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說實話,沒有。但我沒有殺他。”王婧冷靜地開口:“我為什麽要殺他?他一死,遺產既不會留給我也絕了我唯一的財路,甚至影響我出國深造,簡直是百害無一利,你說,我還有作案動機嗎?”


    二人對看一眼,腦子裏都是同一想法:


    回答地如此思路清晰,毫無破綻。這女人…未免也冷靜過頭了。


    三份筆錄一到手,刑事科的人就都開始四散查案,忙了整整一天又被江律聚集到會議室做成果匯報。所有人都操勞到麵有疲色,但是看著江律的亂蓬蓬的雞窩頭,和幾乎蔓延成落腮鬍的鬍渣,誰也都不說話了--畢竟他們的頭兒也已經整整三天沒回家休息了。


    “金夢蓮後來一直都不肯承認那耳環是她的,隻堅持是因為前段時間耳朵受傷不能帶耳環--到後來還開始鬧著找律師什麽的…可以說,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就算馮嘉富不是她殺的,也與她脫不了關係。”坐在會議桌首位的江律單手打開卷宗,“鑑證科的報告說,那把剔骨刀經過植物酸的檢驗的確有血跡反應,而血跡分析得出的dna與馮嘉富的吻合,然而由於紅土中的高含酸量,這把入土長達一周的刀柄上,查不出任何一組指紋--包括死者馮嘉富,如果這是兇手有意為之,利用酸土腐蝕指紋,那麽這不是一個開夜總會的女人所能想到的--我想,兇手起碼,不隻是一個女人。”


    “有幫凶啊…”莫名點了點頭,一麵摸著下巴道:“這馮嘉富也算是占盡風流了,看他幾個女人,環肥燕瘦,什麽類型都有。清醇小女人,妖艷酒家妹,知性大學生…要是再來個斷背情什麽的就完美了--哇!你幹什麽!”他沒好氣地推開程成陡然靠近的大臉。程成點點頭:“人家在討論案子你想的是什麽和什麽?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哪…放心,你剛才說的話我會作為呈堂證供一字一字地告訴嫂子的。”


    這小子這麽快又恢復正常了?莫名挖挖大叫:“喂喂喂,做人不帶這麽卑鄙的啊!”


    江律輕咳數聲,打斷2人幾乎是每天上演的戲碼:“我們來接著討論這個案子。三個犯罪嫌疑人的筆錄都已經整理出來了,自稱都有不在場證明,但是確實與否,還有待證實。”


    程成翻了筆錄,笑道:“兩個晚上都這麽巧有人幫做不在場證明。韶華這個姐姐,似乎並沒外表看起來那麽單純。”


    江律第一次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巧合而已,別把人說的這麽有心計。”


    程成怔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笑了:“是啊,我一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金夢蓮撒謊,她在夜巴黎呆到十點半就開車出去了--這是調查到地下車庫的泊車小弟時他所目擊的,而金要她的員工替她做偽證,本身就是一大疑點。”莫名此刻適時地插了進來,化解了2人間若有似無的尷尬。


    “能查出她去見誰了嗎?”


    “她的另一個姘頭,在xx健身房做教練的李正明--”莫名吹了記口哨,“他們交往有快半年了,據說馮嘉富知道後非常不高興,二人有一次大白天地在夜巴黎為此口角。”


    “馮嘉富從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個殺人動機?”王有德道。


    “你是說馮發現二人的私情,威脅兩人分手,結果那兩人看jian情敗露就一不作二不休幹脆殺了他?”江律咬著筆桿,“可為什麽要用斷頭這麽激烈的方式…”


    想了一瞬,江律放下筆果斷地說道:“先去查一下她的姘頭--那位健身教練的檔案。2天之內給我回復。”


    第7章


    出示了工作證明後,那位強壯的健身教練吃驚地瞪大眼睛:“我什麽也沒做過!”


    莫名聳聳肩:“隻是例常問話,李先生,別太緊張。”


    “本月17日至18日的48個小時裏你在哪裏?”程成一麵問一麵打量著這個年富力強的男人,他看起來不是很好,頭髮亂蓬蓬地打成縷兒,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油蒿味,並且,在人人都穿運動衣的健身房裏,隻有他穿了件長袖的t恤,顯得特別眨眼。


    “在健身房裏工作。”


    “全天?”


    “我有預約的客人,他們都能證明!”


    “那晚上呢?”


    “在健身房裏鍛鍊!”


    “誰能證明?”


    “我有我自己的健身室,我需要誰為我證明?”李正明煩躁地耙了耙頭髮。


    “那麽,確切地說17日晚上十點半之後,你在哪。”程成看著他的眼睛,“和誰?”


    “都說了我一個人在健身室裏了!”


    “你撒謊。”程成打斷他的話,“17日晚上你和‘夜巴黎‘的老闆娘金夢蓮見了麵。”


    “我沒有!我不認識誰是金夢蓮!”


    “這是健身房對麵的便利店的監控錄象,明顯地拍攝出11點23分,金夢蓮在便利店裏買了東西,而三分鍾後,你也出現在同一家711,之後兩人相攜離開。”程成揚起手中的錄象帶,遞給莫名:“我們要不要來看一下,你們究竟買了什麽?”


