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繼續向前行,晃蕩著車廂,讓許泠一覺連著一覺,夢於醒之間,她分不清楚,好像都那麽的疼痛,那麽模糊的傷心。


    離別,笑著揮手回眸,畢竟我們曾在黑黑的海麵相逢,各自在彼此的燈火中絢爛閃爍。


    我們笑著走進人們的世界,笑著穿梭在陌生的碉堡,笑著用青澀的麵頰銘記第一個短暫而永恆的親吻。


    人生,最初的感動是什麽?我們大都忘卻了,隻是朦朧中知道曾經的自己那麽幸福。


    我將自己不可撫慰的傷痛埋葬,在不老城。我的千裏墳塋。


    我將全部的愛放在心底,在不可觸及的夢幻裏隨心的走失,尋找。當一切都散場時,我才發現我的夢好短暫,短暫到自己不想醒來。而青春,就這樣的消散了------


    ☆、不再愛 因為有了答案


    一個人奔波在外麵,許泠已經長大了,至少看上去堅強而成熟。學習、實習把時間排得滿滿的。許泠喜歡每天累到躺在床上再沒有多餘的時間看著天花板胡思亂想。她開始取笑自己變成了物質人,再不會為了感情的痛而難過,那些痛像是一種遠去的想念,經不住時間沖刷,慢慢變成模糊的麵孔,如果不用心去複習,就會隻剩下一個輪廓,再沒有稜角。


    大二的暑假,許泠回家實習。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個人在附近租的小房子裏,早上起來安靜,夜晚入睡荒涼。這個暑假,許泠見了魯楠。自從在網上找到了失蹤三年的魯楠,許泠心裏就一直在問自己,如果重逢還會愛著他嗎?在等待中耗盡緣數,許泠覺得他們像是三世情人,在輪迴中等了太久,等到煩了厭了,於是今生再沒有理由走在一起了。不過,想到能夠再見一麵,許泠心裏還是很感動。


    許泠數著有多久又沒有見魯楠,高三、大一、大二——三年說走就走,不知道能有多少個三年讓許泠浪費。而這等待中,其實並沒有那麽傷心。時間很神奇,很殘忍,很冷清。許泠習慣了一個人在心底跟他說話的感覺。習慣告訴他在大學裏看到了什麽,習慣了告訴他身邊有喜歡自己的人在照顧自己。許泠一直都知道魯楠就在她心裏,沒離開過。


    見麵約在小城裏比較熱鬧的中心。可是,在那麽多人中,許泠突然找不到魯楠,她望過去,一切都是陌生人,陌生的家鄉人。許泠的眼睛模糊了,眼淚轉啊轉,可是她不會再哭,至少在一個扔下一句話離開的男孩麵前再沒有權利哭。


    魯楠變了,胖了。胖到不再是以前和許泠一樣單薄。胖到許泠認不出他來。沒有了瘦削而俊俏的麵容,沒有了孤單而不寬的肩膀,沒有了太多太多。許泠楞在魯楠麵前。


    許泠隻是想把眼睛閉上,因為他的聲音沒有變。那種讓她聽到就忍不住哭的聲音。


    短短的見麵,不到一個小時。之後,許泠繼續去另外的市區實習,而魯楠沒有多久就去了北京。短短的相逢,許泠每天依舊在心裏跟他說話。


    小楠,看到你變了,我才發現,我一直一直都錯了。原來我不愛你。我愛的是你以前的樣子。以前的你,是我生命的容器,我把自己最單純最美好最快樂的回憶放在你的生命中,於是你變成了我不願意割捨的容器,在我受委屈的時候,我喜歡在這個偌大的容器麵前哭;我高興的時候,我想把這份快樂繼續塞進這個容器。我把我自己靈魂裏最珍惜的東西放進這個容器,我以為你會默默守護著。可是,當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突然找不到我的容器了。不是我不不喜歡現在你的樣子,是我發現我的容器丟了。在我心裏,你是個不會變不會長大的孩子。永遠都跟我在教室裏讀稿子,我們一直一直讀,讀到太陽落山,大家各自回家去。我喜歡的你,隻是那個默默在我身邊的弟弟。以前,我以為自己是你的容器,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你也是我的容器。我們把幸福都裝進彼此的生命,我們彼此牽掛,彼此想念,可是這不是愛。是回憶,是珍惜,是承載。原來我們一直都弄錯了。


