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易昨晚上沒睡好,任誰在客廳裏放著一位*恨交雜的人物,都會是個無眠的夜晚,所以當她好不容易睡著,又有人在此時試圖將她喚醒,幾乎是瞬間點燃了她的火氣。


    “你幹什麽?”她一腳踢開被子,眼睛瞪得老大的,裏頭都是紅血絲。“你做噩夢了。”容北一臉無辜又有點擔心,坐在她的床沿上,十分自然的行為。


    苗易大口大口喘氣,像是平復怒火,卻更像撫平噩夢後的恐懼。“你…夢見了什麽?”他拉住苗易的手,手心一片濕潤,遍布冷汗。


    “關你屁事。”用力抽出手掌藏在身後,噩夢的內容一如既往地乏善可陳,父親和幾位叔叔,滿臉是血地質問她:我們這麽疼你,為什麽要出賣我們?


    “容北,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就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為了她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害死了她最親的人。


    容北沒有說話,默默地起身離開。她捂著額頭,難受得再說不出一句話。幸好,天已經亮了。


    “你怎麽還在啊?”苗易不可思議地看見容北坐在四方桌的一頭等著自己,忍無可忍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讓他會心一笑,“你哪兒來的餃子?”


    “樓上李奶奶給的。”容北又有點得意了。“李奶奶?”苗易不敢相信,那個脾氣古怪養了十二隻貓的獨居老人?


    “我和她聊了聊小黑,”容北的語氣自豪又似不舍,“她似乎很喜歡,打算收養。”“怎麽?你不打算繼續養那隻禿毛了?”她也很意外,畢竟容北對它很寵*。


    “你不是不太喜歡它麽?”他輕笑,苗易啞然,拖開凳子在他對麵坐下。餃子芹菜陷的,清香可口,苗易默許般慢慢吃下肚子。


    “茶幾上鐵盒裏的照片我看見了。”苗易正要開一隻,容北此時突然開口,裏頭的湯汁燙傷了她的舌頭。


    “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是你嗎?”容北再接再厲,他語氣小心翼翼的,又兼顧試探與欣喜。


    苗易沉默不語,突然覺得餡料有點淡而無味,起身去廚房拿醋,對麵的人早已經將一小碟醋推倒她麵前,讓她沒有了離開的藉口。


    “對不起,當時我很害怕,甚至忘了問你的名字,隻知道你的父親是其中一位綁匪。”容北頓了頓,“所以當阿忍出現的時候,我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苗易笑起來,不自覺地放下筷子,捂住快要笑出聲的嘴。是啊,她能奢望什麽?奢望一個才8歲且不經世事的小少爺像福爾摩斯一樣揭穿婁忍的謊言,尋找到真正的她嗎?他們不過相處了半日,他能有多了解她?他憑什麽一眼就認出她?


    “對啊,我們是雙胞胎嘛,你隻是個陌生人,當然分不清。”她的話有些殘酷,那麽冷漠的腔調。


    “對不起…”這一刻,容北覺得自己滿腔的誠意,卻是如此無力,苗易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他的話,更加…不在乎他。


    “我應該感謝你們,如果我被容家收養,大概會每夜都被噩夢糾纏,我不是什麽好人,但好歹有顆良心,爸爸和叔叔們對我到底有養育之恩。”苗易冷笑,“我不是婁忍,沒辦法恬不知恥地享受用父親的死換來的榮華富貴,還那麽心安理得。”


    “我求父母親想辦法替你的叔父們減刑了。”容北解釋,苗易的眼神越加冷漠:“減刑的結果就是他們一個接一個在獄中死去?”


    “對不起。”容北不知道除了這三個字,他還可以再說些什麽。彼時他隻關心婁忍,哪裏還會再去過問那些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暴徒,甚至他覺得自己能為他們求情便是不錯的了,畢竟除了兩人被警察找到後,小女孩哭著求他那一次,婁忍是再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的。


    “不需要你道歉,畢竟你也是受害者。”苗易的話音方落,容北的眸子裏已經聚起一些光華,瞬間又因為苗易的話失去了光芒,“但是我無法忘記是你害死了父親,容北,除了恨我沒辦法用別的情緒麵對你。”


    不止是他,應該是他們才對。


    兩人氣氛凝重,門外的聲響打破了兩人的沉默,苗易站起來開門,門外的人出乎她的意料,是魏家許。


    “你住的地方還真難找。”魏家許兜著口袋,目光往裏一掃,房子就那麽點大,一眼就看見了裏頭的容北,“看來有人捷足先得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苗易翻了個白眼,忽然有了一種心力交錯的錯覺,一個容北已讓她疲於應對,再來一個魏家許…簡直無法想像。


    “伯母受了傷,不肯去醫院,我隻能過來找你勸勸她。”魏家許挑眉,原本隻是想從苗易母親那裏打聽苗易的住處,拜訪的檔口卻發現苗女士受了傷,當然,苗易到地址也順利到手。


    “她的傷…嚴重嗎?”苗易有些糾結,緊張又不肯表露。“主要是受了驚嚇,精神狀態不好,我去的時候心絞痛正好復發。”魏家許如實道來,又淡淡地掃了容北一眼,“你要過去看看嗎?”


