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阿婆」。


    這是木辰市流傳的怪談,過去曾在靈異專題節目中被挖掘出來,因此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順帶一提,牛首阿婆是俗稱,沒有人知道正確的名字。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牛首阿婆的「牛」字部分隻有四角形的圖形存在,過去確實刻有名字的痕跡。


    明明有名字,現在卻無人知曉。沒有內容,空空如也,所以叫牛首阿婆。


    核心化為確信。學姐眼尖地吐槽柳馬明顯有頭緒的表情。


    「你知道什麽了吧!」


    「…………」


    老實說,柳馬最討厭怪異、都市傳說、非科學的存在。存在與否暫且不提,它們總是給人添麻煩。柳馬他們究竟做了什麽?究竟哪裏不好,非得遭遇這種事?


    要是告訴學姐牛首阿婆的事,就會變成插手管這件事。柳馬最討厭這種事了。不想和它扯上關係,也不想聽。


    可是…………


    雖然柳馬很難說自己是那種看到有困難的人就無法置之不理的個性,但明明有機會幫助對方卻見死不救,這不也是一種殺人行為嗎?就像知名的都市傳說一樣,沒有對應方法就放著不管的話就會死……或者該說行蹤不明。


    「……告訴你也無妨,但請讓我附加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有很多想商量的煩惱……所以如果能幫助學姐的話,可以請你幫助我嗎?雖然這種說法很奇怪……但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夥伴。」


    雫毫無疑問是柳馬的夥伴,柳馬很想這麽認為。但是感情和事實是不同的,如果以這種標準來判斷的話,藥子也是柳馬的夥伴,到處都沒有敵人了。


    雫說過,藥子為了抓住自己會不擇手段。


    藥子說過,雫打算在近期內殺了柳馬。


    雖然這不是謊言猜謎,但如果兩者都是真的,那柳馬就無法相信任何一方。至於藥子,就連她透過柳馬而獲得的利益……例如修複與同學的關係,也不能相信。


    所以柳馬要自己找夥伴。


    雖然柳馬最討厭都市傳說,但柳馬能幫助她。柳馬會幫助她。隻要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心情就會輕鬆許多。


    學姐溫柔地握住柳馬的雙手,盡力對柳馬微笑。這是身為年長者的矜持……她想安慰精神上孤立的柳馬吧。


    「我知道了。我會站在你這邊。學弟,我相信你哦?」


    「請相信我。隻要相信,事情一定會順利的。」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柳馬討厭都市傳說的理由大部分是因為會遇到危險,但所謂的危險,簡單來說就是可怕。如果看起來很冷靜,那就是虛張聲勢的證據。可怕的東西就是可怕。不管妄想過多少次在學校鎮壓恐怖分子,隻要看到真正的槍就會動彈不得。一定是這樣。


    「啊,不好意思。可以請教學姐的名字嗎?」


    「我?我的名字是土季深春。你可能聽過我的傳聞,但我不是那麽奇怪的人,放心吧?」


    看來她對自己傳聞的了解程度還算可以。確實如她所說,她並不是那麽奇怪的人。真要說的話,她是個坦率、溫和的人,在被夾在死刑犯和超人之間的狀況下,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不,雖然是內心,但花心還是不好。柳馬隻愛雫一個人,至於她是否值得信任則是另一個問題。


    「總之今天就先解散吧。放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並不是會立刻致死的東西。」


    雖然不是柳馬所期望的形式,但柳馬還是和土季深春相遇了。不依賴雫和藥子的第三位夥伴。為了柳馬自己,柳馬再次踏入了物理法則無法適用的魔之世界。


    ——沒問題的,柳馬不是一個人。對吧?


    柳馬在心中對夢幻的『摯友』說話。大家都一樣害怕。重要的是即使如此也要前進的覺悟。


    第二天。


    早起的柳馬從難得睡得正熟的雫懷中掙脫,慢慢地開始翻找書桌的抽屜。從這裏目擊到柳馬的人可能會誤以為柳馬是闖空門的小偷。


    ——在哪裏?可惡,完全找不到。是誰把東西塞得這麽亂的?


    就是柳馬。


    柳馬不僅沒有再使用過,甚至不想再想起,所以封印了起來。柳馬的家人沒有一個會進柳馬房間,而且現在要是有人進來,柳馬一定會被殺掉。這是自作自受。


    柳馬才不管會不會吵醒雫。反正柳馬本來打算早上再找,不管她醒著還是睡著都無所謂。


    「……找到了!」


    那是一本在附近的文具店就能買到的藍色筆記本。標題是『木辰百物語』。作者當然是——


    「你在做什麽?」


    「嗚呀!」


    雫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探頭看筆記本。明明是她從背後叫柳馬,柳馬卻不知為何嚇得往後仰,後腦勺撞到她的臉。伴隨著相當的衝擊感,柳馬聽見雫痛苦的呻吟聲。


