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和王子健還未來得及開口,姬封就嘩啦啦的拋出了一大堆的問題:“這位公子,你今年貴庚?生辰何時?哪裏人士?本侯……我二十一年前丟過一個孩兒,如今,我看我們這樣相像,也許你,所以我……”


    顯然,姬封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風花緩過神,他抱著手爐,端坐在椅上,恭敬的一個個回答他的問題:“我今年正巧二十一,冬月生辰,耀國京城人士,秦爹爹說他當年是在涼城外的涼山撿到我和雪月的,涼山離這裏不遠。看我們的相貌,或許我正是你丟失的孩子,但是,我恐怕不能和你回去。”


    “為什麽?孩子,我是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姬王侯,你跟我回去就是王府的小侯爺,榮華富貴都由你,爹爹會好好補償你的!”姬封已經自發主動的將風花認作是他的孩子,此刻聽風花說不願意回家,姬封不免有些急了。


    風花眉頭一皺,眼神先是一亮,繼而又迅速的黯下去,他低下頭,用纖長的手指若有若無的描畫的杯沿。良久他才苦笑了一下,不急不緩的說:“因為,我是耀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君。”


    風花說完不理姬封的反應,他轉身上樓,去王子健剛要的房間裏休息,姬封坐在原地半天沒能緩過勁來,他吶吶的問身後的姬夏:“小夏,他,這是什麽意思?”


    姬夏也愣了半天,才緩緩的說:“他身上的狐裘好像是,去年我們送給耀國皇帝的新年賀禮,聽說後來是賞給了他們的皇貴君,據說還是耀國皇上親手為皇貴君披上的,小侯爺他恐怕就是耀國的那個第一公子——風花,是了,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屬下聽見跟他一起的那人不就是叫他風花嗎?”


    姬封瞬間如同被抽幹了力氣般跌坐在那裏,片刻後,他惡狠狠的抬頭:“派人去給我查,我要他所有的資料,等等,他剛才說那人撿到他和誰?雪月?會不會是那個孩子?讓他們一併去查,你留下來照顧他,我需要進宮一趟,記住,保護好他!”


    姬封吩咐完,就疾步走了,姬夏凝眉思索了一會兒,便轉身奔上樓,尋到風花的房間,盡職的守在了外麵。


    房間內,風花坐在火盆邊,手裏依然抱著那個手爐,他端坐在那裏,完美的側臉在火光的照耀下看不出任何情緒,良久,風花突然開口說到:“小時候,雪月總是會問我‘風花,你說我們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他們為什麽不要我們呢?’,我小時候很笨,最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的父母會丟下我們,有好幾次,雪月聽不到我的答案,她就急哭了,我就會告訴她‘雪月乖,沒有父母也沒有關係,你還有我,我們還有秦爹爹和茹媽媽。’然後,漸漸的我們就長大了,鳳凰樓裏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是後來無奈進去的,他們原來都是有自己的家的,我常常看見雪月趴在樓上的欄杆上,聽那些哥哥姐姐們講他們在家裏的故事,隻有我和雪月,我們自小就長在鳳凰樓裏,沒有父母。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會嚮往那些有父母的哥哥姐姐們,隻是,我不明白,他既是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侯爺,為何當年還要拋下我?”


    風花說到這裏抬頭看向王子健,隔著一個火盆,王子健能清晰的看見他臉上清澈的淚水,那淚水滴落到他的手上,又順著他的指尖,滑落到火盆中,發出“滋”的一聲,冒了一縷白煙,蒸發在空氣中。


    “想來他也是有苦衷的,越是富貴的地方,不越是有更多的無奈和辛酸?你在宮裏呆了這些年,應該也清楚的。”王子健用火鉗撥弄著盆中的火炭,他抬起頭看向風花接著說:“說到這裏,我倒是聽說過,二十一年前,姬王侯丟失的是一對龍鳳胎,據說當年很是轟動一時,你剛才說秦爹爹撿到你和雪月,會不會雪月就是那龍鳳胎中的一個?如果是的話,那你們不就是兄妹了嗎?”


