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黃昏,太陽直直墜入地平線之下,


    早前還在兵戎相見,置對方於死地的兩個人有史以來第一次休戰,堪稱心平氣和地坐在了同一個空間裏。


    “到底有沒有解決方法?”


    霽淮滿眼戾氣,


    “我一想到師尊為了那賤人訓斥我,我就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以解心頭之恨。”


    哪怕已經過去一會兒了,但是霽淮永遠也忘不掉,隻要一想起師尊維護蘭池的的舉動,他的心就像是被丟進了沸騰的硫酸中,


    “目前,此藥無解。”


    祁時禮清洌的聲線附上了冰冷的意味,


    說出這句話的祁時禮神色淡然如水,實則緊緊地攥緊手中的茶杯,連掌心被滾燙的茶水撩紅了也不自知。


    ……


    翌日,


    是師兄弟們晨間的練劍修習時刻,


    朝昭不在的時候,祁時禮從來都不和霽淮、蘭池一道練習,


    第一是因為霽淮與蘭池入門較晚,他們正在修習的劍術祁時禮早就能夠熟練掌握,第二是因為祁時禮不怎麽想見到這兩個礙眼的家夥,眼不見心不煩。


    偌大的後山,隻有蘭池和霽淮兩個人的身影,


    蘭池意氣風發,一劍一式都帶著輕鬆與隨性,任誰都能看出他極其明媚的心情。


    他的所有情緒,自然都是因為師尊而起,


    最近的師尊,待他很好,


    師尊以前也對他很好,但是那種好和現在是不太一樣的,雖然蘭池具體也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但是他真的很喜歡現在的師尊。


    蘭池並不知道,自己的快樂是建立在兩個師兄們痛苦的土壤之上。


    少年人的忘性大,前幾日霽淮對他的惡意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再加上這段時間霽淮的刻意示好,順利地讓蘭池忘記了之前那段惡意傷害,


    記吃不記打的蘭池早已經對霽淮,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懷疑與防備。


    擁有琥珀色瞳眸的少年不知何時停下了動作,他陰森森地盯著毫不知情的蘭池,


    霽淮色澤淺淡的眸子覆蓋上了厚重陰暗的濃霧,


    祁時禮的話不斷在耳邊回響著,


    “此藥,無解。”


    竹林寂靜無聲,除了他們二人以外,再無他人。


    蘭池的目光漸漸充血,心中似乎有一頭怪物在漸漸蘇醒,牽縱著他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淵。


    黑色的魔氣從指尖溢出,附在了冰冷的劍身之上,


    蘭池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驚呼,


    “師弟,小心!”


    強烈的勁風襲來,夾雜著濃烈的腥臭味,


    蘭池反應極快,一個側身躲過了身後的勁風,


    他回頭一看,


    隻見一隻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妖獸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妖獸體型巨大,宛若一座黑色的小山丘,張著血盆大口,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後山除了蘭池,還有霽淮,


    可是妖獸就仿佛沒有看見霽淮一般,憑空生了靈智一般,不給蘭池留一點兒緩衝的精力,便迅速調轉了個方向,再次重重撲向了蘭池。


    蘭池之前傷了根骨,修行本就緩慢,不過蹲了幾個來回,便已落了下乘。


    “師弟小心!那妖獸又來了!”


    霽淮的語氣焦急萬分,桃若豔李的臉上帶上輕鬆閑適的笑容,


    雙腿也似在地麵紮了根,一動不動的,沒有上前營救的想法,


    再仔細望去,那雙眼裏明晃晃的陰毒與惡意。


    蘭池聽到了霽淮的提醒,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氣力閃躲了,那妖獸速度出奇地快,不過短短幾個瞬息,便到了眼前。


    少年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地盯著妖獸,這反而讓妖獸稍微停頓了一下。


    一人一獸對峙著,終於,妖獸發出一聲長嘯,再次撲了過去。


    在妖獸發出長嘯的那一聲,霽淮臉上笑意一點一滴地消失了,


    他凝神盯著天邊,果不其然,一道極為熟悉的氣息已近在咫尺。


    霽淮暗自罵了一句髒話,


    妖獸轟隆一聲巨響,龐大的體型倒了地上,掀起了滾滾濃煙。


    濃煙散去,露出來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忙著去查看蘭池的朝昭並沒有發現妖獸散去的魔氣,


    也沒有注意到妖獸遭受重創的那一刻,霽淮的麵色蒼白了一瞬,


    霽淮強行地咽下了口中的血沫,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霽淮不明白為什麽蘭池每一次的運氣都是那麽好,為什麽就連上天都在和作對?


    朝昭緊張地巡視了一圈,沒在蘭池的身上發現什麽傷痕,


    “沒受什麽傷吧?”


    “沒事。”


    蘭池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多虧師尊來得及時。”


    朝昭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她上前一步,審視地目光落在了另一個少年身上,


    “霽淮,你能解釋一下,青雲峰好端端的,為何會出現妖獸嗎?”


    青雲峰有禁製,妖獸根本不可能進來,唯一的解釋就是被人故意放進來的。


    而這裏隻有蘭池和霽淮兩個人,霽淮還是一個有前科的人,自然成為了最大的懷疑對象。


    霽淮的神色慌亂,


    “師尊,我也不知怎麽回事,你相信我,師弟遇襲這件事情絕對不是我所為。”


    “既非你所為,”


    朝昭不會再輕易被霽淮所蒙蔽了,居高臨下地看著霽淮:


    “你敢對著心魔立誓嗎?”


    霽淮深受打擊,連連後退了幾步,紅著眼睛質問:


    “師尊真要為了師弟,逼我至此嗎?”


    修仙者最忌諱產生心魔,若是對著心魔立誓,撒謊者,輕則修為倒退,重則修行之路到此為止了。


    在師尊到來的那一刻,霽淮想過無數種師尊可能性,獨獨沒有想過師尊會用這麽狠的手段。


    這對霽淮來說,不亞於淩遲之刑。


    霽淮傷心欲絕的模樣,讓朝昭心裏沒底,猶豫著問係統:


    “桶子,他真的很無辜,真的要逼他發心魔誓嗎?”


    “廢話,”


    係統心想這喪心病狂的黑蓮花還無辜呢?


    說出來嚇死你,這家夥做過的壞事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聽我的,不然後麵劇情沒法兒走!”


    朝昭不敢去看對麵霽淮的目光,眼神逃避性地閃躲了一下。


    這閃躲,似乎是讓霽淮會錯了意,


    “好,”


    少年眼底情緒翻湧,最終化作了一抹自嘲地笑意,


    “師尊既然不相信我,我發了這個誓言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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