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倫,蔡經理你也認識,一會兒幫我安頓一下咱們這幾個主要演員,我明天早上到。”老陶扭頭囑咐華少倫。


    “沒問題,導演您這是?”華少倫有點兒不解,陶導演是他合作過最負責任的導演,很少有什麽事情臨時通知,總是很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步驟。


    “我去那裏采景,明天再找輛車就上山了。”老陶向大家揮揮手,興沖沖的就奔那片矮房子走去,腳步輕快得怎麽都看不出是一個50歲的老頭。


    “您小心。”華少倫很紳士的把張宇暢扶上車,中巴掉頭向雲霧中的廬山山頂駛去。


    ☆、二 桃花源


    (二)桃花源——兩個時代兩種個性的碰撞


    這是一片很普通的平房,這是一個更普通的小村落,稀稀拉拉的,沒多少戶人,可是就因為這個村也姓陶,便有了不同的意義,相傳這裏是大詩人陶淵明住過的地方。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這裏保持著中國農村最淳樸的樣貌,隻有每家每戶房頂上的太陽能熱水器和從窗戶通進去的網線可以告訴人們,這是21世紀的中國,這個村子沒有如桃花源般與世隔絕。老陶邊走邊欣賞,不知不覺的就走了一個多小時。


    “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裏可耕田。”他背著手,微笑著緩緩而行。


    “導演,來這裏尋根啊?”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他旁邊,車裏麵露出一張中規中矩的瓜子臉。


    “喲,小李,是少倫讓你來接我的嗎?真不好意思。”老陶認出來人正是華少倫的貼身助理,姓李,是個嚴謹到幾乎刻板的女子,從她那身終年不變的職業套裝就可以看出。


    “對,少倫怕您晚上找不到車,打電話通知我過來陪您,取完景再接您回去。”小李規規矩矩的回答。


    “嗨,多謝他想得周到,其實你們找個司機不就成了,幹嘛還讓你親自來接!”老陶對這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相當的尊重,所有認識華少倫的人都會尊重她,她給華少倫當助理十幾年了,為人警醒,做事非常有分寸,在演藝圈這個娛樂圈子裏麵,憑著她的精心安排,華少倫多少年出鏡率極高、女朋友一直不斷,卻沒傳過什麽緋聞,沒被狗仔隊跟蹤曝光過,就憑這一點,就不是一般助理能做到的,華少倫一刻都離不開她。


    “我恰好就在這附近,所以不用別人再繞遠路了。”小李回答。


    “你在這附近做什麽?”老陶不解。


    “領旅行社的大巴去處理緊急時間,不然少倫和張小姐怎麽脫身啊。”小李笑了。


    老陶恍然大悟,原來旅行社的緊急任務是小李安排的,怪不得當時華少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佩服、佩服,小李,你的手段我老頭子算見識啦。你怎麽就知道會有這事呢!”


    “也沒什麽,少倫這種事情碰多了,我們身邊這些人就有了經驗。導演,您找得怎麽樣了?我剛才問到了陶家村村長的手機,要不要幫您聯繫一下。”


    “找村長?幹什麽?”老陶有點兒意外。


    “導演,我們拍的是古裝劇,您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村子裏取景,所以我想您可能是來陶家村尋根的,我聽說經常有姓陶的人來這裏尋陶家村的族譜,所以就順便問來了。”


    “小李,放到戰爭年代,你可以去當軍事偵察員啦!”短短幾句問答,老陶對眼前這個女子佩服的五體投地,看來華少倫對她的倚重是非常有道理的。


    小李笑笑,以她一貫不亢不卑的姿態回答老陶的誇獎。


    “沒錯,我肯定不是取景的,是來尋根的,不過我尋的可不是這個陶姓的根,而是桃花源的根。”老陶點起菸鬥,叼在嘴上,這半天,他一個人默默回味著那些故事,還真需要一個聽客呢。


    “桃花源的根?”小李顯然被吸引了。


    “是啊,桃花源的根。人人心裏都有自己的一片桃花源,你有沒有這種體驗,當你疲憊的時候、沮喪的時候,孤獨的時候,心裏有那麽一個幻想的場所、人物,也許是真實存在的,也許是虛假的,但是隻要想到它,你就能得到安慰,然後更有力量做事情。


    “那是空想,想的時候開心,想過了,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去,現實還是現實。”李助理點頭。


    “哈,你怎不幽默,也許想想這個確實於事無補,但是能給人精神安慰,樂觀的人稱它夢想,浪漫的人就叫它桃花源。有陶淵明的地方,一定有桃花源的精神歸宿。我上次來廬山,應該是28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劇務,跟隨劇組來這裏拍廬山戀。這些年,我一直都回味著當年在廬山的點點滴滴,我心裏的故事啊,多得快要溢出來啦!咱們這部電影拍完後,我想拍一個現代桃花源題材的片子,名字就叫‘暗戀’。說實話,這也是我這個老傢夥的初戀呢!這把年齡跟你說這個,你可別笑話我老沒正經!”


    “28年前?那您也二十多歲了,才初戀,怕是已經太正經了。”小李笑笑。


    老陶一愣,“哈,你真是仔細,沒錯,是初戀,不過已經戀了十年咯,我59年生的,那年21。”


    “好的,陶導演,那我陪您仔細走走,看看有什麽能給您靈感的東西。”


    “這裏給我的靈感已經太多了,我是‘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就喜歡走這坑坑窪窪的山路。這個地方不簡單,你看——”老陶指指不遠處的一扇門,門上貼了四句詩“陋室雖小意趣多,硯海釣來字萬千,壁留字畫任我品,醉弄小詩自陶然”(編者註:此詩摘自秋水,非原創)。


    “你看看這裏,這詩不知道誰寫的,家家戶戶門口都有對聯詩詞,估計人人都不簡單。”


    “‘壁間不用題名字,無數蒼苔沒舊碑。’我對這個不是很在行。”小李謙虛的笑笑。


    “小李你太謙虛了,一聽你這話就不是外行。”老陶再一次為眼前這個女子感到吃驚了,她一向看起來很普通,很低調,而少倫更是一個對古典文學一竅不通的偶像明星——雖然十年前就已經轉型為實力派了。


    “一山飛峙大江邊,


    躍上蔥蘢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


    熱風吹雨灑江天。


    雲橫九派浮黃鶴,


    浪下三吳起白煙。


    陶令不知何處去,


    桃花源裏可耕田?”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遠遠的山歌悠揚的傳進兩人耳中,尋聲望去,一個小夥子興沖沖的從遠處走來,歌聲也隨著他輕快的腳步越飄越近。


    “好嗓子!”老導演心裏暗贊。


    “小夥子——”眼看那個年輕人要走進剛才那間門口寫詩的屋子,老陶急忙叫住他。


    “啥事?”


    眼前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黑小子,寬寬的肩膀,結實的肌肉,輕快的腳步,濃重的地方口音,無不顯示著大山的特徵。


    “請問你是這陶家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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