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圓朗一出門,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個情況,四周已經亂成了一團。


    霧氣與黑夜讓目力幾乎被荒廢,幾步遠就看不到東西了,隻能憑藉聲音來判斷。


    然而四麵八方,金戈之聲,馬蹄之聲從山坡上傳來。廝殺,似乎已經在這片霧裏頭瀰漫開來了。


    一個士兵的腦袋骨碌碌滾到了徐圓朗的腳下,讓他瞬間變了臉色。


    “報——南邊穀底遭到敵襲!”


    “報——東南山坡駐地被攻擊!”


    “報——”


    副官已經趕過來了,急得一頭冷汗,“大人,他們已經搬到了救兵!大抵是夜裏從西南角過來的人,看樣子人數不下八千!他們還有射手,我們已經損失了不少……”


    徐圓朗咬牙切齒道,“他們怎麽可能搬得到救兵?鬱寧的大軍都已經下了襄陽!”


    副官愣住了,“這……”


    徐圓朗直接一腳踹了過去,“中計了!蠢貨!撤退!退到平原去!”


    “鎮撫使大人!他們真的撤退了!”


    林殊笑了笑,手一招,“兄弟們,暗計劃行事!”


    “遵命!”


    從山間撤回平原的路上,有一個峽穀,徐圓朗心知這是險地,但是手底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若是不離開整頓的話,恐怕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亂得不成列了。功伐講究的是士氣,這虛張聲勢地一鬧,沒死幾個人,就把他們的士氣擊潰了,當真是劃算!


    徐圓朗吩咐道,“沿著山壁,快退!”


    至於為什麽沿著山壁,沒多久大家就知道了,因為那山坡上滾滾而下的石頭劈劈啪啪地沿著山壁砸了下來,砸在狹窄的山道上麵將泥濘的路麵砸得亂七八糟。


    好在這一回徐圓朗提前防範了,貼著山壁走還是能避開巨石的,但是就是這樣,還有不少人被巨石所傷……


    徐圓朗被人護著駕著馬往前跑,後麵的士兵已經潰不成軍了,他大喝一聲,才將這群嚇破了膽的士兵聚合起來,重新整理了隊伍,沿著小路飛快地下山。


    他心中有一個不妙的預感,應該不會……這麽巧的吧?


    然而,他的念頭還沒有放下,一陣箭雨便漱漱而下,“快退——”


    一路上徐圓朗被部下護著狼狽逃離,等終於下了山,他帶領的軍隊已經不成陣型了,不少人傷的傷死的死,光人數就折損了大半,可謂是元氣大傷。


    等到副部清點了傷亡來向他匯報的時候,他忍不住又給了他一腳,雖是遷怒,卻是恨其不爭輕易中了那小子的計謀!


    徐圓朗心中憤恨不已,“這豎子!真真是……”


    先是用樹枝一類的東西在迷霧中製造出聲勢浩大人數眾多的假象,再是不要命地把已經不多的人數分散,在各個角落攻擊,等到一片混亂人心渙散的時候便趁機將人趕到山穀裏,利用地形以石頭哥箭隻來攻擊……


    徐圓朗恨不得吐出一口血來,這些所謂的計謀,都不過是最最基礎的兵書上的最最基礎的戰術了!但是這小子膽子夠大,時機抓得好,加上他一時間不察掉以輕心,便被他鑽了空子!


    他雖然能看出這些拙劣的伎倆,但是他手下的人不知道啊,他不過是反應慢了一時,主動權便到了這小子的手上!


    “大人,咱們現在退兵麽?”副官小心翼翼道,生怕再次挨到一腳。


    徐圓朗平復了一下心情,挑眉,


    “退什麽兵?整頓隊伍,沒受傷的都跟過來去西南角,諒他們也走不了多遠!”


    “是!”


    遠遠望山間看去,此時的東方已經露出了一點魚肚白,而那霧氣,在金光的照耀下也逐漸散去了。


    山間的小道上,射聲軍動作麻溜地趕緊下山,步子都比平日裏鬆快了不少。


    雖然大半夜被叫起來幹活,準備東西都花了不少力氣,一夜沒睡還經歷了一場不小的廝殺,但是射聲軍卻沒有一絲疲憊之態,反而神采奕奕的。


    這是他們這麽多天來唯一一次與徐圓朗軍隊正麵對上,之前因為實力懸殊林殊一直帶著他們四處躲藏,這一次不光是沒有躲,還給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想到那些北衙禁軍如同喪家之犬的樣子,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一吐這些天的憋屈。


    而本來就深得大家喜歡的林鎮撫使,這一回可真就叫人不得不佩服了,一千抗五千,這謀略用得著實高明,真叫人不敢相信這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就連程核也露出了一點兒笑意來。


    林殊自然高興,尤其是她自己親手將一位經驗老道的大將打敗的時候。


    但是林殊不敢掉以輕心,嘴角的笑還沒勾起,便沉靜了下來,她抬手,後麵稍稍喧鬧的小隊就安靜了下來。


    她招招手,手下的人便立馬矮下了身子,藏進了一旁的灌木叢裏麵。


    遠處傳來了馬蹄的聲音,仔細聽,似乎人數還不少,林殊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徐圓朗?不,不是他,他的軍隊沒有那麽多的騎兵,而且步伐這麽穩健整齊一聽便是訓練有素,也不像是徐圓朗那支軍隊……


    難道是張暘折回來了?


    林殊心思轉了幾下,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張暘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對於督主的意義不一般,未必不會來特意捉拿她,徐圓朗這一員大將都來堵他們了就證明了這一點。


    若是張暘與鬱寧纏鬥無果,而轉向以她來挾製督主,也未嚐不可能


    ☆、會合


    分神思索,林殊屏住呼息,等著這一隊人離開。這支軍隊實在是人數太多,走了許久也不見走完。


    林殊心中有些著急,但是還是忍住了繼續藏著。


    然而這時,山林中間卻傳來了一聲樹枝被踩碎的聲音。


    “誰?”


    林殊暗罵一聲,她的腦子飛速地運轉,然而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重裝的士兵已經立馬手持刀劍往這邊飛奔過來了。


    躲在樹林裏的眾人俱是屏住了呼吸,冷汗直往下掉,若是被發現了……這是正麵對上,他們幾乎沒有勝算。


    程核低聲對唐石和林殊道,“唐哥,林哥,咱們兵分兩路,前麵的吸引掩護,後麵的先退,我來殿後,這樣至少能保留一部分……”


    林殊目光緊緊盯著前方,“不——”


    她眼前突然一亮,突兀地站了起來,叫了聲“伯父!”,士兵立馬齊齊將刀劍相向。


    就聽見一聲暴喝,“全都給我放下!”


    在包括程核在內的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一下,一個彪形大漢撥開灌木,急急地往裏麵走,“阿殊……”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原來這位是國公爺,這麽說,這一支軍隊,是……自己人?


    提起了一顆心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準備的射聲軍忍不住鬆了口氣。


    鬧了一場烏龍,幸好隻是虛驚。


    原來,國公爺收到了鬱寧的信,特意繞道來這邊找人的。原先知道消息的時候,林殊已經失去消息好幾天了,好在徐圓朗那邊沒有傳出什麽消息來,暫時還不存在被俘的可能。鬱寧沒有把消息告訴督主,隻告訴了正在北上的國公爺,國公爺聽了急得都上火了,將鬱寧好一頓罵,當天就快馬加鞭往北邊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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