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父親的遺體,心裏一片茫然,怎麽會這樣呢?


    不是說好了要好好生活嗎?


    不是已經漸漸好起來了嗎?


    「爸,你起來,我們回家去。」白楊用手搖了搖父親的身體,然後又猛地縮了回去。


    「爸爸,」


    白楊把書包裏一份離婚協議拿出來,放在父親緊閉的雙眼前,道:


    「離婚協議我已經打好了,我們不會連累媽媽,


    快起來吧,


    我們回家去,


    我給你買了煎餅果子,快回家去吃,爸爸,爸爸?」


    白圳再也不能回答白楊,他就這麽靜靜的躺在那裏。


    白楊看著他,也蹲在床邊閉上眼睛。


    他現在突然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他想,這一切一定都是夢,等他醒過來,父親還在,母親也還在。


    等他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母親確實已經守在他的身邊。


    白楊從病床上起來,他看了眼顏路,道:「我爸呢?」


    顏路道:「你爸爸已經被送到殯儀館,你剛剛暈過去了。」


    殯儀館?


    白楊道:


    「誰讓你把他送到殯儀館的?我讓你把他送到殯儀館了嗎?」


    白楊立刻下床拿起拐杖就要走,顏路一把攔住了他。


    白楊道:「我爸是被誰殺的,誰殺了我爸!」


    顏路一聽,連忙道:


    「楊楊,你忘了?


    警察不是和你說過你爸是自殺嗎?」


    警察確實告訴自己父親是自殺的。


    父親想辦法從護工那裏偷走了抽屜鑰匙。


    今天他不在家,隻留了護工一個人照顧。


    為了家裏時時刻刻都有人在,每天的菜都是自己從菜市場直接買回去。


    可是今天他回來的很晚,下午護工沒有謹遵他的囑咐,自己出門買菜,留了父親一個人在家。


    他乘著人都出去了,自己爬下床打開抽屜吃了安眠藥。


    白楊痛苦地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打自己,顏路馬上上前阻止他。


    白楊哭著道:「都怪我,今天他讓我去打離婚協議,我就應該反應過來。」


    顏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白楊,她抱著白楊也哭了起來。


    等白楊情緒稍微平復了,顏路把白圳的遺書交給他。


    這張遺書白圳是用平時練字的筆記本寫的,


    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他不知道父親什麽時候悄悄寫了這些。


    但他還是一下就認出了父親的筆跡。


    楊楊:


    爸爸走了,對不起,爸爸還是讓你失望了。


    現在的爸爸就是一個沒有用的廢人,連累你,連累媽媽。


    你不要難受,爸爸雖然走了,但爸爸依然愛著你。


    你要堅強快樂的生活下去,不要被別人看不起,更不要每天都生活在悲傷之中。


    你不要怪護工叔叔,是爸爸自己的決定。


    護工叔叔什麽都不知道,你幫我和警察解釋,還要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是我連累他了。


    楊楊,爸爸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


    這輩子能做你的爸爸,真的是我的幸運,楊楊,謝謝你。


    下輩子,如果還有機會,你還願意的話,我還想當你爸爸。


    白圳絕筆


    ☆、白楊的回憶(四)


    雖然隻有寥寥幾行字,但白楊還是翻來覆去讀了好幾遍。


    他對著遺書自言自語道:


    「爸爸,下輩子你還當我爸爸吧,就算我還是個瘸子,都沒關係,我還想讓你當我爸爸。」


    等白楊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以後,顏路開車把他送回了家。


    程應飛已經在門口等著,白楊現在一點和他計較的心情都沒有。


    顏路到廚房把菜做好,又從房間裏把白楊叫出來吃飯。


    三個人在飯桌前,默默地吃著飯。


    顏路還是忍不住先開口:「楊楊,爸爸現在走了,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楊沒有答話,依然不停地吃著白飯。


    程應飛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白楊,白楊看了一眼排骨,又把它丟在垃圾桶。


    程應飛也不和他置氣,重新在旁邊拿了一個碗,又夾了一些菜進去,


    道:「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算我不好,對不起,你別和你媽媽生氣了,她不容易。」


    這兩個人像唱雙簧似的,白楊對顏路道:「我爸爸已經死了,你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以後自己生活。」


    顏路放下碗筷,握住白楊的手,道:「媽媽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呢?媽媽當然要照顧你了。」


    白楊沒有鬆開顏路的手,他順勢問道:「說照顧我說的這麽輕鬆,爸爸在的時候你都去哪裏了?」


    白楊看顏路和程應飛都沒有說話,他站起來拄上拐杖,在飯桌下摸出一個盆子,又轉身去廚房。


    芝麻糊耳朵尖的要命,它在房間就聽到了開罐頭的聲音,還沒等白楊叫他,它一下就竄了出來。


    顏路被芝麻糊嚇了一跳,芝麻糊立刻停下來看她。


    上次被撓的口子在程應飛臉上留下了淺淺的疤痕,


    他看顏路嚇得不輕,上前踢了芝麻糊一腳,芝麻糊又用爪子撓他。


    程應飛猛地抬起另一隻腳朝它身上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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