    苗易咬著牙,說實話她並不想麵對苗女士,可是苗女士的身體…“你等等,我換身衣服。”嘆了口氣,她為什麽每次都要做這樣熱戀貼人冷屁股的事情。


    “容北,你比我想像的要快得多。”魏家許自顧自地脫了鞋子往裏走,一麵還打量屋子裏的陳設,漫不經心地和容北說話,“我已經就你那樣的身體,早該在醫院躺著爬不起來了。”


    他尤記得昨天,容北如何無賴地躺在他車子的後排不肯下來,他隻得把人載回來,才會讓他得了先機,那時候他連坐都坐不住了,呼吸重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了。


    原本打算直接把人送到醫院,一來算是做件好事,萬一容北真死了他還做過搶救呢,二來,如果能關住他是最好不過,少了一位勁敵,那麽橫豎都是他贏。誰知道容北好像打了雞血,偷偷溜得不見了蹤影,他倒是追了,可是狡黠如容北,最後還是把他給甩了。


    “你也比我想像得聰明,原本以為在我和苗易結婚之前,是不會再見到你了。”容北自覺地拿過苗易還剩下的兩隻水餃吃下去,這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從前別人筷子動過的菜他也不會下手,更別說吃人家吃剩的。


    魏家許對容北的話有點無語,狀似無理取鬧,卻說得堅定不移。“容北,你以為苗易還會接受你?說得嚴重一點,你們之間可是隔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她在不分是非的時候就能選擇我,現在也一樣。”容北表情溫和而真摯,仰起頭與魏家許對視。


    “雙胞胎之間,總有莫名的契合,婁忍喜歡的人是我,我覺得苗易同樣會喜歡我。”魏家許也分毫不讓。


    “她們根本不一樣。”容北十分肯定地表示,魏家許笑起來,搖著頭道:“容北,你知道這話從你嘴巴裏說出來有多好笑嗎?之前是誰把苗易硬要扭轉成婁忍的?如今卻這麽信誓旦旦地說兩人不一樣嗎?”


    苗易速度很快,頭髮隨便紮了一下,有幾縷淩亂地散在外麵,她一貫是這樣,隨意得有些隨便。


    容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真的是不一樣的,這是苗易,不是婁忍。婁忍從來是力求完美的,即使衣服有一個褶皺也一定要撫平了,而苗易總是不在意這些細節。


    “啊!我的水餃呢?!”她還惦記著碗裏的兩個水餃,換了身衣服的時候,就不見了。“我以為你不要了。”容北咬著筷子,顯得很無辜。


    “搶我的比較好吃是吧?!”苗易脫口而出,說完又有點尷尬,容北這麽幹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剝了殼的蝦,剔了刺的魚。反倒是容北,眉開眼笑地回答:“確實比較好吃。”


    魏家許咳嗽一聲,打破兩人的旁若無人:“苗易,能出發了嗎?”苗易才恍然,抓起茶幾上的包。


    “我們走吧。”忽然又想起家裏還待著一個人,“容北,回來之後我不想再看到你!”此時,容北已經把桌子收拾幹淨,濕著一雙手走出來,對著苗易微微一笑,苗易就覺得是不祥之兆,立刻逃出門外。


    苗易正要坐上魏家許的副座,結果被人捷足先登,容北矯捷的身形完全體現出來,從苗易的手臂下麵鑽進車裏,並隨手關上了車門。


    “容北你幹什麽?”魏家許也沒有想到他會跟著來,言語間皆是吃驚。“見嶽母。”容北眨了眨眼睛,趁苗易聽不見的時候與魏家許挑釁。


    苗易撇撇嘴,隻得坐進後排:“你別告訴我你也要去見我母親?”容北點頭,刻意不去與她正麵交流。


    “我母親最疼*婁忍,我想他不會希望見到你。”苗易皺眉。“哦。”他聳聳肩,態度隨意,卻堅持不下車。


    苗易靠著後座補眠,魏家許和容北是針鋒相對。“容北,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厚臉皮,從前婁忍不喜歡你,你也是緊盯不放,如今苗易討厭你,你還是窮追不捨。”魏家許諷刺道。


    “不死咬著怎麽會成功呢。”容北閉目養神,一張臉黑白分明,顯得很幹淨,忽然側有望向魏家許,眼底似有笑意,“聞西和沂南都這麽告訴我。”


    ☆、54容北,非典型拜訪


    苗女士盤腿端坐在蒲團上念經,原本安靜的環境被三人到來的嘈雜打破。苗女士更是如同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睜大眼睛望著站在大門口的兩男一女,許久才回過神。


    “聽說…您受傷了?”苗易生硬地詢問,走近一看,果然發現她手臂內側有大片的擦傷,雖然不重可是瞧著觸目驚心。


    苗女士慌忙拉扯了一下外套的袖子,隻是傷處太多,根本擋不全。“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她解釋道。


    “您身體一貫不好,傷的這麽厲害怎麽也不去醫院。”苗易想要去撩她的袖子,檢查傷口,苗女士一躲:“沒那麽嚴重。”


    苗易自嘲地笑起來,果然她的關心苗女士從來是不屑的。兩人尷尬地一站一坐。苗女士透過苗易,仔細看了看後頭的兩個男人,好一會兒,才掙紮著站起來,苗易到底還是上去扶了一把。


    “苗易,你跟我進來,我有話和你說。”苗女士幹脆拉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行拖進了房間。門在身後合上,苗易以為她知道苗女士要和她談什麽。


    “你和羅迅領證了嗎?”苗女士問道。“沒有。”苗易平淡地否定,“他勾搭上了一個富家小姐,就把我給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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