    「……好痛~」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反射性地——對不起!」


    「嗬嗬嗬。不不,你別在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比起這個……痛痛痛痛痛。」


    雫捂著鼻子,指著筆記本。


    「你拿著一本看起來很有趣的筆記本呢。那是什麽?」


    「木辰百物語。這是將流傳在這座城市裏,可信度高的怪談和都市傳說統整起來的書。作者是天埼鳳介。是我的老朋友。」


    「以前……意思是現在不同了?你們吵架了嗎?」


    雫沒有漏看柳馬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她似乎敏銳地察覺到那是地雷,於是連忙否定自己的問題,用開玩笑的語氣含糊帶過。


    「啊啊,沒什麽啦。嗯,發生了很多事呢,嗯嗯。所以你為什麽突然要看這種書?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如果沒發生什麽事,我才不會拿出這種書。我最討厭這種靈異故事了。」


    不親切的是,這本筆記本沒有目錄,所以柳馬必須自己找到『牛首阿旁』的頁麵。柳馬站起身來,打算請雫幫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羽鮮少會發出這麽大的聲音。這對毫無團結力的柳馬家而言,是唯一能團結一致的要素。這聲呐喊,宛如開戰的狼煙。正因為柳羽是家族中所有成員都相當重視的存在,才有辦法做到這種事。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什麽?怎麽了怎麽了?」


    包含柳馬在內,所有家人全都聚集在玄關。隻見柳羽趴在地上,緊緊抓住柳馬的腳。雖然「腳軟」這個形容詞有時會被視為謊言,但她不管怎麽看,都完全失去了力氣。


    「哥哥哥哥哥哥哥…………!那那那那那那那那……」


    「柳羽,冷靜點。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嗚呃…………喂喂,柳馬,你看看那個。」


    「啊?」


    在父親的催促下,柳馬望向玄關,隻見大量的蟲子在蠕動,宛如現世的地獄。以毛毛蟲為首,還有蚰蜒、蜈蚣、蟑螂。無視實際危害,將令人不快的集合體塞在一起,往四麵八方散開,其中一隻還試圖爬過玄關。


    「嗚哇啊啊啊啊啊!」


    雖然對蟲子很抱歉,但要是讓它們進到家裏,柳羽很可能會發狂。柳馬分毫不差地將蟲子踢到外麵,關上門後決定進行籠城作戰。姑且不論蟑螂,要是蜈蚣跑進來,說不定會有人被咬。這是最終的強硬手段,要說誰最可惡,就是把蟲子丟到柳馬家玄關的家夥。


    「…………我也不想外出啊。柳羽,你還好嗎?」


    妹妹被雙親圍在中間安慰,但她的雙眼黯淡無光。她低著頭,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要是把她移動到房間角落,應該會很像一回事吧。不過這是對妹妹的霸淩,所以柳馬不會這麽做。


    「柳羽。」


    柳馬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硬是讓她與柳馬對上視線。失去光芒的雙眼與柳馬對峙的瞬間,燃起了一絲火光。


    「……哥,蟲子……」


    「到外麵去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夢到有郵件寄來。但那好像在現實中……我醒來確認後,真的有封信,還有一起蟲子。」


    「真是惡劣的惡作劇。而且還是對柳羽做的,真不像話。」


    「如果是柳馬,明明就無所謂。」


    「哎,因為你是個騙子,老實說就算被做這種事也沒資格抱怨。而且你是男生,就算收到蟲子也不可以害怕哦。」


    「討厭蟲子跟性別無關吧。而且父母也不能因為你是男生就叫你別怕蟲子啊,多少擔心你一下吧。」


    「都幾歲了還撒嬌,很惡心耶。」


    「你不是大學生嗎?」


    兩人抿嘴笑著斥責柳馬。柳馬反射性地回嘴,但就算死了也不會向他們撒嬌。反正都要撒嬌的話,柳馬寧可向雫撒嬌。如果是她,一定會毫無理由地讓柳馬『因為你是男生』或『因為你是哥哥』之類的理由撒嬌吧。


    兩人失去興趣後散去。畢竟這結論隻是惡作劇,也難怪他們不感興趣。柳馬一邊撫摸著妹妹的背,一邊看準她心情平靜下來的時候再次詢問:


    「柳羽,你打開那封信了嗎?」


    「沒、沒有。因為蟲子很可怕。」


    「是嗎?那就好。那封信由我來收,可以吧?」


    得到本人的許可後,柳馬離開堅不可摧的要塞。柳馬迅速地取出信箱裏的東西,然後立刻轉身。完全冷靜下來的妹妹已經在客廳吃早餐了。要是柳馬不過去的話,她可能會起疑,但在那之前,柳馬有件事想確認。


    回到房間後,柳馬看到雫正在熟讀《木辰百物語》。


    「嗨,你回來啦。你不吃早餐嗎?」


    「那種事之後再說。總之,請把那本筆記借給我。」


    如果隻靠柳馬一個人來整理情報,隻會讓事態更加惡化而已。必須把這本筆記交給深春學姐,加深她對「牛排刀小姐」的理解才行。如果隻是口頭說明,無論如何都會產生難以說明或無法讓人理解的部分。


    柳馬把摯友的遺產塞進書包裏,突然想起麵具的存在。結果,那名少女到底是為了什麽目的把這種東西交給柳馬呢?雖然她很有可能是發生過什麽很痛苦的事才戴上麵具……也就是「有隱情」,但「有隱情」這個詞本身就帶有負麵意義,很難想象會帶來什麽有益的效果。


