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憑什麽?”龍景淵挑眉,王家是皇後的娘家,亦是耀國開國以來的名門望族,當年龍景瀾登基的時候,他們家可沒少出力,如今龍景瀾想要除掉他們,如此麻煩而又艱巨的事情,憑什麽要他一個安寧的王爺出力?更何況,他還搶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吧?是東西吧?風花在他的心中,可不就如他喜愛的東西一樣嗎?用的順手了,習慣了,卻並不怎麽放在心上,可是哪天找不到的時候,他的心裏也會覺得煩,會覺得不舒服。是的,就如此刻,風花已經屬於他的哥哥,當今天子了。他龍景淵看得著摸不到,聞得著碰不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東西歸了別人,何況還沒有經過他的同意,龍景淵的一顆心,別扭極了,扭曲的厲害,哪還有心思幫搶了他東西的人料理家事?


    “真的不肯幫我嗎?景淵?你可要想清楚!”龍景瀾搖著摺扇,期期的看著龍景淵黑色的眼,後者隻是扭過臉冷哼一聲。


    龍景瀾一挑眉,忽而對著殿外高聲喊道:“德全!今兒玉君服侍的朕心裏很是受用,吩咐下去,明兒朕還去他那裏留宿!”


    “奴才遵命!”德全得令轉身向暖玉閣的方向走去。


    “回來!”德全回過身,弘徽殿的殿門口,寧王爺正一臉凶神惡煞的瞪著他,德全掠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皇上,皇上用摺扇抵著下巴,沖他點頭輕笑,那笑意,讓德全生生起了一層寒意,仿佛他麵前的不是皇上,而是一隻滿肚子詭計,而此刻正詭計得逞的咪咪笑的狐狸,德全一邊想著,一邊又在心中大罵自己不該亂想,這可是大不敬的罪!


    弘徽殿的大門再次關上,龍景淵一張臉冷的幾乎似冰雕,仿佛用錘子一錘,就會碎成冰渣子,一塊一塊的往下掉,忍了又忍,龍景淵才咬牙切齒的問:“你想怎樣做?”


    龍景瀾搖著他的摺扇,指著麵前的紅木椅,他微微一笑,笑的人畜無害:“別急,來,坐下,我們慢慢說!”


    第四章 風花雪月之棋子


    風花和雪月走在宮外的繁華大街上,有那麽一瞬間,雪月有一些恍惚。一年前,她和風花也是這樣走在街上,她想賣了身減輕風花的負擔,卻誤打誤撞走進了皇上的棋局,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而風花卻也莫名其妙的進了宮成為了貴君,多可笑,他們如今竟要服侍同一個男人,和自己最喜愛的人,服侍一個自己很反感的人,雪月越想越覺得可笑,然後,她就真的笑了起來,風花回頭疑惑的看向她,雪月卻隻是搖頭,並不說話。


    八月,好時節。空氣裏到處都飄著月餅的香甜味,是啊,快到中秋節了呢!雪月吩咐了紅衣和綠衣去挑些好吃點的月餅買回來,她則和風花轉身沿著街道邊漫無目的的走下去。沒走多久雪月就累了,最近不知為何,她總是特別容易累,而且極其嗜睡,回頭反觀風花,仿佛也不比她好的哪裏去。兩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尋著一棵老銀杏樹,兩個人靠著它粗壯的樹幹坐下,就這樣手握著手,風花和雪月微笑著閉目養神,漸漸睡去。空中有隱隱的糙木的清香,枝頭偶爾飄落一兩片銀杏葉,間或落在他們的肩頭髮梢。


    遠遠看來,男人俊逸,女人美麗,這是一幅多麽寧靜而又美好的畫麵,紅衣和綠衣兩個人輕輕的放慢腳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坐在兩人的對麵,安靜的守護著他們。


