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形勢在一個晚上之間就發生了變化。何其切身體會過邢衍的力量,這胳膊腿也不知道吃什麽長的,力氣就是比他大,一整晚都把他壓得死死的。


    何其還在床上掙紮著要起來,邢衍在他凸起的蝴蝶骨上輕飄飄地落下一個吻,湊到他耳邊低聲地問道:“你沒覺得怎麽樣吧?”


    他不問還好,一問何其心裏就來氣。兩個人肉貼肉的,何其在他懷裏翻了個身,推著他的肩膀說道:“擔心這個有意思嗎?我又不是女孩子!”邢衍一下子撲到了他懷裏,亂糟糟的大腦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何其都有些癢癢了,他費力地拉開了他。邢衍張開大大地笑臉,看著他說道:“早上好,何其!”


    何其說:“早上好。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邢衍的臉仿佛被陽光照亮,“早上好!何其!”


    “早上好。”何其回應道,但他依舊不解:“幹嘛一直重複這句話?”


    他趴在了何其□□的胸膛上,耳朵貼緊心髒的部位,輕聲地重複道:“早上好,何其。”


    “早上好,邢衍。”耳邊傳來他的回應,還有心髒的跳動聲。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被陽光叫醒的清晨,何其安靜地躺在他身下,散發著溫暖的體溫。一切都不是夢,他確實已經將眼前何其全部占有。心是他的,身體是他的,底下的靈魂也屬於他。


    何其好不容易把邢衍從身上撥開,邢衍就像離了水的魚兒一樣說什麽也要貼上去。他們倆在床上逗弄了一會兒,捂在被子下又給蒸騰出一身的汗。何其幾乎要叫出聲來,在他肩上泄憤似的咬了一口,熱度才從他倆的身上逐漸散去。他已經喘得不成樣子,癱在床上,讓邢衍一個人忙上忙下地收拾殘局。


    被子被踢到在地,衣服在房間裏四散分離。何其從床頭櫃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猛地坐起來觸到痛處,哀嚎了一聲,又趴了回去。邢衍拿著濕毛巾給他擦身體,問他要不要先去洗個澡。何其的腦袋埋在枕頭底下,聲音低沉地說差點忘了今天還有正事。他一昧地埋怨邢衍大早上不肯起床,現在換他起不來了。


    邢衍一臉容光煥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剛才睡不醒的人不是他,一大清早把何其弄得下不來床的也不是他。何其朝那張臉丟了個枕頭過去,邢衍居然偏了偏腦袋,躲開了。何其嗷了一聲,腦袋砸在硬邦邦的床上。邢衍趁機湊過來在他的屁股蛋上咬了一口,何其從床上撐起上半身給他的天靈蓋上來了重重的一拳。


    太幸福了,他真想一整天都和何其待在這個房間裏,纏著他、黏著他,把彼此揉進對方的骨血裏,哪兒都不去。


    隻可惜外麵是大晴天,他們今天還有其他的計劃,即將去的地方無疑會令何其傷感。


    他們總不能到中午才起床,否則車庫裏給他留的車可能會被某個夥計開走拿去運貨。何其從床上掙紮著起來了,他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後又給重新裝了回去,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陣陣的鈍痛。罪魁禍首還守在床邊,像條大型犬一樣關心地望著他。


    唉,算了,誰叫他願意的。


    何其動作遲緩地從邢衍手上拿過替他從衣櫃裏找出的衣服,光著身子走進了房間裏的洗澡間。邢衍已經洗好澡,從隔壁拿了一套自己曬幹的衣服換上了。在何其關上洗澡間的大門之前,邢衍還靠在門上調皮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忙,何其把他推出門去說滾你的去吧。


    兩分鍾後,裏麵傳來一聲驚天的怒吼聲。


    “我□□媽的!邢衍!你居然……在裏麵……我□□媽的!”


    邢衍隔著一扇門拚命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早上我睡迷糊了!”他拍著門,裏麵除了水聲沒有傳出其他的聲音,片刻之後,何其的怒氣終於又爆發出來,那聲音幾近悲憤和絕望地喊道:“我□□媽——邢衍!”


    把本來說要進去幫忙的邢衍嚇得站在門外不敢動彈。


    啊,他太得意忘形了。


    何其出來後沒有立刻在他臉上來一拳,已經可以說明他愛慘了這個人。他隻是在邢衍的小腿骨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暴力的程度不亞於他的妹妹。邢衍捂著受傷的腿蹲在洗澡間的門口,心裏默默地感慨基因的力量真是強大。


    以前他還隻是耍耍嘴皮子,現在改換動手動腳了,邢衍痛並快樂著,他打從心裏認為是自己做得過分了。何其從床頭櫃裏拿出一串鑰匙,彎下腰的時候眉頭都在皺著,不舒服都寫在臉上。邢衍提議道不如明天再去,房子又不是今天就要拆。


    何其拿著那串鑰匙站在原地發呆,顯然也在猶豫要不要今天過去。他還沒準備好心情,對承載著童年記憶的房子告別。


    何其坐到了床上,憂心忡忡,鑰匙握在手裏。邢衍坐到了他身邊,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緊張的手,溫柔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將那顆腦袋輕輕地攬在自己肩膀上。


    何其說,我想在那個房間最後過一個晚上,你看怎樣?


    邢衍說好啊,那我們得準備打掃的工具,你不是說那座房子已經積滿灰了嗎?


    何其悶聲地說,可是,房間裏的床不能睡人,上回我看的時候,床板都被蟲子蛀空了,上麵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小孔。


    邢衍抱著他說,沒關係,我們可以把地打掃得幹淨一點,睡在地上。


    何其閉上眼睛往他懷裏鑽了鑽,他說:“我媽去世的那天早上,我還在學校裏上學。那天的課沉悶極了,語文英語數學物理,我最怕英語,怎麽都背不會單詞。我媽在家門口那條水泥路上被撞的,撞她的隻不過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輪車,一天都有好幾十輛經過我家門口。但是我媽被送到鎮上醫院前就斷了氣,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上午的課還沒上完,家裏的一位堂叔跑來學校找我,說我媽出事了,當時我還不相信。等我跑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我爸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整個人都不對勁。那時候我才知道,她回不來了。”


    “有一段時間我和我爸相依為命,爺爺奶奶去世得早,他除了忙學校裏的事,還要照顧家裏。我就是在那段時間學會做飯的,家務活也都我一個人在做。直到我上了高中,他悄無聲息地就給我找了個後媽,我還在心裏怨了他很久。我隻跟你一個人說,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沒辦法接受利姨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爸爸。大概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他那麽快就找了第二春,全世界就好像隻有我一個在悲傷,隻有我一個人記得她,明明她是個那麽好的女人。”


    何其的眼淚把他胸前的布料都給弄濕了,邢衍讓那張哭泣的臉抬起來,試圖用舌頭舔掉他的眼淚。何其把他的手掙開,低頭在他的袖子上把眼淚毫不客氣地擦幹了。他還嫌棄邢衍弄得他一臉的口水,髒死了。


    邢衍問有他母親的照片嗎,他想看一眼。何其說有張結婚照放在別墅的房間裏,下次可以帶他去看。邢衍又問:“你和你媽長得像嗎?”何其笑著搖了搖頭,道:“看也知道我跟我爸長得比較像吧,人人都說我跟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格也像。我媽就是典型的鄉村婦女,矮矮胖胖,笑起來特別可愛,還有個酒窩,可惜我沒有繼承到那個可愛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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