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驚喜不斷


    黃煜揚起了眉:“難道時兄信仰的是西方胡教?我聽西方胡教講究唯一神,泉州海商多信仰之,據胡教還分兩種,一種拒絕偶像崇拜,另一種雖然也拜神,但教中信徒的信物是十字架,時兄信的是哪一種?”


    時穿笑了笑,答非所問的:“這真是一個開放包容的時代啊,隨你信仰什麽,都被容忍。”


    時穿不願意拜五通神,黃煜也不再勉強,他招手喚過六名舉人的同伴,低聲介紹:“因為有你在,我們沒攜帶多少仆人,每人隻帶了一名老仆隨身照應。十人一解,另外四人手頭沒有多少錢,他們的錢我出了,來來來,我替時兄接介紹一下。”


    時穿衝印度管家招手,那位頭纏大包布的印度管家,提了一摞皮帽,走了過來,黃煜每介紹一名舉人,印度管家就發一帽子。這皮帽是紅sè的,不知用什麽染料染得很鮮紅,這種帽子形狀完全是仿製美國國民警衛隊的牛仔帽,圓,大大的帽簷,兩根皮繩垂在帽邊,用於固定帽子。


    黃煜把帽子拿在手中,好奇地問:“這什麽東西?


    時穿解釋:“我發明的,這圓形尖剛好容納高尖的發髻,此外,紅sè的帽子顯眼,你瞧,這上千號人,萬一走散了,彼此不好辨認,那就認準帽子吧。紅sè帽子扣在頭,遠遠地就能看見。另外,寬大的帽簷,既可以擋風擋雨,又可以防止太陽暴曬,防止千裏跋涉曬黑了臉。”


    黃煜揚了揚帽子:“行朱紫sè的,喜慶,就稱它為‘一品巾’吧。今後咱大宋現在除了襆頭、仙桃巾、幅巾、團巾、道巾、披巾、東坡巾,程子巾、山穀巾……之外,又多了一種巾帽。”


    十人一解,這一組十名舉人當中,付費要求時穿護送的有六名舉人,其中黃煜付的最多,他不僅支付了六十貫保鏢錢,還替其他四人支付了四十貫——那四個人純粹是搭伴行走的,他們沒有攜帶仆人,自己背了個包裹。而其他付費的六個人,則每人攜帶了一名老仆。這裏所謂的老,指的是工齡老,不是年紀老。


    第一解出發了,海州城廂軍指揮使、團練副使曹熙,一邊派出第一隊人馬前導,一邊東張西望的呼喊:“時承信到了嗎?過來一下。”


    時穿趕緊吩咐印度管家:“給他們每人發一個背囊,讓他們整理一下行李,把帽子都帶好,那六名家仆跟我們編在一塊,等我回來就動身。”


    罷,時穿匆匆而去,印度管家開始分發背囊,他發的是一種用布製作,邊邊角角鑲嵌了xiǎo塊皮料的野外登山包。剛才時穿跟印度仆人用印度話jiāo談,十名舉人拿到分發的背囊,都有納悶,緊著問:“這怎麽回事。”


    官家分發背囊的時候,時穿寸步不離的跟著,他目光灼灼的觀察了自己名下的每一位舉子,最終,時穿的態度很古怪,似乎是失望,也似乎長長鬆了一口氣。


    黃煜翻看了一下拿到手裏的東西,這背囊依舊是時穿風格,底下襯著薄木板,帶兩隻鐵輪,卻沒有拉杆。背囊用厚厚的布料製作而成,前方側方還縫了很多xiǎo口袋……


    端詳了一會,黃煜看明白了,趕忙招呼自家仆人:“把我們的隨身xiǎo物品放到這裏麵,嗯,筆墨紙硯可以分mén別類放進不同的兜裏,銀錢與銅錢也可以單另放。”


    數名舉子醒悟過來,趕緊蹲在地下,整理著背囊。你別,這種背囊確實方便,東西裝好後,雙肩背上,腰帶再紮緊,感覺整個背囊的重量不止落在雙肩上,xiōng部腰部也在受力……對於其餘舉子所屬的六名仆人來,甩掉布包裹,背上這樣的背囊簡直是一種享受了。他們原地跳躍了幾下,彼此興奮的誇讚著。


    黃煜對左右笑著:“這一百貫huā的值啊,但願一路上,時承信能給我們驚喜不斷。”


    另一名付費的舉人跟著附和:“沒錯啊,光是一品巾與背囊,大約也能值七八貫吧,還有一條圍巾……時承信這個人情大了。”


    那位舉人的意思是:咱幾個就不了,那幾個沒付費的舉人,雖然由黃公子代為支付了十貫費用,但光領取這幾件東西,已經算回本了。此去東京數千裏,路上要huā五十天的工夫,僅僅是吃住這塊,兩三貫擋在不住,時穿捎帶上那四人,等於賠本了。


    海州廂軍指揮使、團練副使曹熙已經跟時穿jiāo代完畢,他牽著馬與時穿走到黃煜跟前,親切地:“解元公,你跟著我們本隊走,本官帶領中軍親自護送你們。”