    可是如此美麗的畫麵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就被人不解風情的打破了。這棵百年老銀杏種在正街西口,正街原就是大臣們上朝的必經之路,所以來往的平民百姓並不多,可是從這條路上來回走動的官家老爺、王公子弟卻是經常有的。譬如說此刻,王子健遠遠的騎著高頭俊馬走過來,他正回頭和他身邊的那些紈絝子弟們大聲的談笑著,就這麽眼光一撇,看見了銀杏樹下靠坐在一起的那兩個絕世佳人,然後,王子健一愣,說了一半的話卡在了嗓子裏,就這樣忘了說下去。


    周圍的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接著是瞭然般的鬧笑聲,其中一個公子拽著韁繩,慢慢的將馬向前踱了過去,王子健一愣,想開口時,已是來不及,那人已經跳下了馬。畫麵中的兩個睡美人驀地驚醒,可是,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欺身而上,他手中的馬鞭先是極具調戲意味的挑起雪月的下巴,嘴裏更是放肆的說:“呦,小娘子長的可真是美麗不可方物啊?!你家這小相公能伺候好你嗎?不如跟了小爺吧?小爺保你穿金的戴銀的!”


    風花上前一步將雪月護到身後,他一向溫潤柔和的眼睛此刻卻如寒冰般冷冷的瞪著眼前的人,那人一愣,忽而一笑,竟抬手撫上風花的臉,正要開口,卻聽銀杏樹後傳來一聲極具威嚴的:“放肆!把你的髒手拿開!”


    那人好笑的挑眉,猖狂的笑道:“呦,這年頭還有英雄救美的段子呢!讓小爺瞧瞧是誰如此俠道心腸?!”


    有人從樹後緩緩走出,風花和雪月俱是一愣,竟是藍梓幽和龍景淵,風花下意識的向後一退,撞到了雪月的身上,雪月眼光一閃,卻突然向龍景淵跑過去,她直直的撲入龍景淵的懷中,一把摟緊他的腰,委屈的對渾身僵硬的龍景淵說:“皇上,有人欺負臣妾!”


    龍景淵下意識的想推開雪月,誰讓她認錯人?可是當他抬起頭看向那群紈絝子弟中竟有皇後的弟弟王子健,想起龍景瀾說過的事,他微微一笑,攬住雪月的楊柳腰,用龍景瀾溫和的聲音說:“哦?他怎麽欺負愛妃了?”


    龍景淵說著微微眯起眼睛嚴厲的掃過去,那群紈絝們早就在雪月喊出“皇上”的時候,就已經惶恐的跪下了,現在龍景淵的目光掃過來,他們微微一抖,繼而都紛紛看向剛才調戲雪月的那個人,那人是宰相家的幼子柳湘,此刻他再也囂張不得,柳湘壯著膽子抬頭看向龍景淵,這一看,他卻徹底的石化了。


    隻見,雪月正學著柳湘剛才的樣子,趴在龍景淵的懷裏,挑起他的下巴,用柳湘剛才的語氣調笑著說:“呦,小娘子長的可真是美麗不可方物啊?!你家這小相公能伺候好你嗎?不如跟了小爺吧?小爺保你穿金的戴銀的!”雪月說完就一頭埋入龍景淵懷中,肩膀微微抽動,看來是委屈至極,哭的厲害。


    頭頂上,龍景淵一張俊臉早已經徹底黑了!生平頭一回,有人挑著他的下巴,用如此調戲人的曖昧嗓音說著話,可是,雪月把他誤認為皇兄,雪月在向他告狀,雪月在哭!龍景淵一遍遍的在心中安慰自己,他此刻不是龍景淵,他是龍景瀾,丟臉丟的也是龍景瀾的臉,可身邊一個隱忍的笑聲卻讓他的臉再次黑了下去。


    藍梓幽拉著風花從樹下走過來,看見雪月挑著龍景淵的下巴說出那番話時,他是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扶著那棵老銀杏,藍梓幽笑的那叫一個前俯後仰,花枝亂顫!他和龍景淵從小玩到大,什麽時候見他吃過這種癟?哎呀,不行了,藍梓幽一手扶著樹,一手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風花微微皺眉看向龍景淵,心中暗暗嘆氣。


    龍景淵抿著唇,氣的胸膛起伏,奈何不了雪月,可他難道不能收拾罪魁禍首嗎?他冷颼颼的掃了柳湘一眼,惡狠狠的說:“帶回去!弄不死他,我就不姓龍!回去告訴他老子,讓他明兒來王府……來皇宮外等著給他這不孝子收屍!”


