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一陣忙亂之聲,隻聽有人道:“現在是二更天,咱們真的要趕路?”


    “休得多言,還不快走!”澍青怒喝。


    沒半柱香的功夫,外麵靜了下來。司徒宏依然靠住床沿坐在地上,突然有腳步聲,隨後門被推開,一個紅臉漢子站在門口,宏認得,是澍青手下,那人道:“我們爺讓我給你留個話,若你要尋他索命,他奉陪,若你將所知有關山寨之事講了出去,他絕不饒你!“那人說完,轉身走了。


    宏依舊坐在地上,他不自覺輕輕發笑,笑過一陣,卻是滿麵淚痕。


    三十五、坦言


    一路上有趙杵等人結伴,行得順當,隻四五日就到永沱山。趙杵與司徒宏辭行,宏謝過護送之恩,眾人一番話別後,司徒宏才往壑賡教所居地而去。


    先見過教主江懷,司徒宏這才知道大將軍那裏已經送來書信,朝廷將任命壑賡教教主為神勇凱旋右將軍,數月之後將率壑賡教內眾人出征呂朋。司徒宏見江懷滿麵春風,喜形於色,對自己的態度更加熱情周全,暗想或許張澍青說的有些道理。


    宏回到住處,心中急於見到水行,便連忙找到水行房內,卻見婉玉姑娘從裏麵出來。婉玉見到宏欣喜萬分,笑著將宏拉住,直讓司徒宏有些難為情。


    宏見婉玉麵色粉裏透紅,知道她所染之毒已大好了,問道:“水行呢,怎麽沒見到他?“


    “你有所不知,水行被他師傅罰了,現在該是在前麵議事堂清掃。”


    “為何罰他?”


    “因他偷著用內力去換火隱道人迷藥。”


    “……是如何被發覺的?”


    “他內力全無,武功盡失,哪裏能瞞得過他師傅江懷,便問他。起初水行不說,他師傅一氣之下要將他趕出山門,水行這才講了,江懷罰他一年做些教內的粗活,並不可下山。我聽這裏管事護法對我講,他師傅明著是罰他,其實是看他這般情形,怕他出去有難,這是護著他呢。“婉玉說著嫣然一笑。


    司徒宏聽著雖為水行欣慰,卻不免感嘆自己因一時沒有武功,遭人欺辱。也有真心要守護自己的,可竟是那負心之人。宏掩飾了黯然之態,問:“你現在是住在……”


    婉玉紅著臉急著道:“我與這裏一位管事之女小紅同住。今天過來看水行可有些要洗的衣物,隨便幫他洗了。“婉玉說著帶出羞澀。見司徒宏沒說什麽,婉玉又道:


    “我有一事不解,水行為何要換那迷藥?還聽人說那藥是專為做些個jianyin的事才用的,水行他又不是那等人。“


    司徒宏隻覺麵上一陣難堪,心裏更是痛楚,他答道:“難道水行沒對你講?他一心要替你報仇、雪恥,這才用內力去換迷藥用來迷殺張澍青。“婉玉呆望著宏竟不知不覺落淚,她連忙擦去淚水,說:“水行每日隻逗我開心,卻從來不提那些個不愉快的事,他……“婉玉說著不禁又哭。


    正說著,司徒宏遠遠見水行往這邊來,婉玉似也看見,抹了眼淚轉身就走,宏在她身後叫道:“肖姑娘……”婉玉理也不理,走得更快。


    此時水行已到自己房門外,見司徒宏站在門旁,甚是驚喜,卻又看宏麵上一些烏青,忙問:“這是怎麽搞的?是不是張澍青……?我是一直替你懸著心,好在你總算平安回來。“


    司徒宏笑道:“我這是與幾個無賴爭鬥時傷的,不礙事。隻不過那樁事……我沒辦成。“


    水行聽著不免失望,不過他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天不做美也強求不得。“水行停頓片刻又道:“是沒有機會還是那藥不好用?”


    宏含糊答曰:“都有,總之是讓張澍青逃了。”


    “他沒看出你意圖?”


