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他——”,薑揚咬牙切齒道,“你說得倒輕巧,你知道他在哪兒?”


    “據說摩亞德隱匿在印度洋上一處任何精密雷達都顯示不出的小島,島上還有精銳的武器裝備。”高末側身閃過薑揚的拳頭,接住飛踢來的腿,“但我是個厚道人,別人送我東西我一定還禮,即使是子彈也不例外。”


    ……


    跳下飛機,落入海中,大約半小時後就有快艇來接應,然後被反綁,黑布就一直蒙住雷霆的眼,茫茫海上的破浪聲交疊著馬達轟鳴。


    雷霆輕輕嘆氣,難道求個安寧太平就這麽難?薑揚,他還好吧?那個人應付麻煩的能力比他強,因為老天似乎總幫著他。


    奉命看押的男人叫達斯特,他極為驚異,因為看到獨自身陷囫圇的人質,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讓這個相貌平凡的男子,瞬間極為與眾不同。


    達斯特握槍的手緊了緊,他驀然記起今天在飛機上殺死的那個美麗女人,嚴格說起來幾乎是那女人自己扣動的扳機,被嚇瘋的可憐女人,可惜了那張漂亮麵孔——很清晰記得兩道彎長眉,微挑的眼角,嘴角蓄著若有若無的淺笑。


    笑?達斯特晃了晃腦袋,那肯定是錯覺。是不是錯覺無從考究,但有件事他是不知不覺,寬大袖口的內側,被貼了瓢蟲般大小的薄片,最新超小型信號發she器。


    (4)


    狹小的機長休息室容納兩個大男人顯得擁擠,高末閉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當胸一槍不止皮肉損傷,內髒也肯定受不小的震動。


    一旁薑揚倚壁仰頭坐著,野性帥氣的麵孔上堆積起越來越多的憂心和煩躁,就像油畫上刷上一層又一層陰鬱的色調。


    飛機的高度沒有變化,氣壓卻似乎越來越低,因為薑揚的呼吸愈發沉重。


    高末睜開眼,盯著薑揚看了半晌,忽而悠悠道:“關於摩亞德,收集的情報裏涉及到他的私人怪癖,本來還覺得沒什麽用處——”


    “你到底想說什麽?”薑揚像匹發狂的狼,經不住一點挑唆。


    “你還是不知道為妙。”高末詭異壞笑。


    薑揚的拳頭握得喀喀作響,牙fèng裏擠出一個字:“說——”


    “摩亞德是個同性戀,而且以瘋狂虐待在圈裏出名。”


    看著薑揚麵部幾乎扭曲的駭然,高末心裏大感滿足——他就是喜歡看人把這種憂心如焚的關切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


    自己是不是變態得過分了點?良心上淡淡的自我揶揄,高末愜意的伸展胳膊,繼續欣賞瀕臨暴走邊緣的薑揚強逼自己維持冷靜的痛苦模樣。


    還是決定不說了——那個摩亞德確是喜好男色不假,但同時還有戀童癖,對十五歲以上的根本沒興趣。


    雖然在摩亞德一幹人控製下曾改變航線和高度,飛行時間上卻並沒有多大延誤,隻比預定之間晚了三個小時抵達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但對大多乘客,這隻怕是他們一生中感覺最漫長的航行,每個人都回想起很多事,童年,親人,舊情人,大概隻有在死亡邊緣時,人才會發覺自己擁有得已經太多,隻是不懂去珍惜。


    關卡重重守衛森嚴的軍事基地,高末帶著薑揚卻通行無阻。直到一方操場,二十多個精壯的男人成對練著近身搏擊,看見高末不由自主都停下了手,刺目陽光下汗水淋漓而下。


    高末呲牙沖他們笑笑,他們似乎有點無奈,沖身後弩嘴。那是個二十七八的男人,皮膚黝黑,坐在地上修長雙腿伸開,背靠著鐵網,雙臂交疊枕在腦後。


    “你遲到了。”他說話完全沒有起伏,語速緩慢,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抱歉啊,阿神隊長。”高末心不在焉笑道,“在泰國又被盯上了。”


    “你在美國就知道高層裏出了jian細”,阿神的雙眼似乎沒有焦距,出神望著地上,“暴露你身份的,是一通電話,你為什麽調動泰國警力?”


    一旁的薑揚吃了一驚:“你是為我——”


    阿神抬頭,神情木訥看了著薑揚,問高末:“他是誰?”


    高末言簡意賅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阿神似乎在聽,可眼睛裏沒有絲毫變化,呆呆得隻是發愣。默然半晌,站起身不緊不慢拍拍塵土,走到仍熱火朝天對練的特工中:“集合,準備衛星搜索定位器,裝備甲級武器,緊急出發。”他說話卻聽不出一點緊急味道,毫無力度如同夢囈。


    (5)


    “做你媽的春秋大夢!”本來自從雷霆說了不喜歡,薑揚出口成髒的毛病幾乎治癒,除了在情緒極為激動的情況下才復發。


    麵對一排比他高大碩壯的男人,薑揚的氣勢也不見有絲毫壓抑:“要我在這裏空等?除非你們用一百單八根針把我釘地上!”


    人牆後安全地帶的高末喃喃道:“等幹完這活兒,雷霆怕也活不成了。”


    身邊的阿神眼睛雖然看向薑揚的方向,卻是愣愣發直,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你跟去又能怎麽樣?拖我們後腿而已。”就擋在薑揚身前,身高超過兩米的吉姆不耐煩的粗魯推攘了一把,輕蔑笑道,“何況這次突襲乘潛艇去,沒有多餘的位置留給廢物。”


    薑揚瞳孔一緊,麵孔變得沉寂冷靜,忽而咧嘴笑道:“就這麽辦,廢物留下。”


    吉姆一幹特工愣了片刻,見薑揚退開幾步,活動手腕拉出打架樣式,不由縱聲大笑,有的還吹起口哨:“小子你要跟我們單挑嗎?”


