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立冬道:“這人現在哪兒去了?還在北京嗎?”


    夏嶽道:“不知道,發現是他的時候我也早出去了,一起打球的幾個哥們兒告訴我的,說替我揍了他一頓,後來沒聽說過這人。”


    遲立冬捏緊了筷子,問:“那夏教授,也是因為這事才生病的嗎?”


    夏嶽嗤笑一下,說:“病什麽病,他那是裝的。學校有倆領導老要找他談我的事,他嫌煩,就裝病躲去醫院。正好他也就剩半年多該退休,本來就是計劃退休後和我媽一起出去陪我姐,擇日不如撞日,就趁那機會辦了病退,帶我一起出去了。”


    他怎麽能說得這樣輕描淡寫。


    拿到高盛高華offer那天,他來找遲立冬,開心得不知所以,懷著雄心壯誌,像隻要振翅欲飛的小鷹。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長安花。


    他聰明,努力,心懷抱負,那都是他該得到的。


    即使他現在也很好,可他走到今天,走過的是本來不該他走的崎嶇彎路,越過的是本來他不必越過的荊棘滿布。


    他明明可以更好。


    遲立冬道:“對不起。”


    夏嶽斥他:“你又對不起什麽?煩不煩。”


    遲立冬道:“都怪我。”


    夏嶽說:“怪你什麽?”


    遲立冬道:“我……”所有的錯都在他。


    夏嶽凝目看他,道:“怪你當年不愛我嗎?”


    遲立冬怔住。


    夏嶽道:“現在呢?”


    遲立冬動了動嘴唇,沒能說出那個字來。


    夏嶽垂下眼睛,道:“算了。”


    遲立冬有點慌張,怎麽叫做算了?


    夏嶽笑了笑,說:“我再等等你。”


    第二十五章 楊過


    再等等。


    沒有等過的人,無法體會這三個字被時光打磨過的灰暗有多無奈。


    遲立冬是等過的。


    夏嶽是等愛來,而他是等愛走。


    可是愛如風似水,來去全不由人。


    周六,遲立冬去參加了夏嶽和幾個同學的小聚會。


    除了兩位單身男同學,其他人也都帶了家屬或戀人。隻是夏嶽帶著的遲立冬,顯得尤其與眾不同。


    夏嶽介紹他的時候說:“他姓遲。”


    和他離得較近的一個男同學立刻便道:“遲哥,久仰大名了。”


    遲立冬:“???”


    夏嶽道:“就你記性好。”又介紹同學給遲立冬,“這三個醜八怪是我舍友,這位比花還美的仙女是我們班長,這位是副班長,他是仙女的牛糞。這兩個帥哥你還記得嗎?以前常和我一起打球。”


    所謂的三個醜八怪,其實都不醜。女班長和男副班長婦唱夫隨,般配得很。常打球的兩個帥哥,遲立冬也依稀記得,一個和舊日變化不大,還是英姿勃發,另一位就白白胖胖發了福,不過笑容晏晏,脾氣極好的樣子。


    他們是夏嶽多年後還能來往的老同學,可見感情是真的好。


    他們對遲立冬的熱情,也都熱得很真摯。


    班長夫婦年初剛做了父母,隻在開始忍了忍,到後麵忍不住還是主動要給夏嶽看寶寶的照片視頻,一桌早就被兩人曬煩了的同學齊聲噓他倆。但夏嶽還是挪去了兩人身邊,邊看邊誇“真可愛”之類的。


    遲立冬還坐在原位,低聲問身旁的男同學:“你們早就知道我嗎?夏嶽說的?”


    同學詫異的看他:“你不知道?”


    遲立冬莫名道:“知道什麽?”


    同學轉了下眼睛,說:“哎呀也沒什麽啦。你現在還在國家隊嗎?”


    遲立冬道:“沒有,我現在做藥材生意。”


    同學一笑,道:“巧了,我在藥監局工作。”


    兩人互換了名片。


    吃完飯,一桌人又玩了幾局狼人殺。


    遲立冬不太擅長玩這個,但以前也從沒像今天這樣狼狽,當平民就送人頭,拿狼人牌第一天就被投出,做神職活不過第二夜。


    倒不是他太笨,實在是這桌人太會玩。


    夏嶽沒玩過,開局前才臨時聽了聽遊戲規則,第一局拿了預言家,還沒發揮作用就被狼抱團汙了出去。第二局弄懂了套路,拿了狼人牌,前置位發言悍跳預言家,真真假假的心理戰6得飛起。後麵幾局都像開掛一樣,即使是做平民,也能把狼坑猜到八九不離十。


    他在遊戲裏carry全場,眼神卻始終淡淡,隻在最後真相揭曉時才會露出一點狡黠的笑容。


    同學們人仰馬翻,紛紛大喊太可怕了。


    遲立冬就覺得他太迷人了。


    很晚才結束,大家道別,在馬路邊,突然自發的互相擁抱,遲立冬也被抱了好幾下。


    班長帶頭,副班長立刻附和,幾人唱起《光陰的故事》,班長和副班長還在歌聲裏跳了幾步古早時的交誼舞。歡快,又傷感。


    一唱完,大家立刻頭也不回地各自上車,如同鳥獸散。


    就好像玩了一段快閃。


    遲立冬目瞪口呆地被夏嶽拉走,塞進了車裏。夏嶽自己也飛速坐進了副駕,笑說:“愣什麽?回家了。”


    遲立冬隻好開車,隻過了片刻再回味剛才,感覺到了其中的趣味。夏嶽和夏嶽的朋友,都可愛。


    夏嶽在旁邊哼著那幾句歌。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麽想


    風車在四季輪迴的歌裏它天天的流轉


    風花雪月的詩句裏我在年年的成長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


    青春


    當晚,兩人做了很多次。


    和舊日知己的相聚,會讓人緬懷年輕的美好,也會讓人記起歲月的無情。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待無花空折枝。


    從客廳到臥室,到浴室,再回到床上,從電閃雷鳴到和風細雨。


    到事後煙。


    夏嶽哭過,臉上淚痕明顯,有點長了的劉海淩亂地遮著半邊眼,殷紅的唇吐出煙霧,竟有些妖艷。


    遲立冬看得眼熱,強硬地吻他,把他不及吐出的半口煙奪在自己口中。


    吻畢,夏嶽虛拍他一下,抱怨道:“差點嗆到我。”


    遲立冬把煙輕吐在他臉上。


    夏嶽咳了一聲,又笑,說:“你煩不煩。”


    遲立冬心裏的喜歡無邊泛濫,又幾分說不出的不甘。


    如果他先遇到夏嶽,那該多好。


    他就能給夏嶽最好的,愛。


    而不是現在這樣,隻能給夏嶽一個如同困獸一樣掙脫不出的自己。


    收拾幹淨,他回來準備睡覺,夏嶽已經合眼睡著了。


    可他一躺下,夏嶽又醒了,貼過來抱住他。


    他的手從夏嶽的背滑下去。


    夏嶽閉著眼睛,警告說:“不來了,別手賤。”


    遲立冬便隻摟著他的腰。


    夏嶽說:“我們班長剛才在群裏說,你沒她想得那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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