    「怎麽了嗎?」


    「不,沒什麽。那我出門了。」


    ——————


    「早安,柳馬同學。」


    「嗚哇!」


    今天第二次的驚叫。被蟲子嚇到時是不快感造成的驚叫,這次則是出其不意的驚叫。雖然種類不同,但被削減的體力依然不變,對心髒很不好。或許有人會覺得柳馬連上學都沒去,有什麽好累的,但柳馬真的累了。好想回家。


    「你今天也平安活著,真是太好了。」


    「你說『最近』,但不知道正確的天數嗎?」


    「不知道,不過……味道又變強了,鼻子都快歪了,簡直就像一直在我身邊一樣……」


    她敏銳的直覺讓柳馬背後一陣發涼。不是冷汗,是刀刃。柳馬確信當她發現柳馬藏了什麽東西的瞬間,就會一刀刺過來。她應該沒想過柳馬真的就在隔壁,但更不能讓她進柳馬房間了。


    直覺敏銳到這種程度,簡直就像靈媒一樣,進到房間的瞬間就會發現柳馬平常都讓雫幫柳馬啪呼啪呼地拍打入睡。可是沒辦法啊,因為很舒服嘛。以睡個好覺為目標是人之常情,哪有故意讓睡眠質量變差的被虐狂啊。


    說起來,被虐狂是把疼痛當成快感的性癖,而睡眠質量變差並不是疼痛,隻是漫不經心的不快感。如果有人喜歡這樣,那家夥的某種功能恐怕出問題了,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因為很有可能會變成『第二天還很困,但是從第三天開始就完全不困了』這種感覺。


    「話說回來,你相信怪異或都市傳說之類非現實的故事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這個嘛,一般來說是不能相信,但因為我知道凪雫的力量,所以覺得也不是不可能。當然,是在不侵犯日常生活的範圍內。」


    聽她這麽一說,確實如此。雫的力量遠遠超越了非現實或非科學的次元。為了今後的文明發展,甚至覺得不該判雫死刑,而是把她交給某個研究機關比較好。這不是背叛的預兆。如果要背叛她,還不如獨占她,不讓世間任何人發現比較好。


    ——是否相信『事實』和是否想相信『感情』是兩回事。


    要柳馬說幾次都行。柳馬雖然很喜歡雫,但這是兩碼子事。


    「你有興趣嗎?那我介紹熟人給你認識。」


    「不用了,我最討厭她了。而且你的熟人不是警察相關人士,就是非常老的大叔吧。雖然也有可能是阿姨,但我不要。我的溝通能力也沒那麽好。」


    「隻要以委托的形式聯絡,應該就沒問題了。」


    如果不能靠柳馬一個人解決,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雖然說「牛頭居士」這種程度的怪異存在,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有很大的語病(如果親眼目睹,柳馬大概會當場失禁),不過柳馬至今在鳳介身旁目睹過各種各樣的怪異存在。雖然每次柳馬都會緊緊抓住綾子,或是躲在鳳介背後,表現得非常沒出息,但是現在他們兩人已經不在了,而深春學姐前來求助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柳馬。


    如果柳馬不做,還有誰來做?


    所幸筆記本裏有「牛頭居士」的情報。如果要麵對完全未知的某種存在也就算了,不過現在不是借助力量的時候。


    「……我是不知道你為何要來問這種事情,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雖然這麽說,我對那方麵也是外行人就是了。」


    「什麽建議?」


    「雖然說是非科學,但那隻是不遵循科學或物理法則而已,其中必定有法則存在。凪雫的名字帶來的支配,隻要名字不為人所知就不會發揮效力。同樣的道理。」


    「這真的是外行人的意見耶。」


    總算成功回避了關於雫的話題。如果硬是從這裏改變話題方向,會顯得不自然,所以她應該不會那麽做。今後要一一找機會也很麻煩,所以就順便把那件事也做個了結吧。


    「藥子,你下次連假有什麽預定計劃嗎?」


    「搜索凪雫的任務。」


    「那不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嗎?我是問其他的預定計劃。」


    「沒有耶。你找我約會嗎?」


    大致上猜對了。隻不過對象不是柳馬。


    「不是啦,因為我妹妹柳羽說想跟你交朋友,所以我想說連假時約她出去……雖然不到約會的程度,不過你能不能帶她出去玩?」


    連柳馬自己都覺得這主意不錯。隻要讓她們兩人外出,雫就能盡情伸展翅膀,更重要的是不必擔心她會跑來柳馬房間。柳馬那聰明絕頂的頭腦已經到了無法判斷的領域,連在學校的成績都飛躍到無法判斷的程度。


    沒有人知道,明明沒人稱讚柳馬,柳馬卻得意地挺起胸膛的模樣。


    「如果是這樣,我恭敬不如從命。」


    「不用那麽恭敬啦,我又不是你的上司。你就輕鬆地答應吧。」


    好了,柳馬自認已經對今天早上的事情做了補償,柳羽會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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