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名媛的網名,真名是什麽,遲立冬也不知道。


    遲立冬莫名其妙,道:“哦,你好。”


    姓任的這位先生在他對麵坐下,有些拘束道:“不好意思,你和照片稍微有點不一樣,剛才沒認出來。”


    遲立冬:“?”


    任先生隨手翻了下桌上的菜單,這家店走的文藝路線,菜單封麵和內頁都印了些淩亂的詩歌,他也許是覺得好笑,道:“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麽非主流啊。”


    遲立冬還沒弄明白狀況,說:“這是普希金的詩,不是非主流。”


    任先生挑眉,扔下菜單,道:“看不出你這麽……啊,你的情況我有一點了解,小仙有和你說過我的情況嗎?”


    遲立冬:“???”


    任先生笑得誌得意滿:“我在投行工作,今年年初才從廣州回北京,單身已經一年多,和家裏出過櫃,我爸媽都很開明。”


    遲立冬:“……”他明白是什麽情況了。


    他說:“對不起,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要……相親的打算。”


    任先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遲立冬道:“抱歉,告辭。”


    他想起身離開。


    任先生:“等等!你不是單身嗎?”


    遲立冬道:“我是,但是我不相親。”


    任先生有些不滿,但還是控製著表情,客氣地問:“請問,你是覺得我哪裏不夠好嗎?比如,不太了解普希金?”


    遲立冬一個頭兩個大,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先走了。”


    他邊向外走,邊給名媛打了電話。


    名媛居然還很開心:“親,怎麽樣?順利嗎?喜歡嗎?我精挑細選給你的喲!”


    遲立冬微怒道:“親,我沒有請你幫我找對象吧?”


    名媛:“……”


    遲立冬嚴肅地說:“你這麽做讓我和對方都很尷尬。”


    名媛也尷尬了,道:“我覺得你會喜歡他,才介紹給你,還以為你會很驚喜的。你沒發現他和你前任很像嗎?”


    遲立冬:“……”


    名媛道:“他也是搞投資的,也是海歸,長得和那個誰是一個類型,不說更帥,至少差不了太多,我了解過了,他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是認真想找個男朋友,你真不考慮考慮嗎?他聽說過你,對你也有興趣,我跟你說吧,他很搶手的,你再猶豫猶豫,可就沒了。”


    “謝謝你,我不需要,還有……”遲立冬站在餐廳門口,望著路邊已近荼蘼的玉蘭,突然疲倦到無以復加。


    “還有,”他認真地對名媛說,“他不像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像他。”


    盛夏時,李唐又開了一家新健身房,叫遲立冬去捧場,也有很多兩人共同的朋友到場祝賀。


    幾個有陣子沒見過遲立冬的朋友很是吃驚:“遲子,怎麽連你都有肚子了?”


    遲立冬內心飛沙走石,假裝麵癱臉:“最近太忙了,沒有鍛鍊。”


    搞完剪彩後,李唐拉著他不讓走,說:“你媽說好幾次讓我開導開導你了,你就讓我開導開導吧。”


    遲立冬無語道:“我沒什麽好開導的,我想得開。”


    李唐道:“想得開?你媽說你把自己關在房裏看弗洛伊德,我百度過了,這人是個精神病醫生。”


    遲立冬:“……”


    李唐道:“有什麽和哥們兒說說行不行?算哥們兒求你了。你不是真有什麽心理問題了吧?”


    遲立冬道:“沒有,那書,是夏嶽的書。”


    李唐:“……”


    遲立冬:“他走時沒帶走,我沒事做,隨便看看的,其實都沒看懂。”


    李唐放開拉著他胳膊的手,神情複雜道:“你不能總這麽下去。”


    遲立冬笑道:“我今天沒帶衣服,明天來鍛鍊,最多一個月就能把肚子練沒,你放心。”


    李唐道:“不用一個月,你要是認真練……不是,誰說你的肚子了?”


    遲立冬笑起來,說:“等會兒走得開嗎?喝兩杯去?”


    李唐說:“你不能喝酒吧?”


    遲立冬笑道:“我不喝,你喝,我喝爽歪歪。”


    等李唐把健身房這邊的事打點完,和遲立冬勾肩搭背一起走了。


    遲立冬也不是真要喝爽歪歪,點了一壺烏龍茶。


    李唐一個人也沒勁,隨便喝了點。


    兩人邊喝邊聊天,先說了幾句各自今年的生意,才把話題轉到遲立冬的失戀上來。


    遲立冬問道:“我媽給你打過幾次電話?”


    李唐道:“好多次了,從春天那個誰剛走就斷斷續續打,現在都八月了。”


    遲立冬嘆了口氣,說:“是我不好,讓她操心了。”


    李唐也嘆氣,說:“遲子,你要是真放不下,就找他去。你知道他在哪兒嗎?不知道也沒關係,總能打聽到,我也能幫上忙的。”


    遲立冬卻說:“他在香港。”


    李唐:“……啊?”


    遲立冬道:“他七月份才去的,七月以前一直在紐西蘭,五月份去了趟英國。”


    李唐琢磨了一下,問:“他聯繫過你了?”


    遲立冬慢吞吞喝著茶,說:“沒有,我查航班信息知道的。”


    李唐道:“怎麽查的?”


    遲立冬:“我有他身份證號和護照號,打航空公司客服電話問的。”


    李唐感覺不可行,說:“瞎扯,就算知道號碼,你怎麽知道他會訂哪家航空公司的票?”


    遲立冬道:“一家一家問。”


    李唐:“……”他完全震驚了。


    遲立冬笑著對他解釋說:“沒你想的那麽麻煩,國內飛紐西蘭隻有十幾家公司,很好查的,就是紐西蘭去英國那個複雜了點,沒有直飛,他是從奧克蘭先到雪梨,再轉機去倫敦,我不確定他是去哪兒,猜他是要去英國,也是幸運,一猜就猜對了,隻打了幾個小時就查到了。”


    李唐大聲道:“還幸運?!我猜你是瘋了!”


    遲立冬:“……”


    李唐簡直無語,說:“你如果真的想他,就去找他,行不行?你這麽愛他,為什麽讓他走?”


    遲立冬麵無表情,道:“是他要走的。”


    李唐:“他要走你就讓他走啊?我要是有一個這麽愛的人,就是綁架他也不會放他走。”


    遲立冬道:“哦,是麽?”


    李唐:“必須是啊!”


    遲立冬道:“可惜你沒有。”


    李唐:“……”


    遲立冬哈哈大笑。


    笑了很久,笑得伏在桌上。


    最後,他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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