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微笑掩飾的陸梁比誰都冰冷,慕越一直知道。


    慕越輕手輕腳靠近,驚醒了神遊的人,他敏銳的回過頭來,背脊繃直,如同猛獸發現動靜快速進入警戒狀態。看清慕越那一刻,陸梁從內到外鮮活起來,燦爛的星光掉落,落在他暗沉的眸子裏,臉上隨即綻放的和煦笑容照亮了黑夜,驅散了周邊的寂寞。


    從冷冰冰的小狼崽到學會用微笑掩飾自己的乖小孩,陸梁到底經歷過什麽?慕越想起跟童女士那場不愉快的碰麵,嘴角的笑意柔和了幾分,“等很久了吧?”


    陸梁搖搖頭,遞給他一個口罩,“走吧。”


    “唔,”慕越在鼻樑上架上一個黑框無鏡片眼鏡,接過口罩戴好,“去哪兒?”


    “約會。”


    “……”哇嗚,居然被他說中了。


    接下來便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約會了。


    他們沒有像上次那樣去看電影,而是借著夜色的遮掩來到了一條狹窄的古道。


    這裏曲徑通幽,是一個穿插在大學城裏的休閑娛樂區。鬧中取靜,沿途多是徒步的人群,道路兩旁有溫馨的小店,伴隨著各式清香與輕柔的音樂。


    店子大多用的是意境厚重的木質門窗,浸透了文藝氣息,是喧鬧浮躁的大城市裏安靜的港灣,讓人放鬆。走幾步便能邂逅幾個小攤小販,如果有興趣還能停下腳步搜羅一些小玩意兒,是一個散心、談戀愛的好去處。


    慕越和陸梁都戴了口罩,這一久正是流感盛行的時候,街上到處是戴口罩的行人,他們倆的裝扮顯得不那麽突兀。


    來來往往多是學生,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欣欣向榮的朝氣,不染塵埃。


    身處其中很容易讓人追憶往昔,慕越腦海裏閃過好幾個久遠的畫麵,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孤僻不合群的人,不像陸梁和祁星那麽受歡迎,很少往熱鬧的地方紮堆。直到後來陸梁去了陸氏,丟下他一個人,他才不得不跟祁星混熟,被迫學會偽裝,以陸梁為原型當起了人見人愛的暖男。


    慕越忍不住感嘆:“回想起讀書時代,學長算得上為我們操碎了心。”


    陸梁繃著臉,蹙眉問道:“跟我在一起,還有時間想別人?”


    慕越嘻嘻一笑,“哈?你不僅霸占了我的人還占滿了我的心,就不能大方點嗎?”


    陸梁咳了一聲,撇開頭,露出泛著紅暈的耳後根。


    唔,騷話技能有待加強。


    *


    轉角是一個小書店,門口擺了大堆大堆的光碟,最顯眼的就是倪萱的新專輯,封麵上有兩個身影,一個是對著太陽微笑的倪萱,還有一個是逆光而站的模糊背影。


    陸梁一眼就能分辨出,那個人是慕越。


    好幾個小姑娘聚在一塊兒,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跟倪萱合唱的人是誰?聲音好蘇好撩人。”


    “是慕越。”


    “慕越?演電影的那個?”


    “沒錯。”


    “我聽過他跟顧言心的《好男人》,超級超級好聽……不知道他這次跟倪萱能碰撞出什麽樣的火花?”


    “聽過《小梨渦》的人表示,很感動很治癒,強烈推薦。”


    ……


    “你們覺得慕越跟誰更配?”


    “我站倪萱,看到mv的那一瞬間心髒被狠狠撞了一下,酥到骨子裏……”


    “我投顧言心,歌王現場演繹的那個震撼到我,每每回想起來雞皮疙瘩肯定冒出來……”


    ……


    被討論的當事人暗叫不妙,側頭一看,陸梁果然黑了臉。慕越咳了一聲,忍不住偷偷勾住他的指頭,輕輕搖了搖。


    陸梁冷眼看他,緊蹙的眉頭帶著一股鋒利的戾氣。陸大總裁甩完眼刀子後猶不解氣,咬牙拽著他鑽進最近的巷子裏,借著拐角處陰影的遮掩一把扯下他的口罩,傾身狠狠啃了起來。


    不遠處的小姑娘們還在嘰嘰喳喳激烈探討誰跟誰最有cp感,光線暗淡的角落裏,花癡對象正被惱怒的大boss壓在牆角這樣那樣,有一種隔牆偷情的刺激。


    等到嘴巴發麻,陸梁才鬆開他,扯著他朝另一條小道走去。


    他們倆走了很久,也走了很遠,好像做了很多,又好像什麽也沒做。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更快,特別是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


    *


    八月初的時候,汪玉堂打電話給慕越通知他進組,《滿江紅》在兩個月前已經開拍,慕越男三的戲份終於提上日程。


    榮冠是個在乞丐堆裏長大的小地痞,認識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學的也是些偷雞摸狗的路數。他沒讀過書,不知道什麽是高風亮節、民族大義,隻知道怎麽夾緊尾巴在陰溝裏生存。


    這天他依舊吊兒郎當的蹲在街角,等著接頭的人過來。他很緊張,因為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違背他原則的危險的事情,稍不留神小命就沒了。他害怕,但是推脫不掉,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不這麽做,你肯定會後悔的。


    這時,一雙黑色亮皮鞋停在他麵前。


    榮冠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抬起頭,露出髒兮兮的臉。黑乎乎的泥垢遮蓋了他的五官,隻有那雙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股子靈氣。


    顏韶心裏陡然生出了一陣惋惜,這人一看就是個聰明機靈的好苗子,隻要用心培養將來肯定大有作為,而不是畏畏縮縮的蹲在街角幹些不入流的小勾當,唉,可惜啊,可惜生錯了年代、生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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