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沒利用我探知案子的進程?!”程成冷笑道,“因為你利用社會媒體向上頭施壓--案子遲遲不破總要有人負責!所以付隊被調走,江律被降職,我們全局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還真是謝謝你了!您這還是沒利用我呢,要是利用上了我還不連骨頭都被你啃--”


    話沒來的及出口,他就被韶華擁進懷裏,似乎緊的他快要窒息。


    程成回過神的時候,韶華已經鬆開了他,好似剛才火熱的胸膛和沉重的心跳都隻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仿佛隻有一瞬間,又仿佛恆久如永生。


    周圍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經過,惟有角落的富貴解決了戰利品,朝他們發出幾聲感激的吠聲。


    臉,在此時才火燒火燎一般地紅起來。


    這個瘋子變態神經病--在他家門口他怎麽敢!


    程成倒退了兩步,怒瞪著眼前這個男人。


    “對不起。”韶華的一雙眼即使在黑暗中也璀璨光華,“那個決定是我下的,坐在辦公桌前,我不單是韶華,我還要對整個韶氏負責。我必須想著什麽樣的計劃對公司有利對股東有利,馮嘉富死於非命,他的生意與關係在地產界旁綜錯雜,一再凍結對所有人都是損失,所以我向法院提交申請,我承認這麽做是通過小梅取得馮嘉富的遺產管理權,在商言商,我不後悔下這個決定,但是我沒有利用什麽報刊媒體向警察局施壓,我不屑利用這種手段我也不想造成這個結果更加從沒想過利用你!”他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字地道,“你信我。”


    程成望進他的眼裏,看到的惟有坦蕩與認真,如果是假的,那麽,韶華就是這世界上最會做戲的人。


    胸中的一口鬱氣糾結展轉,終於在唇邊化做一聲嘆息:“…別騙我,韶華,我最恨人騙我。”


    他最終選擇了相信,相信這個惟有在他麵前會笑會鬧不再冰冰冷冷高高在上的男人。


    韶華眼眸一暗,似隱約舒了口氣,卻不曾鬆開手來--


    “程成,有沒有想過--”韶華頓了下,終於開是出口,“真的和我在一起?”


    隻有在你麵前,我還是當年那個漂泊重洋的少年,還是那個曾經相信愛的男人。


    所以你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而當它再次流逝的時候,程成已經抽出了手。


    “你放心,這案子要不了多久就會結,我已經有眉目了。”程成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王婧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王婧的父親是一個有過案底的人,出來之後也不肯正經工作,潦倒一生,母親不堪丈夫酒後虐待十年前就和人跑了,王婧一直是在這種貧窮而混亂的環境之下長大,跟著她的父親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直到馮嘉富的出現。她從念高中起就和馮嘉富有過聯繫,也就是說她和馮嘉富有染起碼有6,7年的時間,這段時間裏,馮嘉富出錢供她生活,念書,大學,考研,可以說王婧的今天是馮嘉富一手塑造出來的。而她無能又可憐的父親因為酒色過度引發的肝炎,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到了要住院觀察治療的地步--但是馮嘉富在案發當日的前一個月突然停止了一切的費用供給,醫院不是慈善場所,白衣天使們把她父親“請”回了家,等王婧聞訊趕回來的時候,隻來得及接到一紙病危通知書。


    她原本已經擺脫了生活的不幸,即將成為一個風光無限的前程似錦的公派留學生,然而馮嘉富輕而易舉地毀了這一切。


    馮嘉富做的這麽絕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先後發現兩個他自認為對她們恩同再造的女人背叛了他,對他這樣自大自滿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嘲諷與侮辱,所以他要報復,沒想到,卻最終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貨。


    所以王婧,絕不是象她口中所說的,沒有殺馮嘉富的動機,撕去表麵上的冷漠的錢與性的交易,實際上,她恨他。


    如果劉宇凡說的沒錯,他在17日晚上12點送走了王婧,而情緒失控的她有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


    她已經有了殺人動機和殺人時間,那麽,隻差手法和…證據了。


    “現在,隻差一個疑問了,為什麽案發現場要弄成那麽血腥?”他呢喃道,“有什麽必要…”


    韶華靜靜地在旁聽著,忽然開口:“不合理的行為是為了將另一個更加不合理的行為合理化…”韶華眯起眼來,“很多時候,人比自己想像中的要聰明…”


    不合理的行為是為了將另一個更加不合理的行為合理化…


    程成沉吟道,如果是死前把頭切下,那麽這是虐殺;如果是死後把頭切下,那麽,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轉移視線隱藏證據。


    程成覺得自己腦中似乎有一道靈光閃過,可還沒等到捕捉到,便已經消失無蹤。


    他看了韶華一眼,他依然笑的如春風拂麵。


    半晌,韶華拍拍他的頭:“晚了,你上樓吧,小心著涼--還有,下次,別再逃了。”


    他低著頭,轉過身,幾乎是逃竄似地飛奔離開,夜涼如水,風吹在身上都能帶出些須戰慄的寒意來,然而程成的臉,卻是燙的嚇人。


    回到家,程默已經到家了,她似乎沒有發現到他方才下樓是去見了韶華,這讓程成多少鬆了口氣,可下一瞬間,他就看見自己的卷宗隨意地散在桌子上。


    “姐!你幹嗎隨便看我的資料!這都是機密好不好!”程成臉都綠了,一個箭步地衝上前把他搜集的資料照片收起來。


    “我隨便瞄一眼麽,有什麽的。”程默撇撇嘴,“再說也是你方才走的急,連封口都沒封上麽!我哪知道是現場照片--我看還覺得噁心呢。”