    魯楠從北京回來以後,許泠已經要離開了。許泠本想再見一次他,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再見。許泠心裏並沒有那麽痛,隻是似乎他們永遠都不能正式的說聲再見,好好的說聲再見。於是,似乎不管多少年以後,還可以有再見的理由。可是,這一次,許泠不想再到他了。


    小楠,我現在開始明白為什麽猶太人在那麽就以後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回到聖城,因為那是他們的歷史,是他們的過去,是他們生的源泉。而你,是我生命中最開始的幸福,也是我把靈魂悄悄留在的地方。我太自私了。我隻是不想長大,在你麵前,我們永遠都是小孩子。我從沒奢求你把我當做一個完整的女人去看待。每一次看到你,笑著的時候,我隻是感覺我回到了小時候。隻有在你麵前我才可以再這樣笑。可是,現在我長大了。真的在心裏麵長大了。我學會了不再奢求,也學會了放下願望。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我們的任性而停止運轉。我們都不能奢求為我們保留歷史。我把你從我心裏擦出,我再不是你生命的最初容器。我也不再任性讓你當我的容器。我們的單純美好的小幸福已經遙遠得像是過了一輩子。偶爾在夢裏夢見的你,也永遠都是過去的你。當我問你你夢裏的我是什麽時候,你默契的說是我的小時候。那個時候我笑了,可是,我其實是在哭。我們好傻好傻。你說討厭現在我的樣子,說不喜歡我帶眼睛不喜歡我留長髮,說那麽多,都是因為現在的我讓你也找不到你的容器。你說在你心裏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不管我還理不理你。可是,我這個姐姐真的要不理你了。我給自己熬了一碗孟婆湯,也把它灌給你喝。我在忘記你之前,把我們的小時候重新想了一次,我一直都在笑,一直都在笑。小楠,再見。


    離開家之前,許泠也短暫的見了小琦一麵。他們一起去了公園。那個曾經小琦和許泠走散的公園。他們一起去曾經一起坐的石頭磨盤上坐著聊天。時間貌似倒退,可是,一切都在轟轟烈烈的往前跑。許泠心裏有些失落,可是小琦在她身邊,她心裏還是很開心。想到大一的時候,失去聯繫了一年的小琦突然給她發了簡訊。那個被許泠封存的暱稱——小雨,那麽刺痛雙眼的顯示在手機簡訊上,許泠的第一個反應時這是小琦嗎?可是,她馬上就給自己潑冷水。小琦一定還在誤會她,還在討厭她,怎麽會發簡訊給她。可是,當她打回去的時候,電話那頭卻是那個厚重的聲音。許泠嗚咽著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掛斷電話,她一個拿著電話蹲在地上哭了不知道有多久。


    從那以後,小琦成了許泠的好朋友。


    許泠大學失戀,給小琦打電話,哭著抱怨那個男孩的背叛,哭著說自己不知道怎麽走以後的路,哭著不知道該怎麽做決定。小琦勸慰著她,鼓勵著她,讓她跟那個負心的男孩分手。在失戀的日子裏,小琦是許泠著實真實的好朋友。


    這個暑假,因為許泠太忙了,所以隻能見小琦這一麵。兩個人從公園走出來,去了放長假就會約在一起的冷飲廳。熟悉的店麵,像是倔強的等他們這些半年才回家一次的人一樣不該格調和布局,熟悉的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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