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撲過去,手指顫抖地拉開玻璃門,取出那包粉末,去看塑膠袋上麵印的字時,緊張地心快要跳出胸腔。


    果然是大蘇打!學名就是硫代硫酸鈉,養魚的行家用來調節水的ph值。


    羅丹手忙腳亂地找來大碗,撕開口袋,也不知該倒多少合適,抓了一把沖成液體,去餵雷泉。回頭卻看到雷泉已經陷入昏迷,一時手軟差點把碗扔掉。


    他也顧不得可能的皮膚傳染,含了一大口,強行灌入雷泉口中,還好咽得下,於是再灌。整整一碗灌完,發現自己已是一身冷汗。從小到大,連被人追殺時,也沒有這麽驚慌過。


    一碗灌下去,雷泉依然在昏迷中,沒有任何反應。羅丹又沖了一碗,再一口口餵下去。一直灌了整整四碗,雷泉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呼吸卻越來越微弱了。


    這時他聽到救護車的呼嘯聲,衝到窗前,打開窗向下車的人大喊,他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他眼前一片模糊,熱熱的液體充盈其中,讓他什麽也看不清。


    “羅先生,你真有種!你就傻傻地坐在醫院裏等著警察去抓你,破壞掉我全部的計劃!”韋澄月怒氣沖沖地坐在羅丹對麵數落他。她最討厭不聽她安排的當事人了。


    “對不起,當時我如果不能確認他的安危,一切自由、清白對我來講,都沒有意義了。”羅丹情緒低落地道歉。


    “那現在呢?他也得救了,你也被判無罪了,我隻不過是來要你承諾的捐款和我的律師費,你為什麽一臉不慡?想賴帳?你知道我為了挽回你造成的敗局,費了多少心力?不加倍收你已經是看你可憐了!你可以打聽打聽去,有沒有人成功賴掉我的帳?”韋澄月要起帳來,一改往日或柔弱或精明的形象,潑辣到讓人瞠目。


    羅丹雖然情緒低落,也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她:“我沒有想賴帳啊,隻是捐款的數額太大,我一時湊不齊,需要籌備幾天。”


    韋澄月敲著羅丹的辦公桌:“距上次你說籌備,已經一周了,你不要告訴我還籌不到。你又沒破產,幾千萬會費這麽大勁?”


    “對不起,上周我沒心情,什麽也沒做。”羅丹垂著頭道。


    韋澄月冷笑:“我怎麽覺得你這周也不會有心情去給我籌款。”


    羅丹無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才能打起精神來適應沒有雷泉的日子。風風雨雨地走過來,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與他相擁著入眠,每天早晨看到他充滿活力的笑臉。前兩個月,因為官司忙得一塌糊塗還好,現在官司打完了,心裏的空虛就不可遏抑地增長。


    “沒見過你這樣自以為是的笨蛋!人家為了救你差點搭上性命,現在都出院半個月了,你看也不去看一下,卻一個人在這裏要死不活。”韋澄月原本敲著桌子的手,幾乎要敲到羅丹頭上了。眼波流轉間,盡顯女人八卦本色,“喂,你不想當始亂終棄的混蛋吧,一身是非時纏著人家不放,現在天下太平了,反而把人家丟開不管,你是不是逼得他無處可去,重操舊業才開心?”


    羅丹垂著頭低聲道:“也許,那裏才更適合他。”


    “喂,你還是人嗎,說這種話!”韋澄月終於忍不住敲了羅丹一記,作憤怒狀:“無齒!禽獸!變態!”


    變態?羅丹默然,從變態開始,就以變態結束吧。不管他如何努力,自始至終,雷泉都沒有愛上他,和他在一起,隻是出於肉體的刺激和朋友的義氣。而接受這些東西的同時,卻被他連累著經歷一連串恐怖的災難。


    每一次都是為了保護他而受傷,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手臂受傷那一次,他還隻是被感動到;跳樓那一次,他感激中已經產生不安;而這一次中毒,讓他內疚兼害怕到極點。現在隻要想到氰化鉀這幾個字,他都覺得心慌手軟。


    如果不是他還懂一點點解毒的知識,如果不是那裏剛好有大蘇打,如果救護車再晚到幾分鍾……任何一個如果都會導致他承受不起的結果——失去雷泉。他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坐在急救室外的心情,當醫生推門出來告訴他病人搶救過來時,那種絕處逢生的喜悅,超過了他人生中任何一種感覺。他居然喜極而泣地抱住來抓他的警察,搞得一室莫名其妙。


    彭飛始終沒有捉到,不知什麽時候會再出現,不知還會使出什麽陰毒的手段。他怕了,真的怕了。以後的一切,就讓他獨自承受吧。雖然他將雷泉珍逾生命,但雷泉僅視他為普通朋友,完全沒有義務為一個普通朋友冒險、犧牲到這種程度。不能因為他的熱情與義氣,就自私地一廂情願地纏住不放。如果雷泉再為他受傷,如果真的傷重不治……他完全不敢想。


    所以無論多空虛,他都要學會重過一個人的生活,放雷泉回自己的世界,那裏才有適合他的土壤與陽光。所以,打起精神來獨自應付這些亂七八糟的狀況吧。


    羅丹甩甩頭,強自振作起來,向韋澄月保證:“再給我三天時間,如果還籌不齊捐款,我把公司抵給你!”


