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白嘟囔一句,繼續咬他的多春魚。


    吳迪不願意了,“怎麽能說我占你便宜呢?大家都是男人,彼此彼此啦。”說著突然想到,“哎,白啊,你今年27了吧,咋還沒找對象呢?你家人不催?”


    章白哼哼,“還沒遇到喜歡的就先拖著唄,反正我媽理解我的,至於我家老頭,你也見過啦,我媽說一他不敢說二的。”


    吳迪輕輕笑起來,章白的繼母是他幹媽,當然知道老太太黃昏戀再嫁的對象是個重型妻奴,想到那兩個老人,心中不由得開心一笑,給章白倒一杯清酒,笑道,“二老最近還好不?我也有日子沒去看望幹媽了。”


    “好得不得了,”提起家中二老,章白也不禁笑起來,“老頭退休了,現在老公母倆天南地北地旅遊,前幾天給我打電話來說到印度了,打算在那邊幾個國家逛逛,到元旦的時候再回國。”


    “唉,”吳迪嘆氣,“他們過得比我們舒服多了,”說著抬頭對章白促狹地笑,“你啊,跟幹媽學著點,以後找男人就得找老頭那樣的,多有福氣。”


    章白撇嘴,“你怎麽知道我就得找男人?說不定哪天就轉性又喜歡女孩了呢?聽說小姑娘身體軟綿綿的,抱著可舒服了。”


    吳迪樂了,“那你還是買個抱枕吧,抱著更舒服。”


    “滾吧你!”章白笑罵他一句,捏起白瓷酒杯一飲而盡,喝得太急,嗆了兩下,水汪汪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


    吳迪倒吸一口冷氣,飛快地移開眼去:太詭異了,這種心跳突然加速的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


    到結帳的時候吳迪直眼了,看著長長一列帳單,吳迪幽幽地問,“這是我們兩個人吃的?”


    “是的,”收銀員語氣平淡地說。


    吳迪意味深長地望向章白,章白兩眼望天,突然指向屋頂,“看,那個壁畫好漂亮!”


    “唉,”吳迪無語,掏出銀行卡,劃卡結帳,攥著帳單和他走出門。


    此時雖然是午後,但是秋雨滴滴瀝瀝地落著,讓天氣絲毫沒有一點午後的感覺,兩人掀開簾子從溫暖的店中走出來,章白立即打了一個噴嚏,甕聲甕氣地抱怨一句,“好冷。”


    吳迪撐起雨傘,長臂一伸,將他撈到自己身邊,“這樣靠在一起暖和了吧?”


    章白有些僵硬地和他靠在一起,小聲嘀咕,“我們這樣會被當做同性戀的。”


    吳迪平靜地說,“……我確實是同性戀。”


    章白一頓,幹笑,“嗬嗬,好巧,我也是耶。”


    吳迪撲哧一聲笑出來,在他腦袋上敲一下,“行了,裝什麽裝。”


    “嘿嘿,”章白笑著靠在他身上,把玩雨傘手柄下的流蘇掛墜,蔫蔫地說,“其實當同性戀一點都不好,如果能再來一次,我死都不要變成同性戀。”


    吳迪低頭看著他,有些歉意,“白啊,對不起。”


    “什麽呀,”章白笑,“又不是因為你才變成同性戀的,隻不過當年碰巧遇到你,才被激發出來而已,唉,誰知道十幾年過去,這感情說沒就沒了呢?”


    吳迪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倏地急促起來,“其實……如果你不嫌棄……我……”


    “阿嚏!”章白突然大大地打了個噴嚏,小瘟雞一樣縮縮脖子,呆呆地望向他,“你剛才說什麽?”


    吳迪看著他依然清秀但是比當年成熟許多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已經不是當年那天真無邪的小白白,在這分開的歲月裏,他們都已經各自成長,早已不是當年那副青蔥的模樣。


    怔了一會兒,笑起來,“沒什麽,隻是想說前麵有藥店,我們去拿點感冒藥。”


    章白眨眨眼睛,有些茫然地嘟囔,“剛才說的好像不是這個……”


    兩人到了藥店裏,醫生給拿了點感冒藥,吳迪看到櫃檯裏的體溫計,轉頭問章白,“我們家有這東西沒?”


    章白傻眼,“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


    “那是你家啊,”吳迪無語,再買了一根溫度計,章白體質實在是有夠差的,小小的感冒居然拖這麽長時間,這一天又在外麵冒著秋雨跑來跑去,吳迪擔心他夜裏會起燒。


    事實證明,吳迪的擔心一點都沒有多餘,傍晚的時候章白就發起了高燒,吃了退燒藥,反反覆覆一直拖了好幾天,感冒沒見輕,反而開始咳嗽了。


    夜裏吳迪坐在書房裏碼字,聽著隔壁臥室裏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心髒都被揪起來了。


    早飯的時候特意用蜂蜜煎了兩個油汪汪的雞蛋,端到他床前,“白啊,這個壓咳嗽的,來,把它吃了。”


    章白像隻小狗一樣從被子裏爬起來,揉揉眼睛,看向碗裏的蜂蜜雞蛋,立馬愁眉苦臉,啞著嗓子,“真的假的,我怎麽看它這麽沒食慾?”


    “當然是真的,這是我們老家的偏方,可管用了,”吳迪極力推薦,用勺子挖起一塊,咬一口,眯起眼睛做出一副非常享受的神情,誇張地讚嘆,“有著雞蛋的鮮香和蜂蜜的清甜,哦,這是來自大自然的饋贈。”


    章白將信將疑地將他餵到嘴邊的雞蛋含進嘴裏,嚼都沒嚼就立刻吐回了碗裏,“難吃死了!”