    風花驀地抬起頭,眸中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以及那絲來不及隱藏的恐懼和害怕。如果是的話,怎麽可能?他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不可能!”雪月將手中的樹枝扔進火堆裏,她扭頭倔強的瞪著龍景淵,龍景淵墨黑的眸子冷冷的盯著她,冷笑到:“那行,你自己餓著吧,我找到能吃的東西時,你可千萬記得,給我長點骨氣,不要和我搶!”


    死女人,不就是讓你做一次飯嗎?女人給男人做飯不是很正常嗎?明明幹糧都替她準備好了,沒想到這個死女人一點都不肯讓步,衣食住行都要龍景淵替她打理好,她卻半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龍景淵憤憤的起身,一個縱身消失在樹林中。


    龍景淵離去後,雪月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心中不由也有些害怕,該死的龍景淵,你就不能溫柔點?雪月認命的用手中的匕首劈開眼前的竹子,將龍景淵留下的粟米丟進竹筒裏,又將他留下的水倒進去,雪月把竹筒再次合上,並用麻繩繫緊,如此製作了好幾個粟米竹筒後,雪月將龍景淵留下的一鍋水架到火堆上,再將粟米竹筒放進鍋中煮,雪月蹲坐在火堆邊撥弄著火堆。


    透過火光,她想起遙遠的小時候。也是這樣圍著一堆火,她和風花兩個人坐在鳳凰樓後院的湖邊,玩著過家家。他們會挑大個兒的貝殼當做鍋,鍋裏隨便放些沙子當做米,樹葉當做菜,排在一個個小些的貝殼裏,倒真像是一盤盤的佳肴。有時秦爹爹或茹媽媽遠遠的看見他們,也會會心的一笑就轉身離開了,任由傻傻的他們製造著那點小小的快樂。


    不知道風花現在怎麽樣了,雪月心中酸酸漲漲的,十五夜的圓月明亮的駭人,雪月抬頭看向圓月,在心底默默勾勒著風花的樣貌,抹了抹眼淚,雪月告訴自己風花一定會過的很好,她不用為他擔憂。


    回過頭,雪月卻被狠狠嚇了一哆嗦,在她身後不遠處,一雙雙幽綠的眼睛正貪婪的盯著她,雪月抓過她剛才隨手放在地上的匕首,她悄悄的向後退著,準備找個機會翻身起來逃跑,可是身後卻傳來嘹亮的恐怖的狼嚎聲,雪月扭頭一看,天啊!不知不覺,她已經被狼群包圍了,抬頭看了看朗朗圓月,萬惡的十五夜啊,雪月在心底暗罵一聲:“天要亡我!”


    帶頭的狼王終於號集狼群齊刷刷的向雪月撲了過來,雪月尖叫一聲,拚命喊道:“龍景淵~~~”


    找到食物正在往回趕的龍景淵遠遠的聽到雪月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他不由一陣心寒,那個女人別是出了什麽事了吧?像是應詔他的心聲般,朦朧的夜色中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聽起來方向好像就是他離去時的地方,龍景淵臉色一沉,飛快的向雪月那裏躍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龍景淵又聽見那個方向傳來一聲猛烈的虎吼,這回龍景淵的臉刷的就白了下來,萬萬不能讓那個女人出事,龍景淵這樣想著,人已經三步並兩步的趕到了地方,映入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瞠目結舌。


    一隻三四米長的巨大白虎正和一群黑狼對峙著,雪月躲在那白虎的一隻前爪邊,正在偷偷的抹眼淚。那白虎對著狼群又是一陣吼,狼群四處逃散,瞬間散去。龍景淵不敢置信的走到白虎跟前,白虎銅鈴般的眼睛不滿的瞪著他,它低下頭蹭了蹭雪月,雪月這才放開它的爪子,走到它麵前,她摸著白虎的腦袋,有些迷茫的說:“我認識你,你是?是滄瀾!你是滄瀾!”