    看他還是無法破繭而出,韋澄月搖搖頭,沒辦法幫到他了。這個變態實在是不能以常規手段搞定啊。或許來點更刺激的,他會清醒過來。可惜,那不是她的能力範圍了,她有那精力,不如去想怎麽踢開自己身邊那個纏死人的傢夥。


    無奈隻好威脅道:“別再騙我哦,再食言我真會收走你公司,讓你上街討飯去!”不管怎麽說,讓他先振作起來罷。


    韋澄月帶著懷疑的目光離去,羅丹勉強凝神考慮。幾千萬不是小數目,三天之內籌齊的確比較難。幹脆賣掉下屬的一家工廠好了。反正那裏原本也一直由彭飛安排的人在管理,要接手過來,還要花很多精力去梳理人脈,不如賣掉省心。


    想到這兒,他下樓開車,準備去工廠看看。


    地下車庫裏空曠靜謐,才走到車邊準備開門,忽覺背後風聲不善。羅丹側身想躲,近期心情低落疏於練習讓他的反應慢了半拍,被人一掌狠切在後頸上,失去了意識。


    睜開眼,是似曾相識的房間,似曾相識的床。失去自由的四肢,被鐵鏈鎖在床四角的鋼管上,嘴也被膠布封著。


    一切的感覺都似曾相識,羅丹扭動一下還在酸痛的脖子,四下張望,突然怔住。這裏是……


    “感覺如何?”朝思暮想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眼前。他笑嘻嘻地拿著杯紅酒,來到羅丹身邊,對準他胸口,細細地倒下去,讓雪白的襯衣浸潤鮮紅的色澤。氣氛在那昂貴液體的流淌中,慢慢變得詭秘而曖昧。


    人在眼前,他想呼喚他,卻開不了口,想擁抱他,卻動不了手,隻能如砧板上的魚肉般任雷泉擺布。


    傾倒一空的酒杯被雷泉甩開,他捏起羅丹下頜,對上他的眼睛。“感覺如何?”他第二次發問,“這是你欠我的,今天還給你。”


    他的目光變得兇惡,捏住羅丹的手也開始用力:“你這變態,真他媽不是東西!老子為了救你,差點搭上性命,你他媽沒事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居然躲起來不見老子!”


    他一拳打在羅丹左頰,“老子一沒要你掏錢,二沒要你賠命,你他媽躲什麽躲!”再一拳揍上右頰,“原以為這世上的有錢人,就你還算是個人,結果都他媽一樣不是東西!用得著就拚命討好,用不著就溜到天邊去!”


    他一把扯開羅丹的襯衣,灑滿紅酒的胸膛泛著誘人的光澤,襯著麥色的肌膚,像一道豐盛的大餐。雷泉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怒火中燒地又在小腹上來了一拳。“想分手沒關係,欠的債還清了再說!”邊動手扯羅丹的西褲,邊罵道:“說了老子傷好後要狠狠幹你一場,怎麽說也是為你受的傷,不該還嗎?居然躲我!”


    因為四肢都被鎖在床上,褲子褪不下去,雷泉便任由它堆在腿彎處,粗魯地拉開羅丹雙腿,“幹完你,咱們兩清,分手隨便!”,抬高他的臀部,扯下自己褲口拉鏈,便將早已怒張的野獸,硬生生捅入羅丹體內。


    未經任何潤澤的交媾,讓彼此都痛得皺起了眉。雷泉抽離欲望,在羅丹胸口的積酒中蹭了幾下,沾濕,重新狠狠捅進去。激烈的動作讓汗水從發梢不斷滴落到羅丹身上,雷泉的怒火也從眼中不斷濺落到羅丹身上。兩人就在這水與火的冷熱交煎中,沉淪。


    羅丹不能說話,不能動,隻能用目光去糾纏雷泉。他知道,他惹惱雷泉了,他惹惱這個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熱情的不容半點猶疑的男人了。


    他經過反覆計算、比較、衡量、考慮得出的分手的結論,雖然夠理智,可對雷泉來講,卻徹底地侮辱了這段共患難的感情。那一個世界的東西,果然不是他這已經被汙染了的靈魂能夠掌控的啊。羅丹閉上眼睛,巨大的無力感席捲全身。怎麽做都不對,他要如何才能跟得上雷泉的腳步?身體因為粗魯的衝撞,呈現出一種仿佛撕裂的痛,一如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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