    吳迪看著被他吐出來的雞蛋,瞪眼,“吃一口能毒死你?”


    “真的不好吃,”章白帶著濃重的小鼻音哼哼,輕飄飄軟綿綿的聲音讓吳迪立馬又心軟了。


    沒辦法,精心煎出來的雞蛋又不能浪費,吳迪端著去餵卡巴斯基,結果卡巴斯基看了一眼,連聞都不聞,直接轉個身用屁股對著吳迪,吳迪氣結。


    白天帶他去附近的小診所掛了吊水,暫時有所改善,吳迪擔心夜裏溫度又會爬上來,碼一會兒字就過去試試他的體溫。


    章白睡覺的時候很斯文,乖乖蜷在被窩裏,絲毫沒有白天那耀武揚威的小樣兒,吳迪走過去,俯身,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試了試體溫,發現還在正常水平,暫時放下心來,剛要離開,突然一怔,瞪大了眼睛。


    隻見章白在睡夢中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經歷什麽痛苦,有止不住的眼淚從眼角不斷滑落下來。


    第6章 公子閑


    連綿的秋雨天在白天終於晴了,朗朗的皓月掛在夜空,清輝透過淡藍色的窗簾投she進來,讓章白流著淚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分外蒼白。


    吳迪剎那間感覺五髒六腑都被狠狠揪住了,小指微微顫抖著,站在床邊看了半天,他慢慢俯下身,屏住呼吸,在章白的額頭輕輕啄了一下。


    為他掖了掖被子,吳迪回到書房,抓過水杯猛地灌了一大杯涼開水,閉目倚在椅背上,還是難以抑製激盪的心情。


    耳機裏傳來滴滴滴的聲音,吳迪睜開眼睛,看向電腦的角落,一個小貓的頭像在閃來閃去,吳迪點開,是公子閑。


    說到公子閑,吳迪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是洞察中文網上的一朵奇葩,性格彪悍、書迷兇猛,所有文章,不論什麽題材,不論背景如何,無一不是金手指達到極致,萬人迷得令人髮指。


    據說該作者其人極度妖孽,腦門上隱隱刻有一行銘印:老子天下第一!


    一般來說,這樣的一個作者在圈子裏人緣是不怎麽好的,事實也是這樣,但是架不住吳迪這人無法掩飾的m氣質,幾次相處下來,就建立了與公子閑幸福並鬱悶著的真誠友誼。


    公子閑行事囂張,無敵萌虎溫吞寬厚,兩人幾次互動被讀者看到,很快就有了“虎閑黨”的出現,對此,公子閑嗤之以鼻,無敵萌虎一笑了之。


    此時吳迪的屏幕上,公子閑正在瘋狂地發圖咆哮著,看到他咆哮的內容,吳迪忍不住笑起來。


    洞察中文網的文章動輒幾百萬字,有的作者兩三年才能寫一本,而公子閑此時正是舊書完結新書開坑的時候,激動得都失眠了。


    虎爺不是虎妞:好啦好啦,新書肯定會大紅的放心吧↖(^ω^)↗公子閑啊閑:我知道肯定會大紅的,我隻是怕太紅了惹其他人妒忌腫麽辦?我會成為眾矢之的的%>_<%虎爺不是虎妞:(#‵′)靠,我好想打你。


    公子閑啊閑:~~o(>_<)o ~~腫麽辦腫麽辦腫麽辦?我腫麽才可以掩飾住我卓越的才華?腫麽才可以讓我的新書不要紅得太過離譜?


    吳迪果斷離開電腦前,去廚房泡一杯咖啡,捧著熱氣騰騰的馬克杯望向窗外浩瀚的夜空,暫時從紛繁的網絡中抽身出來,感受著午夜的寧靜。


    半晌,望向章白的房間,文藝小青年狀嘆一口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回到電腦前,公子閑已經刷了滿屏幕大哭的表情,吳迪無奈地敲擊鍵盤。


    虎爺不是虎妞:-_-#夠了啊,說好十更給你新書造勢的,你再這麽刷下去,我就不更了。


    公子閑終於不再荼毒他的屏幕,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我怎麽才看到四更?


    吳迪怒:急什麽?我現在心裏亂著呢,沒心思寫文!


    公子閑啊閑:為什麽?


    吳迪輕描淡寫:感情問題。


    話一發出去,沒過一分鍾,放在電腦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起來,吳迪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無語了一下,拿起手機去了陽台上,“喂,你至於嗎?”


    公子閑在那頭嘿地一聲笑得十分幸災樂禍,“說說,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最愛旁觀為情所困的小處男了。”


    吳迪無力,“喂,到底是不是哥們啊?”


    公子閑理直氣壯,“你以為隨便誰都能得到本公子圍觀的嗎?”


    此人再沒節操不要臉,但是對朋友還是能勉強兩肋插刀的,吳迪了解他的性格,嘆一口氣,將自己和章白曾經的那點破事簡單地講了一下,有些頭疼地說,“你看,我是不是應該再去追他一下?”


    “嘿,我哪兒知道啊,”公子閑八卦完了,立刻甩開,沒心沒肺地說,“我自己還饑渴著呢。”


    “隻要你稍稍降低一下標準,肯定能把自己賣出去的,吊死在一棵樹上活該你剩這麽多年,”吳迪沒好氣,電話那頭的人目前性取向不明,但是眼界巨高,單說那份擇偶標準,鳳姐之流還得甘拜下風。


    公子閑在哢嚓哢嚓地嚼薯片,含糊不清道,“什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我正拎著繩子,還沒找到那棵歪脖子樹呢,哎,網上不是說什麽虎閑王道嗎,要不咱倆湊合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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