    不知是不是龍景淵的錯覺,他居然在那隻白虎的眼睛裏看見了笑意,更讓他錯愕的是,那白虎居然點了點頭,龍景淵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朗朗明月,他難道是在夢中?


    “你怎麽才回來?”雪月回頭看見龍景淵,不免有些不滿。龍景淵也是滿心的愧疚,他揚了揚手中的野兔,勉強笑著說:“打了點野味,本來想給你開開葷,不過現在看來恐怕還不夠給這位虎兄塞牙fèng的!”


    “你是說滄瀾嗎?他不吃葷!”雪月摟著白虎的頭,笑著說。


    “你怎麽知道它不吃葷,難不成它吃素?!”龍景淵沒好氣的頂了她一句。


    雪月愣了一愣,是啊,她怎麽知道它不吃葷呢?不過就好像她知道它叫滄瀾一樣,沒理由的,她笑著說:“反正我就是知道,是不是,滄瀾?”


    白虎咧了咧嘴,仿佛在笑,看的龍景淵一陣毛骨悚然。話說,滄瀾這個名字怎麽這個耳熟呢?


    夜半時分,雪月偎在白虎厚厚的皮毛下睡得非常舒服,龍景淵披著外衣靠著火堆也漸漸睡去,夢中隱約聽見有人在爭吵,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看見眼前有兩個白影正在爭執,龍景淵的睡意一下子全都消散。


    “不是叫你去保護阿延嗎?為什麽你還是在這裏?”白衣銀髮的人冷冷的開口,龍景淵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叫他二太子的滄瀾嗎?難怪他會覺得滄瀾這個名字很耳熟,龍景淵偷偷的瞄了一眼雪月躺著的地方,果然白虎已經不在,隻一件寬大厚重的虎皮蓋在雪月的身上。


    “為什麽一定要我去保護阿延?為什麽我不能留下來陪阿維?”男裝的華妃讓龍景淵印象很深刻,嗯,記得他好像叫漓清。


    “哼~漓清,你對阿維是什麽心思,需要我挑明了來提醒你嗎?留你在她身邊,隻怕她在這一劫裏會越陷越深,永遠都不用回到猨翼山了,你不要忘了,當年是誰害她闖下了彌天大禍,才不得不來歷這根本就沒有必要的劫數,還是說你想再連累她一次?”滄瀾冷冷的諷刺的直盯著漓清的眼睛。


    “你……滄瀾,我不跟你吵,等阿延和阿維回來後,猨翼山上,你我再做個了斷,天知道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事事都和我作對……”漓清丟下這句話,便化作一個光影消失在原地。


    滄瀾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晶亮的光。龍景淵再次悄悄的翻了個身。詭異!太詭異了!這個滄瀾該不是喜歡那個漓清吧。所以另可自己守著雪月也不給漓清接近雪月的機會,說來,這似乎和雪月死守著他,不讓他接近風花的情況很相像!龍景淵想著又是一陣苦惱,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知他何時才能再見到風花。


    之後,白虎滄瀾就一直跟在雪月的身邊,雪月已經習慣了帶著滄瀾後,他們一路經過的地方所造成的恐慌景象。雪月坐在滄瀾的背上靠近虎頭的位置,她摸著白虎的耳朵,笑著說:“要是漓清在這裏,配上這樣的場景,倒真真是應了狐假虎威這個詞!”


    白虎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微笑。龍景淵躺在白虎寬廣的背上,他扶著白虎光潔的毛髮,心想這麽高傲的動物,哦不,這麽高傲的神仙怎麽就能容忍他和雪月坐在他的背上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隻白虎,已經成功的將他的寶馬嚇到口吐白沫,抽搐而死。既然白虎同意讓他坐在他背上,龍景淵也就不指望還能找到什麽動物來當座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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