    程成沒理她,三下五除二地將照片整理好,虎著臉說:“反正你別亂翻我的東西。”


    “我還不愛看呢,再說了--誒,這名牌浴袍是假的吧?哎~~死的那個不是很有錢麽?大老闆怎麽還用假貨呀~~~~”程默揚手望麵上的那張照片一指,“這浴袍帶子分明不是一套原裝的,a貨都沒這麽次的,除非是地攤上的,否則哪個一線名牌會犯這種錯誤?”


    程成如遭電擊--浴袍帶子與浴袍不是同一套?說明那條帶子是後來--是在馮嘉富死後,有人把原本敞開的浴袍用另一條帶子係好--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合理是為了合理…他反覆默念著這幾個字,忙將手上的犯罪現場照片每一張都重新認真看過,突然騰地站起:“原來如此…”


    第二天程成幾乎破天荒地第一個到了警局,然而他沒找到江律,他迫切地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


    莫名打著哈欠進門的時候差點把眼株都給瞪出來,一把拉住程成:“你你你--”


    莫名的口吃讓程成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知道我平常都是遲到偶爾早到一次你也不用感動成這樣吧。”


    “感動你個頭!”莫名一拍額頭,“你不聲不響鬧了三天失蹤,打你電話也不接,居然還一臉沒事的樣子!”


    “什麽鬧失蹤,我遞了假條拉,而且,我是去查案的。”程成莫名其妙地說。


    “你是寫了假條,上頭批了沒?居然這麽幹脆就敢一走了之,你以為你還是在付頭兒手下做事?新的大隊長是洪昇平,他是出了名有手段望上爬的,他剛上任,正愁著沒人讓他立威,你倒好,正撞槍口上!已經給了你一個內部處分你知道麽?”


    程成怔了一下,平復之後,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處分就處分唄,他要拿付隊的舊人開刀,尋我的不是總好過尋別人的不是。”


    誰說偵破案子隻是要尋求真相?什麽事情隻要一與政治,利益牽扯不清就會變的骯髒。


    莫名知道他說的“別人”指的是江律:“你以為江律就沒事呀?洪昇平一上任就要查‘斷頭案‘的資料,開了個會說金夢蓮和李正明殺人動機條件都具備,警方手中掌握的證據足夠定他們的罪了,就要就此結案,江律是夠傻的,居然當那麽多人麵和他頂撞,說什麽隻要有一點疑點沒解開,這案子就不能算完--這不是當麵給洪昇平沒臉麽?加上你不在的那幾天他抗著壓力堅決不給你發處分單,他的日子你知道有多難過了吧?降職訓話不說,隻怕--”


    程成已經聽的呆了,到這裏實在忍不住顫著聲打斷莫名:“他也會被調走麽?象付隊那樣?”


    “那倒不至於,江律說他絕不會走的--他一走,你日子就更難過了--”莫名看了他一眼,“誒,我說,你們倆還真是逗,前些日子吧,看你們間的火藥味重地都要自燃了,現在倒又這麽著了--”


    程成默然,這一刻的心裏,卻有百轉千回。


    第15章


    從洪昇平的辦公室出來,程成搖了搖發脹的腦袋,以前的警官培訓時,他也有來做過他們的講師,那時他就對洪昇平訓人的水平嘆為觀止,據說當他唾沫飛濺的時候離他近的人都可以看見突然出現的彩虹--那時候他還偷偷和江律咬耳朵呢,說幸好他不是負責我們這一隊的,要不都能在局子裏種上一排常春藤保管灌溉地鬱鬱蔥蔥。


    他現在估計就成那條常春藤了,腦子裏也挺鬱鬱蔥蔥的。


    還沒等他緩過一口勁呢,小王就迎麵走過來了,還一直衝他眨眼睛。程成心思活絡透了的人,當即也不說話,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剛轉進辦公室,等在裏麵的莫名就發話了:“知道江律為什麽大半天都沒來麽?他被馮家人堵住了。”


    啊?程成似乎被罵地還有點回不過神來,“馮家人堵他幹什麽?”


    “我早說過了柳小梅再好,她的身份如今這麽敏感江律還是離遠點為好,你看現在鬧成這樣!被十來的馮家人堵的脫身不得,還好他還知道撥我的號碼,我一聽就知道壞事了,急著找你,你又被洪昇平拉進去訊了一個多小時--這事可得捂緊了,被洪昇平知道,江律就玩完了。”


    原來大家…都知道他…和柳小梅的事。


    “堵在哪?”程成終於反應過來,回頭就開始找外套,想了想,拉開抽屜把配槍也帶上,莫名按住他的手:“瘋了麽?至於嗎?”


    程成掙開:“帶著有備無患,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會亂來的,這事不能太多人知道,所以就咱倆去。”頓了下,“王有德,這裏你幫著兜一下,千萬瞞住洪昇平。”


    王有德點了下頭:“快去吧,實在不行,打電話回來求援,總有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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