不敢出。新門派的名字我們已經想好了,還是叫玄天門!”


    雖然在包穀的心裏仍是願意繼續延用“玄天門”這個名字,聽到玉宓這樣說,仍不免問了句:“為什麽叫玄天門?”


    玉宓說:“最初大家想了很多名字都不能讓每個人滿意,爭來爭去還差點爭到比武切磋,最後索性叫回‘玄天門’,省得總有人對門派名字橫挑鼻子豎挑眼。”


    包穀:“……”她頗有些憂心地問:“那門派令牌和服飾?”


    玉宓說:“門派服飾是筆很龐大的開銷,我們都窮,所以一致決定不設門派服飾;至於門派令牌嘛,煉造起來也很貴,以後進門派時就在身上烙身份烙印,反正以後的玄天門不隨便收徒,要麽挑中滿意的直接收成真傳弟子做為衣缽傳人,要麽就不收!寧缺勿濫。”


    包穀驚得朱唇半張,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重新建立的玄天門是一切從簡的節奏啊。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新的身份烙印怎麽烙的?”又很不確定地追問一句:“能和玄天宗區分開吧?”


    玉宓攤開掌心,她那瑩白如玉的手掌心忽然浮現出金燦燦的“玄天門”三個字。


    包穀問:“那以後是亮手掌?打群架時還專程抬起手掌露出身份標誌?”她的話音剛落,忽然看到玉宓掌中的“玄天門”消失,緊跟著就見到玉宓頭頂上空距離頭頂約有寸餘處浮現起巴掌大一個的金燦燦的“玄天門”三個字!包穀頓時驚傻了眼,嚇傻了眼!這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門派標誌!她忽然想到如果哪天開門派大會,掌門來一句:“來,大家都亮出身份烙印檢查下身份”,然後偌大一個方場上密密麻麻的人每個腦袋上都頂著金燦燦的“玄天門”三個字!太可怕了!她愣了好久,才擠出一句:“師姐,你的腦袋上頂著這麽三個字出門,你敢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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