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分了?”有女同事驚呼一聲,“那我能有機會嗎?……背影好性感的。”


    “誒誒誒!說話注意點兒啊!人家說不定隻是拌了幾句嘴冷戰幾天,你別在這兒覬覦上司的男人!”杜曉柔雖然擺脫不了女人八卦的天性,但還是護主地作勢要掌那人的嘴,“而且那個人隻是因為太擔心許部長的病才說話難聽了點,這恰恰說明他們是有很深的感情基礎的!現在這情況肯定隻是暫時的!”


    員工們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許瀾庭在辦公室把手機解鎖又鎖屏,猶豫著要不要給陳鬆喬打電話。剛剛開會的時候定下了新項目的主題,決定做醫療劇。說到要聘醫療顧問的時候,許瀾庭第一個想到了陳媽媽。雖然陳媽媽隻是婦產科醫生,又在職,不是他們要找的對象,但要是有她牽線,事情一定簡單得多。


    按道理她應該通過陳鬆喬來辦這件事,但他現在遠在新加坡,而且上次講話還講得那麽難聽,她許瀾庭再厚臉皮也不敢在這個當口按呼叫鍵。她深吸一口氣,在手機通訊錄裏翻出陳媽媽的號碼,決定先發簡訊。這時候正是午休,她可不好意思打擾醫生寶貴的休息時間。


    “陳阿姨,我是瀾庭。最近手上有個醫療題材的新項目,想聘一位醫療顧問,您能不能幫忙看看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她按了發送鍵之後正打算查收一下郵件,沒想到手機很快震動了起來,陳媽媽竟然直接給她回了電話。


    猝不及防間接起來,她在短時間內調整好了情緒,應道:“陳阿姨,我打擾您午休了吧……真不好意思……”


    “哪裏哪裏……沒打擾。年紀大了,不容易睡著了,哪還用得著午休啊。”


    “那也應該多休息休息,當醫生的多辛苦。您不用這麽快回我的……”


    “沒事,你跟我們陳鬆喬認識這麽長時間了,關係又這麽好,你就跟我親生女兒一樣的,一家人之間這些算什麽事啊……我一看到你的簡訊就想起來了一個人,姓王,是我轉到婦產科之前在外科的前輩,主攻神外的,去年剛剛退休了。他為人特別熱心,好說話,前幾天閑聊的時候還跟我說什麽退休了以後整天沒事幹閑得慌呢。我跟他聯繫一下,要是他有意向我就把他的聯繫方式發給你。”


    “那太好了,謝謝阿姨……”這時候杜曉柔突然推門進來,大聲叫她:“許部長!剛剛淩亞的陶經理打電話過來——”話沒說完,就被許瀾庭的眼神擋了回去。


    那一邊聽到了,“那就這樣吧,你忙吧!改天到我們家裏來吃飯,你好久沒來了啊。”


    “有機會一定去,阿姨再見。”


    杜曉柔也來不及揣摩上司嘴裏那個“阿姨”是誰,隻顧著說她剛剛接到的電話:“簽約提前了,陶總說他已經在路上了,半小時之後到。”她頓一頓,看見了許瀾庭臉上略微驚訝的表情,“我去把餐廳的預約提前?”


    許瀾庭點點頭:“先準備一下會議室,通通風。”剛才郭安又把會議室弄得烏煙瘴氣的。


    看杜曉柔急急地跑遠了,她緩步走到落地的玻璃窗前,看外麵灰濛濛的天色。w城有時會有這樣的天空,目之所及都是冷冽的青灰色,沒有一點雲,卻好像隨時會下起雨來。她看看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線衫,連職業裝都沒穿。完全是素顏,還能看得見常常熬夜熬出來的眼袋,雙眼無神得跟古希臘的石膏像一樣,頭髮也是散的,像是剛跟潑婦打過架。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是熟人,他也不是沒看過自己這副樣子。


    果然在會議室見麵的時候大家都表現得波瀾不驚,但是在宣讀合同的時候許瀾庭收到了陶曄的消息。她低頭把手機放在桌底下匆匆看了一眼:


    “今天打回原形了?”


    她的臉不可察覺地一紅,但很快恢復平靜,手下迅速地觸著鍵盤,然後發送。


    對麵的手機震動了一聲:“怎麽,受驚嚇改主意了?合同不想簽了?”


    她看見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弧度。


    “不敢。”


    這麽兩個字,她沒法接,隻好就此了結了對話,把手機放回桌上。


    現在,連對話也超不過三句了。她胃裏忽然覺得很空,不知是因為午飯沒好好吃還是因為心裏缺了什麽,難受得她彎下身去,躲過眾人的目光,悄悄捂住肚子。


    許瀾庭緩了一會,直起身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合同念完,眼角的餘光看見原本在手機上打字的陶曄猶豫了一下,把手機鎖了屏,也放到了一邊。


    簽字,交換,握手。


    “要是陶經理肯賞臉的話,我們一起用個晚餐吧?”她把手收回來的時候,為他準備了一個公事公辦恰到好處的微笑。


    他還是那麽瘦,吃東西的時候還是目光很低不抬頭。但他現在會在吃飯的間隙跟人交談了,會回應自己帶來的秘書講的笑話,也會跟許瀾庭和杜曉柔聊淩亞的近況。這次淩亞主要打算通過新劇推薦新上市的chutzpah係列,他說改天就把這款suv的資料發到企劃部。


    其實要那資料又有何用呢,許瀾庭在心裏默默地說。


    “不過那資料我猜許部長你是一眼都不會看的吧?”沒想到陶曄這麽明目張膽的就把她的心裏話點破了。她有點尷尬地迎向他的目光,覺得他好像是有點喝醉了。


    杯子裏的紅酒少了大半,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喝了很多。杜曉柔和那邊的秘書都被這句大實話給驚到了,卻不敢說什麽,隻是感覺氣氛有點奇怪。投資方和被投資方的代表,一起吃飯的時候能用這種口氣說話嗎?杜曉柔覺得自己自從跟了許瀾庭,世界觀頻頻受到了挑戰。


    “咳,時間也不早了,”許瀾庭清了清嗓子,叫服務員買單,“陶經理看來也得回去早點休息了。”


    他們的方向是一樣的,杜曉柔開著許瀾庭的車在前,他們的車跟在後麵,兩輛車一前一後駛上城市高架路。


    下高架的時候杜曉柔看了看後視鏡,突然有點納悶地問:“誒他們的車沒跟上來?不是一條路嗎?”聽見這句話,許瀾庭也回頭看,卻看見那輛淩亞的黑色轎車在分岔口的安全島停下來了,一起停下來的還有後麵的一輛廂式貨車。


    雙閃亮起來,看來是追尾了。


    但是在匝道上又不能掉頭,許瀾庭讓杜曉柔把車開下去,往回走了一段再開上高架路,在應急車道停下來。她走下來,小心翼翼地穿過車道,看見了後備箱被撞凹的黑色淩亞。


    貨車司機看見這輛車欲哭無淚,雖然不是著名品牌,但也是中高檔豪車,這麽一撞不知道要賠多少錢。陶曄的秘書已經從駕駛座下來,正在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而陶曄還坐在後座,不知道是被突如其來的撞擊撞暈了還是酒精起了作用,隻是閉著眼不動。


    “喂,陶曄!”她敲敲車窗,裏麵的人動了一下,睜開眼睛,“你坐我的車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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