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嗬嗬。他12月的時候就退伍了。可惜,那時我已經不在這裏了。”


    “哦。寒假就可以一起玩了。”


    “是啊。可是,寒假再回來,朋友還能是朋友了嗎?”許泠轉過頭看著妹妹,眼睛裏全是淚水。


    “哎,你是說你和小妍她們嗎?”


    “是啊,也許,真的很難了。”


    “可是,你們在一起那麽久,怎麽能說不好就不好了呢?”


    “我很怕我們失去話題,也很怕沒有了相同的生活圈子一切就都會自然的消亡。那時,即使以前的回憶再多,也還是抵擋不了距離感,好像……”


    “像什麽?”


    “沒什麽。我困了,睡醒再聊。”許泠轉過身,對著門口。酒勁上來了,昏昏沉沉,可是,那一絲在心底的痛,讓她合不上眼睛。很想哭一場,可是,自己總是告訴自己越是在分別的時刻,越要堅強。眼淚換不來任何的東西,隻能侵蝕已做的抉擇。


    【對不起,魯楠沒有考上香港大學。真的很抱歉】一條驚駭的短息振動著,讓許泠全部的睡意迅速的逝去。


    【沒關係,沒關係】許泠看著手機的屏幕,淡淡的藍色的光,眼睛被光線刺的生疼。可是,就像魯楠走掉時,她沒有淚水,一滴也沒有。原來自己等到的答案卻是這樣的。那麽去廣州的意義是不是就沒有了呢。


    妹妹已經睡著了。許泠想找個人傾訴,可是,她不想打擾她的夢。一個人,死掉一樣的躺在床上。心裏是偌大的空場,空的讓人心寒。


    魯楠,我們的緣分真的盡了。我知道,我愛的不是你,隻是一個回憶,一個種感覺。那種感覺在韓薦身上,找到了。而他也漸漸的加了新的東西進入我的感覺。新的感覺在小琦的身上找到了,又一次次被小琦更改。我像是在太陽下到處找影子的人。直到黑暗全然來臨,沒有光,也沒有影,隻有我一個人在黑暗裏想念你們,你們的臉都模糊的讓我想不起了。我總是努力的記住你們的臉,可是,我的記憶真的很差勁,我還是沒有辦法區別你們的不同。隻是你們帶給我的傷痛,讓我記得了你們。而軌跡,軌跡沒有傷害過我,所以,我記不得他,我怎麽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你們,都會在我生命中消失,隻是那些感覺,呆在原地,我依舊需要不斷的找尋。陪伴的感覺,牽掛的感覺,心動的感覺……


    不知道這痛持續了多久,慢慢的折磨中她也輕輕的睡去了。沒有夢,也沒有歡喜。


    打點行囊。收拾以前的書櫃,看到以前的日記本。翻來讀,卻感覺那麽的迷茫。


    幼稚的筆調,總是在最關鍵的地方停下來。以至她不知道為了什麽那時的自己那麽幸福或是感傷。


    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卻都那麽的忘記了。留在慘白紙張中的過去的自己,或哭,或笑,或傻傻的發呆。而那些哭泣的理由,微笑的理由,發呆的理由都消失了。好象自己不曾過活。而今,、卻真實的生活在這個時空的範疇。過去的自己,為經歷了那些須的悲歡離合,在光與影的交融中淪落了自己。許泠把那個自己丟了,在那些紙張裏,她迷路了。而今卻在這日記的外麵看著她走失,無能為力。


    生命在某個角落就這麽的讓人健忘了。像是擱置在角落的繩索,再想拿出來用,卻已腐化。她的塵埃之地,已滿是滄桑的印記。


    在血跡斑斑的天葬台上被扇著翅膀的兇狠的禿鷲爭食的死人還沒有冷的屍骨-----日記上摘了這麽一句,這是《無夢時節》裏的話。也許當時是因為折服這冰冷的句子,也許是欣賞著實存在的真切,也許是單純的小感動。可今天再讀就隻有傷感了。她的心湖是不是也不再有漪淪了呢?她是不是也無夢了呢?隻是模糊的知道自己讀這文章時是很虔誠的,還特意抄寫了一遍給老師看。也隻是這些而已嗎?那些沖闖靈魂的文字就給自己這一點吝嗇的回憶了嗎?許泠不知道,也不敢就此承認。


    那些遺失的理由,那些被她銘記又丟棄的感動,那些幸福的羞澀,那些懊惱的淚水,都不在了。


    從來路走過,卻不再知道來的道路。要從去路走掉,卻又有那麽多的不舍和假想。


    許泠困惑著,正視著自己的日記,好像那裏有曾經的自己。她看不到她在什麽地方偷偷的享受她的小生活,看不到她曾經的生活,看不到太多的經過。


    以為,記日記是給自己一個可以回憶的樣本。可是,現在卻發現,有太多的話,倔強的連自己都不願說給自己。在那些突然停筆的地方,她知道,那一定有自己的大愛和大痛,有自己生活的起伏,有自己今天如此的內因。


    想,努力的回想,但沒有用。


    不知道自己能怎麽辦。亦沒有什麽理由來讓自己從喪失中解脫對自己的責備。很想什麽都記得,但隻是記住了那些讓我痛苦的零星,那麽的片麵。她的過去,好象裝了很多禮物的布袋,拽了一路,結果打開時,因為摩擦而有了洞,好的禮物都從中漏掉了,隻有那袋子中的塵土還在惹人心煩。


    許泠合上日記本,合上過去,靜靜的閉上眼睛。忘記,連塵土一起丟棄。


    整理過後,以前滿是書本的屋子,也幹淨的純粹。似乎沒有了淩亂的一切都和許泠再無關係。


    爸每天都沉默著,一如既往的沉默著。許泠知道,自己的幼稚和自私,知道來自不舍的動搖和怯懦,但是,像從三中回來以後,許泠已經找不到自己,找不到一個可以平衡自我靈魂的點,她站在人生偌大的齒輪上,任其旋轉,她已經暈眩,可還是倔強的站直著身軀。她會累,可是,一切睏倦都要好好的掩藏。死掉的數目,也可以挺立在狂野數十年。任風雨摧殘。知道,某一天,大大的雷於之相擁,一切才傾倒了,結束了。她必須走,自己曾經是個逃兵,從三中走掉,傻瓜一樣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放棄自己的前途。但是,現在,她不知道這次的逃走值得不值得。等待她的是什麽,她一無所知。過去,是混沌的記憶和痛苦的傷疤;現在,是離別的愁緒和記憶的節點。而後呢?巨大的未知,巨大的空白。


    她沒有想到任何的理由去迴避,即使選擇的初衷已經模糊。那個遙遠的廣州,到底意味著什麽,她不敢想。她隻是對自己輕輕的說,我走了,那裏的我,沒有過去。


    臨走前,許泠想請了幾個朋友。這是單獨的,沒有嘈雜的人群,預想大家先是去公園散步,而後找了家小店進去安靜的話別。這幾個人是:小微、小妍、淩瑤、軌跡。


    淩瑤是許泠的初中同學。兩個人高中以後聯繫很少。但初中因為許泠被人欺負,差點挨群架的奚落,淩瑤幫過許泠,許泠一直當她是姐姐。而淩瑤初中時候的男朋友也是軌跡的鐵哥們。不過,淩瑤和他早分開了。一個人混當的過日子,男朋友換來換去。


    許泠本打算和初中就認識的這四個人好好的聊聊,然後把初中忘記的幹淨。她給每個人寫了一封信,感激也好,後悔也好,擔心也好,眷顧也好,她背著放著信的背包,心裏也因此而沉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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