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晏書將背簍中的炒蠶豆、幹豆角、筍幹等拿了出來,“母親,這是李家嬸子拿給我的。這炒蠶豆讓您閑暇時可以拿兩個嚐嚐;這豆角和筍幹說是用溫水泡開了,就著少許五花肉一起燉,香得很。”


    張氏笑道:“你李家嬸子總是這麽熱心。”


    “可不是嗎?她還讓我抓緊時候趁著現在集上芥菜和蘿卜量大的時候買些回來洗淨,曬幹、醃漬起來,備著冬日裏吃。”


    張氏道:“不僅僅是這冬菜,還要多備些木炭。冬日冷,你弟弟夜晚讀書寫字的時候冷需要單獨在屋裏給他生個暖腳爐。”


    “母親,我記下來,明日一早就去集上看看。”


    “以前,咱家都是去醬菜鋪買現成的,哪裏需要自己動手?”張氏不由得又想起以前夫君在世時那日子過的可是富裕多了。


    晏書安慰道:“母親,女兒也大了,這庖廚之事也要上手起來,否則以後可怎麽辦?”


    張氏溫柔的看著晏書:“你說的對,以後嫁人了,這些事情都得會。”


    天漸漸冷了,那雞籠裏外,晏書都給鋪了厚厚的稻草。


    菜地裏的菘菜也是最後一茬了。


    來年開春,晏書準備在收拾個一分地出來,種些豆角。


    聽李家嬸子說,那豆角一到夏天就結的許多,吃都吃不完。到時候可以曬幹了,留到冬天吃。


    喂完雞後,晏書和母親說了一聲,就帶上帷帽去集上買芥菜和蘿卜去了。


    經過討價還價,晏書訂了十斤芥菜和十斤蘿卜,另又多給了兩文錢,讓那賣菜的幫著給送到家門口。


    這兩日天氣正好,晏書打來井水,將那些個芥菜和白蘿卜洗淨,瀝幹水分,就開始處理起來。


    芥菜瀝幹水後,直接放在笸籮上先曬個三五天,將那菜葉曬幹,再用適量粗鹽醃漬一個時辰,然後裝進洗淨曬幹的醃菜壇裏,切記一定要將那壇子塞得緊緊的,再壓塊洗淨的石頭,封壇,放在陰涼的地方,待一個月後,那酸酸鹹鹹的醃芥菜就做好了,到時候隨吃隨取。可以單獨用菜油炒了配早點吃,也可拿來做鹹菜煎豆腐等,鹹菜煎小魚等下飯菜。


    那醃蘿卜幹則是先將那蘿卜切成條,放在笸籮上曬幹,加適量粗鹽和磨成粉的茴香拌勻,然後裝進洗淨曬幹的菜壇裏,壓緊,同樣也是壓塊洗淨的石頭,封壇。放在陰涼的地方,待一個月後,將那蘿卜幹取些出來,拌上些芝麻油,不論是佐粥還是配麵條,配炊餅都好吃的很。


    趁著天氣好,晏書又去集上買了二十斤五花豬肉,兩條胖頭魚拿回家做那臘肉和鹹魚。


    晏書已經計劃好了,十斤臘肉等快過年時是要拿去孝敬小弟學裏的先生。剩下臘肉和鹹魚則是自家留著慢慢吃也好,還是拿來走年禮都可以。


    普通人家的生活就是這麽精打細算過出來的,等一通忙完後,就到了繳秋糧的日子了。


    這日一大早,晏書領著書傑就在縣裏的糧倉場外等著李叔等人前來交田稅。


    倉場外,主薄手下的幾個小吏領著文書和衙役一起稱量、登記。因米糧在存放過程中會有損耗,故而那折損一般不超過一成,不過究竟是多算些還是少算些,就看那些小吏們怎麽算了。


    這些晏書原來也不知曉,隻是在等李叔送糧過來的時候,自己琢磨出來來的。譬如,剛才前來納糧的農戶估計是個窮些的,雖苦苦哀求,那折損也算了一成。有那一看就是個小地主模樣的,給其中一個小吏幾十文錢,那折損就少了許多。


    晏書姐弟兩人等了大概有那小半個時辰,李叔終於拉著牛車到了倉場,隨行的是三壯,車上碼的是整整齊齊的一包包新米。


    晏書趕忙上前招呼,“李叔,可來了,路上累了吧。”


    李叔一笑,那臉上的皺紋就更深了,“姑娘,這鄉路我是走慣了的。”


    晏書將李叔請到一旁:“李叔,我看剛才有人孝敬了些銅錢給那小吏,這是不是有什麽講究?”


    李叔欣慰的很:“姑娘觀察的仔細,這裏麵確實有講究,一會咱們給那小吏一百文銅錢,他會少算一半的損耗。若是姑娘沒帶銀錢,我這兒有。”


    晏書歎了口氣:“這銀錢的事情,李叔你就不用操心了。沒想到出來辦事處處都要錢,好在我帶了些銅錢出來,否則就要吃虧了。看來,還得盼著書傑早些考中功名,那可是會少許多煩惱。”


    晏書數了一百文錢用那粗布包好,交給了李叔,然後叮囑書傑,緊跟在李叔身邊,不要多話。


    書傑點點頭,晏書就在一旁看著。


    等輪到自家繳納秋糧時,李叔在前麵作著揖,悄悄將那裝著銅錢的布包塞給那小吏,那人掂了掂重量,麵露一絲微笑,然後就是稱量,入庫。


    待一切程序走完後,那小吏在文書耳邊嘀咕了兩句,文書將“戶鈔”填好,給了書傑,隻見上麵寫著:巢縣棋山鄉棋山村江書傑,送納政和六年秋田稅米六石八鬥,米耗八升。


    繳完田稅,那牛車都空了,李叔道:“好在今日多裝了十升米,否則就要折成銅錢往上交了。姑娘、少東家,我看著多出來的兩升新米就拿回家去吃罷,省的再去莊子上拿或是在米行買了。”


    晏書道:“那正好,三壯幫著我將那米送到家裏。書傑,你陪著李叔和三壯在街口的麵攤吃碗麵去。這都到晌午了,哪能讓李叔你們空著肚子回去。”


    三壯陪著晏書將那兩升米送到家門口,書傑則在街口的麵攤上讓攤主下了三碗素麵,陪著李叔他們吃了中飯。


    “母親,這是今年交完秋稅的戶鈔。這米我放在廚房了。”


    張氏順手接過,“我將它和夏季納稅的戶鈔放在一起,這樣便於查找。這米哪來的?你弟弟呢?”


    “這是今日繳糧剩下的,李叔說不如就拿回家裏吃,也省的出去買。另外,我看都要晌午了,就讓書傑陪著他們在外頭吃點東西。”


    張氏道:“咱家都是孤兒寡母的,書傑年紀還小,多虧了你李叔,這家裏田地的出息才較去年增加了一成。”


    晏書洗過手,來到飯桌上。今日母親做了燒豆腐、雞蛋羹,熬白菜,主食是蒸米飯。


    晏書夾了一小口米飯,送到嘴裏,慢慢的咀嚼著,心想:“這新米吃著就是香甜。”


    書傑陪著吃過中飯,送別李叔和三壯哥,回到家裏直接就鑽進書房勤學苦讀起來。


    今日去倉場繳糧,對書傑的觸動很大。他不明白,同樣是繳糧,為何有的人要多繳,有人要少繳,難道就因為那幾文錢的孝敬?而那些個小吏的行為讓他也很是茫然?難道這就是讀書做官的緣由?


    書傑搖搖頭,定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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