    “憑你那火柴杆一樣的胳膊腿?”


    為首的吉姆交疊抱著胳膊:“好啊小子,就給你機會,我們這幫人裏你隨便挑一個。”


    薑揚轉著脖子,正眼不看過去就抬手指著吉姆:“挑什麽挑?麻煩!就你了,老子看你不順眼。”


    吉姆濃重的眉毛歪斜挑起,胳膊上鐵疙瘩一樣的肌肉青筋暴突:“你確定。”


    薑揚低頭晃蕩著腿腳,心不在焉道:“你不敢就換人,反正我是沒差。”


    看著甩開上衣的吉姆熊一般的背影,高末彈了彈阿神的臉:“小呆,有好戲看,別夢遊了。”


    吉姆提起右拳,重重錘在左掌上:“先放下話,死了不埋,殘廢了不養。”


    薑揚皺眉道:“你比女人還羅嗦。”


    像頭紅了眼的鬥牛,吉姆衝上去揮拳打向薑揚的門麵,風聲嘶響。這拳的威力固然驚人,讓人震駭的卻在後麵。


    細小的骨頭斷裂的聲音,輕微得像絲帛破損,卻直刺人神經,讓人頭皮發麻。這些膽色過人的特工之中,也有人反射性捂住自己的鼻樑——


    薑揚竟全然不躲不閃,正麵硬承受下那幾乎蓋過他臉孔的拳頭。


    “你——?”最愕然的還是吉姆,他完全感受得到拳峰上溫濕粘膩的血腥。


    薑揚的身體微弱的晃了晃,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一頭栽倒時,他的拳卻霍然而出,迅猛如同餓狼守待已久的致命一擊。


    胃上結結實實挨上,吉姆哇得一聲躬下身膝蓋著地吐了起來,他試圖站起來,卻不支摔得更為徹底。


    薑揚抬手抹去滿臉的血,冷冷對一幹特工道:“還有人要讓座沒有?”


    沒有說話,薑揚轉身卻踉蹌一下勉強穩住平衡,步履搖晃著走向角落麵朝裏坐下。


    “覺得他怎麽樣?”高末問阿神。


    “笨。”阿神平板說道。


    “他本來絕對可以躲開那拳。”


    “對。”


    “但錯過一擊定幹坤的機會,跟吉姆纏上隻怕傷得不趴下也不行。”


    “是。”


    “而且如果沒有那種死也不放的氣勢,其他人也不會就此罷休了。”


    “的確如此。”阿神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那現在你覺得他怎麽樣?”


    “還是笨。”


    高末笑起來:“看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他向薑揚那邊走去。


    阿神在後麵懶洋洋的出聲:“告訴他,兩小時後出發,他還有時間去料理斷掉的鼻樑。”


    “喂,耍帥的,還撐得住嗎?”高末從身後拍薑揚的肩膀。


    “別碰我。”薑揚甕聲甕氣道。


    高末湊過去,有點幸災樂禍笑道:“痛嗎?”


    “廢話!痛死了!”薑揚雙手捂著鼻子,雙眼淚汪汪的眼看就要溢出來。


    醫療室裏充斥著薑揚的慘叫:“死人妖,你能不能輕點!”


    “知道我是冒牌女人還指望我溫柔?”高末惡意的加重手上的動作。


    “雷霆也不是女人,但他比任何人都溫和。”提及雷霆,薑揚心事重重安靜下來。


    沉默一陣,高末忽而問道:“你身手倒真是不錯,受過正規訓練?”


    薑揚嗤笑一聲:“我剛流亡到歐洲那陣,為了生計幾乎天天打架,那不是訓練,打不贏就要死……但我絕對要活著,有事等著我,也有人,我無論如何要去找他……”


    “看來你跟雷霆的淵源不淺。”高末眼瞼略微低垂,似乎想起什麽事,手上的動作無意識的放輕柔了。


    “雷霆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沒有他,什麽也白搭”,薑揚勾起嘴角,笑得幾分得意幾分澀然,“即使任性傷害他,我也沒辦法,我就是這麽自私的人,絕對不把他交給任何人,絕對不把他的性命託付給任何人,即使知道可能造成麻煩,我也要親自去救他……”


    高末轉過身去,悠然笑意中隱藏微微的哀傷:“被你這種人愛上,肯定很痛苦。”


    薑揚自嘲的哼了一聲:“那是。”zybg


    “不過——”高末仰頭被陽光刺痛了眼睛,“也真是幸福啊。”


    (6)


    仔細看的話,阿神的臉俊俏非凡,可惜常年藏在亂蓬蓬的頭髮下,而且一雙茫然的眸瞳,像怎麽也聚不起的散沙。他倚靠在機艙擱板上,像是睜著眼睡過去了。


    一旁的薑揚,忍不住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勢去扣挖阿神的雙目,卻得不到絲毫反應。不由瞪著對麵雙臂做枕一派悠閑的高末問道:“你們隊長的腦袋,確定沒問題嗎?”


    高末打個指響,笑道:“他的代號就是神經質發呆,人如其號也沒什麽錯啊。”


    薑揚僵硬轉動過脖子,額上青筋暴出,目光如刀箭又投向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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