    播放的畫麵被定格,放大,很明顯地看見李正明所提著的半透明的購物袋裏躺著三盒dulex。


    “不認識的兩個青年男女,在半夜時候去711買保險套?”程成揶揄地一笑,“但願我也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不…我不是…”李正明還想抵賴。


    “這座健身房是高級會所,據我所知馮嘉富去年在這裏辦了年卡,而你是他的健身教練,你沒道理不知道金是馮嘉富包養的女人嗎?甚至我們可以假設就是馮嘉富間接促成了你和金夢蓮之間的曖昧--”程成的言辭一句比一句鋒利,“那警方可不可以認定,你和馮嘉富有因此結仇的可能?”


    李正明眼光閃爍不定,到最後終於挫敗地大喊一聲:“對,我是和夢蓮有曖昧,但是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這有什麽不對?!就是馮嘉富,有什麽資格管我們?!”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承認你見過金夢蓮?!”程成緊逼一步。


    “警官!馮嘉富死了!這是謀殺案!我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所以我才說我沒見過夢蓮,是因為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份還不錯的工作我不想因為一些不好的流言失去它!”李正明崩潰地捶著自己的大腿,“你們相信我!”


    “之後你和金夢蓮去了哪?”


    “我的單身宿舍!”


    “那你們在這48小時裏有沒有見過馮嘉富?”


    “沒有!!他是大老闆我隻是一個打工的,除非他來健身,否則我根本沒機會見他!”


    程成看了他半晌,突然停止了急風驟雨般的盤問,轉而用一種和緩的語氣道:“你們健身房的年費好象上萬了吧。”


    李正明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似乎不明白為什麽程成會有此一問,但他仍然回答道:“是的。”


    “這樣一個高檔會所,員工都沒有統一的製服嗎?”


    李正明臉色微變:“有的,隻是我這幾天感冒,身體不適合,已經向經理申請了穿便服來上班。”


    程成點了點頭,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領口往下一拉,左肋處有非常明顯的三條豎狀傷痕,紅腫已消而淤痕未褪,顯然仍算新傷。


    “我怎麽不知道感冒會造成這樣的撞擊淤傷?”程成陡然鬆手,厲聲道,“案發當晚,你們見過馮嘉富!並且發生了扭打,之後你和金夢蓮聯手殺死了馮嘉富,並把他的頭砍下,丟棄在護城河中!”


    “我沒有!我沒有!你們相信我!我是見過馮嘉富可是我沒有殺他!他是到健身房裏來找我,他說他已經知道了我和夢蓮之間的事,他罵我是條狗,連主人穿過的破鞋都舔,我,我一時氣不過,推了他一下,馮嘉富就瘋了一樣,拿起旁邊的拉力器就望我身上砸,還拉扯著夢蓮的耳朵把她望牆上摔,夢蓮的手臂都被他抓出血來,我實在氣不過我我就反手給了他幾拳,他摔在地上,我趕緊拉著夢蓮跑了…真的,我真的什麽也沒有做…”李正明說到激動處,已經眼含淚光,“不要逮捕我,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生活了,我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種小混混的生活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相信我。”


    “李先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謊欺騙警方,我認為你很有必要隨我們走一趟了。至於馮嘉富是不是你殺的,之後自有公斷。”程成站了起來,平了平警服上的褶皺,“莫名,帶他回去,順便申請搜查令,我們要好好翻查一下這位健身教練的底細。”


    幾個警察將垂頭喪氣的李正明帶上警車,莫名一扯程成的胳膊:“走啊,還愣在這?還真想健身了你?”


    程成皺著張臉瞟了他一眼:“我要走的動還用你說?”


    “你咋了啊?哪光榮負傷了?”莫名一麵說一麵在他身上四處拍打起來,“沒呀,這不挺健康的嗎?”


    “停手你個傻大個!”程成咬牙道,“老子是尿急!給憋的!”


    莫名愣了一下隨即暴笑出聲:“那你剛才還那麽氣勢洶洶地一句接一句地問?我…我真是服了你了。”


    “剛才那是強撐的!我要不一鼓作氣敲山震虎,李正明會那麽容易露出破綻?其實我那時候膀胱都已經要爆炸了!”程成沒好奇地道。


    莫名一麵笑,一麵擺手:“現在趕緊去吧,我在外麵等你--誒,走慢點啊,你能撐到廁所麽?”看著程成抖著腿象螃蟹一樣爬向洗手間的樣子,莫名笑地越發大聲了,這小子!說他脫線吧,他辦案的時候總能出奇製勝化解難題,若說他聰明吧,平常卻總一副嘻嘻笑笑沒個正經的樣子--他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沒見到過象程成這樣的矛盾而生動的人。


    程成對著馬桶進行了尼加拉瓜大瀑布一般地灌溉後,才呼出一口氣,哆嗦著身子把褲子提上。


    這李正明要是再撐久一點,他指不定就成為中國第一個被尿憋死的活人,不過這樣也好,好歹算死在工作崗位上,得個“烈士”的封號,掛個“生的偉大死的光榮”之類的輓聯估計他老娘還會樂和地睡不著覺了,想著自己兒子自出生25年終於不再浪費糧食而給她長了回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縛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雲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雲暮並收藏縛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