    “愛妃,你好些了嗎?”龍景淵深呼吸又深呼吸,才扯著僵硬的臉皮,低頭微笑著問還埋在他懷中的雪月,他想,好些了的話,你就放開我!


    卻不想雪月竟更哽咽著說:“不太好,皇上,臣妾有些害怕,咱們還是回宮吧?!”龍景淵微微一愣,突然間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半天,他才咬牙切齒的抱起雪月走向遠處的一輛馬車,卻不知他懷中的雪月忍笑忍到幾乎內傷,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身後,風花不聲不響的跟上,他清楚的知道,走在他前麵的這個人不是皇上,而是寧王爺,龍景淵。


    行至西宮路口時,龍景淵對雪月說:“愛妃先行回宮如何?朕還有些朝事要回武英殿處理。”


    雪月嘴一癟,極其委屈的說:“皇上就不能陪臣妾一起回去嗎?”


    龍景淵頭疼的皺眉,這時風花走過來,對雪月比劃到:“雪月不要鬧,我送你回去!”


    雪月想了想,便微笑著點頭握住風花伸過來的手,離開了龍景淵身邊向後宮走去,走到宮門邊時,雪月突然回頭對龍景淵微笑著說:“皇上,臣妾生氣了!在臣妾氣消之前,皇上還是去其他姐妹那裏留宿吧!”


    龍景淵一愣,風花也是一愣,雪月卻隻是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便拉著風花轉身走進了那道沉重的宮門。龍景淵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由苦笑一聲,看來皇兄把這位雪貴妃寵的不輕吶,自古以來,誰聽說過敢給皇上吃閉門羹的妃子?轉過身,龍景淵走上西宮門外的另一條路,通往前殿的路。


    走在回香雪閣的路上,一個無人的角落,雪月突然停住腳步,握住風花的手笑的前俯後仰,眼淚亂墜。風花疑惑的看著她,一邊抬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半天,雪月才無力的靠著欄杆笑著問風花:“風花,我替你報仇了,你開心嗎?你不知道剛才龍景淵繃的僵硬的身體,跟石頭似的,我看他怎麽跟皇上說去!”


    風花挑眉,突然笑了,他比劃到:“你早知道他不是皇上?”


    “當然!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可我就是想整整他,有意思啊,有意思!風花,他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玩了,這麽好玩的人,我怎麽能放過他呢?”雪月笑著任由風花扶著她繼續向香雪閣走去,看著風花微笑的側臉,雪月心中偷笑,風花,這才是剛開始呢,龍景淵欠你的,我要他一點一點的還給你!


    龍景淵到達武英殿之前,雲莫已經盡職的向龍景瀾匯報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龍景瀾暗暗挑眉,繼而緩緩的勾起了嘴角。看著龍景淵走進殿門,龍景瀾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龍景淵心頭一緊,雖說他和龍景淵是親兄弟,可冒充皇上卻是死罪一條,龍景淵正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龍景瀾卻先行說到:“景淵,謝謝你今天救了雪月和風花!”


    龍景淵微微一愣,才低聲說到:“皇兄客氣了!倒是景淵應該謝謝皇兄不追究我冒充皇上的罪過。”


    誰知龍景瀾卻深深地嘆了口氣,龍景淵抬起頭,隻見龍景瀾正低頭看著他手中攤開的摺扇,扇麵上是雪月為他畫的一幅蘭花,清雅至極,旁邊有風花提的小詩一首。良久,龍景瀾諷刺的笑著說到:“總不能讓外人知道雪妃娘娘竟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認錯吧?一年多了,我有大半年的時間都留宿在她那裏,她竟還能將你我錯認!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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