    解差們的催促聲傳來,時穿召喚仆人拿來了十杆搶,這槍杆細細的,但槍頭很尖銳,槍頭尾部都帶一個套筒,一個金屬鉤。時穿將兩杆槍拚接在一起,成了一個四米多長的加長槍,槍頭綁上一個三角形的紅旗,讓六名仆人人人手持一杆旗,而後吩咐:“拿著,這東西相當於拐棍,你們一路拄著走,隊伍不要走散了,一定要跟著紅旗,萬一落後,就向紅旗所在部位趕路。”


    家丁們接過了時穿遞上的拚接槍,此時,時穿帶來的兩輛驢車,有一輛驢車上的貨物已經分發完畢,另一輛驢車則堆放十二支方形的拉杆旅行箱,印度管家指揮黑人xiǎo童晃著鞭子,催動驢車,曹熙跟過來望著驢車感慨:“沒經驗啊沒經驗,你過去從沒有長途旅行過,是吧?”


    時穿禁不住反問:“有什麽不對嗎?”


    曹熙歎著氣,語重心長:“承信郎,跟上官話要口稱大人,稱呼自己要句句本官,你是傻子,海州城都知道,本官原諒你,但出了海州城,你可不能這樣,xiǎo心外麵的官員給你難堪。”


    時穿咧了咧嘴:“我的是驢子。”


    曹熙氣的仰倒,黃煜趕忙過來解釋:“大郎,指揮使大人也是一片好心,你不知道吧,水土不服這máo病,不僅人容易患上,騾馬也容易患上,本地的騾馬出城百十裏倒是不用怕,再長遠一的路程,一時疏忽,騾馬就容易拉稀,飲食紊luàn,所以長途旅行,沒有人趕著自家的騾馬行進的,這太耗費jīng力,也用不起啊。”


    時穿了頭,恍然:“原來是這樣,那麽這問題怎麽解決的呢?”


    黃煜一指前幾隊出發的舉人,提醒時穿注意那些趕騾車的人:“瞧見沒,咱大宋那麽多騾馬店,就是為著出行方便設置的,你可以先在本城雇用車夫與騾馬,如果你自己有車子,那隻雇牲口就行了,趕車的人會牽著牲口與你隨行,出了本縣縣境你再到下一個縣雇用騾夫,如此一段接一段,就能將你一直送到汴梁城。”


    時穿想了想:“可惜已經這樣了,走吧,等到了本縣邊境,如果能夠雇上馱馬,那我就打發自家的馬回去……”


    輪到時穿這一隊人上路了,此時,大多數送行的人已轉身向家裏走,唯有遠處的城牆上,一些不適合出頭lù麵的送行者,依舊站在城牆上眺望下麵的隊伍,依依惜別。在那西mén城牆上、魁星廟旁,一位戴著帷帽的nv子靠在nv牆邊,看著下麵的舉人隊列,低聲輕yín:“梅萼知chūn,見南枝向暖,一朵初芳。冰清yù麗,自然賦得幽香。煙庭水榭,更無huā、爭染*光。休謾、桃夭杏冶,年年蝶鬧蜂忙。


    立馬佇、凝情久,念茲人此別,鱗羽茫茫。臨岐記伊,尚帶宿酒殘妝。雲疏雨闊,怎知人千裏。”


    當詩句尾音渺渺的時候,禁軍指揮使曹熙一聲吆喝,催促隊伍進發,時穿拍馬走到曹熙身邊,曹熙看了看時穿胯下的馬,抬眼望望一眼望不到頭的舉人隊伍,感慨:“真是壯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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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穿咧嘴一笑,一邊催馬行路一邊搭腔:“大人,我聽你五年前來海州駐防,難道上一屆海州科考你未曾經曆過,聽人,本屆科考參加人數比上一屆還少,應該……”


    曹熙耐心勸慰:“不能‘我’,承信郎,要‘本官’。”


    時穿眨巴眨巴眼,很無辜的問:“我聽神宗皇帝跟王安石話的時候也自稱‘我’,曹皇後劉皇後跟範仲淹,文彥博話的時候,也自稱‘我’,沒聽還有什麽禁忌啊。”


    “算了算了,我跟你不清楚……”曹熙很無力的放棄。


    時穿繼續用無辜的神態詢問:“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本官的問題呢?”


    曹熙臉sè都綠了:“承信郎,你這可不是詢問上官的口氣。”


    時穿掰著手指頭,很天真的回答:“我剛才那句問話中,‘大人’這個詞有了,‘本官’這詞也有了——沒問題啊?”


    曹熙忍了忍:“罷了,我跟一個傻子計較什麽,我跟你,這舉貢起解啊,國朝初年的時候,基本上每屆考生都一個不落,跟隨解差一塊上京,那時候四方戰luàn,再加上五代以來武人幹政,讀書種子少得可憐——你知道皇宋第一屆科舉錄取了多少人馬,哈哈……


    再後來,隨著四方平靖,陛下與讀書人共治天下,參加科舉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許多舉人覺得隨著大隊人馬一起走不方便,他們或者嫌官方驛站接待能力不足,總是拿不出足夠的熱湯水,或者以為自己特殊、優秀,不願跟凡夫俗子hún在一起。


    故而,他們采用了變通方法——將自己的考生名冊jiāo給官府,稱之為‘投解’,而後自己單獨動身,或前或後的前往京師,以避免官方起解時,因人數過多而造成的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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