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稀薄的月色越過厚厚的雲層,灑落在大地之上,人跡罕見地地方,隻有樹影重重,枝梢連隻灰雀都見不著。


    沒有蛙鳴,也沒有鳥叫,一片沉沉的死氣。


    適合攤牌,也適合拋屍。


    兩道同樣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這裏,


    一人懶洋洋地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


    一人坐在幹枯的樹木上思考人生,


    前者是薑承野,後者是江鬱白。


    從來到這裏開始,誰也沒有率先和對方開口搭話的意思在,就這樣一言不發的,暗自較勁著,就好像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江鬱白到底是年長幾歲,又是整天悶在實驗室裏的科研人員,耐心自然是比薑承野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博士就不好奇我叫你出來有什麽事嗎?”


    假寐的少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江鬱白,


    江鬱白麵無表情地抬起頭,


    “你想說什麽?”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火藥味十足。


    薑承野對不遠處的青年微微一笑,


    “江博士似乎不太喜歡我。”


    他本就年少,平日裏素愛穿一些淺色的衣裳,再加上琥珀色的瞳眸,甚至給人一種無辜單純的模樣。


    誰能想到,這麽幹淨美好的皮囊下,擁有怎樣腐朽黑暗的靈魂。


    江鬱白可不會被他表象所迷惑,早在基地的時候,他就知道薑承野是什麽德行


    對於薑承野明知故問的話,甚至都懶得搭理,


    沒遇到薑承野之前,江鬱白都想不到自己會這麽沒有禮數的時候。


    “江博士討厭我,我倒是不在意的,”


    薑承野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隻是希望江博士不要討厭了雲青姐才好。”


    江鬱白臉色一變,


    “你什麽意思?”


    薑承野笑吟吟地說道:


    “雲青姐和我走散之前,還在心心念念著,擔心博士遇到危險,想去尋找博士的下落,可是……”


    說著,他便狀似可惜地歎了口氣,


    “從見到我開始,這麽久了,江博士竟從未向我打聽過雲青姐的一次安危,甚至在雲青姐下落不明的時候,還一直都圍在另外一個女生身邊,和她摟摟抱抱的,我真是替雲青姐傷心啊。”


    薑承野說的自然是假話,但沒有關係,隻要江鬱白相信了,假的便成為了真的。


    薑承野的話,宛若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江鬱白的神色陡然之間多了幾分狼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


    除了在發現基地被喪屍攻擊的那一天,他擔心了一下雲青的安危,


    但很快,就被拋到了腦後,


    從那天以後,更是再也沒有想起過雲青。


    明知道薑承野和李雲青關係親密,卻在看到薑承野以後,也絲毫未曾想到向他打聽一下雲青的消息。


    薑承野是一個對自己道德要求很高的人,即使現在對李雲青沒有了從前的感情,但是他也不能允許自己這麽漠視一個人的生命安危。


    偷偷躲在草叢裏的朝昭忍不住朝薑承野豎起了大拇指,


    “這招夠狠毒。”


    不過也就隻對江鬱白這種容易心軟的好人有用,要是換作曆司瀾薑承野之流,你看他理不理你。


    係統記著踩果之仇,恨恨地盯著薑承野


    “呸!”


    “江博士怎麽不說話了。”


    薑承野怎麽會這麽輕易地放過江鬱白,繼續咄咄逼人,


    “莫不是看到朝昭恢複了容貌,遠在雲青姐之上,便覺得雲青姐容色寡淡,移情別戀了。”


    “胡說八道!我從來都不注重容貌,”


    江鬱白怎麽能容忍被如此汙蔑,


    “早在朝昭容貌恢複以前,我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薑承野終於等來了這一句,


    他一步一步向薑承野逼近,笑容森寒,


    “就什麽呢?江大博士。”


    江鬱白不知所措,被逼得節節敗退,幾乎潰不成軍,


    就什麽呢,


    他為什麽當初寧願和李雲青斷絕關係,也要出城尋找朝昭。


    為什麽在這段時間內絲毫沒有擔心李雲青,反而心心念念的都是回來帶走朝昭。


    一個念頭似驚雷乍起,曾經那些行為有了一個解釋,


    他……


    喜歡朝昭。


    這邊的江鬱白在進行世界觀重塑,另外一邊消失了許久的隊伍氣氛很是緊張,


    “隊長受傷了。”


    聽到這個消息,幸存的人員僵硬地轉過頭來,此刻,看著昏迷不醒的曆司瀾被人攙扶進來,


    他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慘白,


    那幾個高等喪屍一直對他們狂追不舍,


    兄弟們死得死,傷得傷,現在就剩下了幾個人,


    若不是隊長一直強撐著,他們恐怕早就不在了。


    可再強大的異能者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怎麽可能敵得過不眠不休的喪屍。


    曆司瀾受傷這條消息帶給他們的打擊並不是最大的,


    隊醫為曆司瀾處理傷口時,發現了異樣,


    隊醫的臉色凝重,


    “隊長被喪屍抓傷了。”


    噩耗傳來,整個隊伍都被一種濃濃的絕望籠罩著,陸陸續續響起了啜泣聲,


    “大家不必太過絕望,”


    隊醫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出聲安慰大家。


    “我曾聽說北方基地有治愈係的異能者,能夠治愈一切傷害,包括喪屍的病毒,這裏離北方基地很近,日夜兼程,或許我們能夠在病毒蔓延之前趕到北方基地。”


    幸存者眼中迸發了強烈的希望,


    “真的嗎?那我們現在立刻啟程。”


    這時隊伍裏有人潑了盆涼水,


    “啟程什麽啟程,那個異能者早就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破碎,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整支隊伍再次陷入了濃濃的絕望當中。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隊長,你醒了。”


    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靜靜的聽著這一切,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隊長的神情太過平靜了。


    一個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被宣告了命運的人,不該是這個反應。


    副隊長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無人看見的角落裏,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腰間別著的槍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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