    司徒宏不再看著水行,遙望遠處,輕輕答道:“看出來了。”


    “他……他沒有要殺你?!”水行急問。


    司徒宏隻搖搖頭。


    水行見宏神色倦怠,似有隱痛,不好再問,道:“算了,既然如此就隨它去了。你現在與我一樣也是內力全無,不如先在永沱山住些日子。我如今因迷藥之事被師傅懲罰,待師傅允許我下山,我同你一道投奔沈大將軍,效力朝廷。“宏想想,覺水行講得有理,也就同意了,不過他問:“江懷教主不是數月後出征呂朋嗎?“


    水行答道:“師傅說依我現在情況不可能隨他出征,我內力恢復後再去找他。”


    二說著進屋,用過晚飯,又聊了很久,這才各自歇息。


    光陰如飛,轉眼間司徒宏在永沱山已住了大半年,那江懷早率教內超過半數人馬下山,山中異常清靜,水行被師傅的責罰也是有其名無其實。司徒宏每日與水行、婉玉及教中幾個留守的年輕俠士一起,倒也過的開心。


    聽其他人講,因水行、婉玉現如今均無父母兄長,江懷已為二人定下婚約,待婉玉過三年守孝期,便為二人完婚。司徒宏見水行、碗玉每日一起嘻笑玩耍,切磋武功,感情甚篤,不覺又想起柳家村,秀水涯,自己與張澍青的種種往事,依然是心中絞痛。


    這晚,天空一輪滿月,時至中秋,宏、水行、婉玉三人月下暢飲。婉玉講到兒時與母親艱難度日,卻是樂在其中。司徒宏一時想起家中爹娘,不禁心生思念之情,再看那二人,與自己同樣年紀,卻已是父母雙亡,暗暗為他人傷感,也替自己慶幸。


    水行吃多了些酒,突然問婉玉:“你們孤兒寡母這般磨難,全是那張春造孽,你可還想報仇?“


    婉玉竟一笑,道:“我去哪裏尋他,即便尋得他,也不是他對手。”


    “那就殺了張澍青!”水行恨恨道。


    “何必,我如今早已不是那般心境。現在想想,竟有些好笑,明明無緣,卻一廂情願,值得敬愛之人就在身邊,卻自己渾然不知。“婉玉說著又嫣然而笑,還帶一抹嬌羞。


    “張澍青他那樣對你……”水行驚訝說道。


    “靜下心來想想,他也未對我怎樣。”


    “他……他不是jian辱你……”宏問道。


    “司徒宏!”婉玉一聲嬌叱。


    司徒宏哪裏還顧得上婉玉顏麵,急切質問:“那日,你講張澍青不但欺你還辱你。


    且那一整夜我未曾合眼,也聽到隔壁你房間內總有響動,難道……!?“婉玉雖更加羞憤,但還是答道:“我講他辱我……那……那是說他隱瞞身份騙我,我竟對他衷情。那一夜,我也未眠,數次起來擺弄隨身物品,卻是因思緒萬千,以為今生遇到可依託之人……“


    此刻三人都不言語,司徒宏隻低頭狂飲,還是水行先說:“若是這樣再好不過,我……“水行望著婉玉早麵紅耳赤,婉玉也是羞得滿臉緋色,二人正以目傳情,隻見司徒宏跳將起來,一把將酒桌掀了,怒視婉玉罵道:“你這愚蠢婦人!”


    水行一旁驚呼:“宏!你這是……”


    “還有你!你對她癡迷,為替她報仇,要我迷殺張澍青,我雖沒殺他,卻……,心裏總想,他能jian辱個無辜良家女子,怎樣對他也是他應得的,竟沒想到是這樣……“宏再也說不下去,隻覺眼中有淚,轉身要走。


    水行拉出宏,大聲問道:“你到底是何意?!你不是曾講也與張澍青有仇嗎?你究竟將那人怎樣?“


    宏轉過臉,瞪住水行,憤然道:“對你坦言吧,我司徒宏一向有分桃之好,那張澍青便是我鍾情之人,就如同你對肖婉玉一樣!……“宏見對麵那兩人一臉驚愕,一聲冷笑:“怎麽,厭棄了?大可不必,我這就向二位告辭了!”司徒宏說著一拱手,轉身就走。


    宏回到住處,收拾了隨身幾見衣物用具,提了雙劍就往外走,卻被水行婉玉攔住。


    婉玉開口道:“宏,你先別走,聽我說完,我肖婉玉雖年紀輕,又是女流之輩,卻絕不願做傷害朋友之事,若我真種下惡果,也是無心之舉。雖說張澍青之父是我家仇人,我對那人更是厭惡,但對你,我隻是誠心朋友相待。“水行一旁也道:“無論何人,若有我與婉玉這番情意,我們都願成人之美,更何況我們是朋友。你還當我們是你朋友?“


    司徒宏早已不似方才那樣衝動,再有婉玉水行一番話,也覺自己有些無理,他悽然道:“那日客棧,張澍青曾對我講,有你們兩個朋友該知珍惜,他果然說對了。”


    水行婉玉都微微一征,麵上表情似匪夷所思,再見司徒宏麵帶苦笑,三人良久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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