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黃娥拉著時穿的手,有撒嬌,有討好的:“哥哥親手幫我裝,我才不要跟她們一起動手呢。”


    “好吧,等等我”,時穿走過去,撿起李大郎送來的另一件機器開始組裝。這是一台手工壓製蜂窩煤的裝置,整件裝置技術含量很低,不過是運用杠杆原理,將兩個模具閉合、開放。這模具一次可以壓製四塊蜂窩煤——考慮到人體力有限,一次壓製再多數量,時穿擔心純用人力,可能壓不動杠杆。


    李大郎還在熱情地幫姑娘們組裝爐子,回頭一望,發覺時穿在這裏動手組裝機器,他趕緊踢一腳兄弟李石,一溜跑的回到時穿身邊,緊緊盯著時穿的手,期望看清時穿的具體操作。


    “把那些煤粉與剩下的粘土混合了,摻上水,再加一木屑與鋸末,比例是……”


    時穿剛要三者的具體比例,魯蘊趕緊橫身攔在李大郎麵前,衝李大郎拱手:“李當家的,多謝你送來這些東西,我師傅開始給我們教東西了,您回避一下。”


    時穿苦笑一下,李大郎不情不願的挪動著腿:“咱可是簽了紅契的,那東西能不能用,總得讓我親眼看看……都自家兄弟,還這樣見外。”


    時穿眨了一下眼,喊住李大郎:“留一下吧,這活技術含量不高,也無需消耗多少體力,女人都能幹,但這活有個弊端,製作出來的煤塊難以長途搬運,尤其是在目前這種路況下,所以它就是一個本生意,糊口而已,做不大的。


    哈哈,海州城足夠大了,城的東西南北,可以各開幾家煤餅店,就近供應附近的百姓。各自不用擔心搶生意……李大郎剛才得對,得讓他炭爐怎麽用,這東西技術含量不高,關鍵是別樣的心思,別人一看就能搞懂,沒法保密。”


    煤粉鋸末,以及蓋房子剩餘的粘土被混合在一起,眾人都在掏出筆記錄著三者的比例,她們用的筆是時穿用石墨粉混合粘土製作的石墨筆——不知為什麽,這石墨筆中明明不含一鉛粉,但時穿卻把這種石墨條製作的筆,稱之為鉛筆。


    用這種硬筆寫字確實速度快,因為它不需要練腕力,大多數人隻要知道筆劃,就能寫出字來,完全不用擔心運筆的時候哪一筆輕了,哪一筆重了,讓寫出來的字成為一個墨團……實在是居家旅行……呸呸,想歪了。不過是想讓女孩子們快速學會書寫而已。


    手腳很快的李石最先記錄完配方,照舊,發問的活兒由他來幹:“師傅,為什麽要摻鋸末?”


    “摻上鋸末可以讓整塊煤餅用一個紙媒就能燃,省去用劈柴引火。”


    “那為什麽要把煤餅做成像蜂窩一樣的,有很多孔?”


    “這是為了讓煤透氣,有了充分的空氣供給後,煤餅可以充分燃燒。”


    李石還有問題,他疑惑的問:“師傅,曆來人們用煤,都是唯恐煤塊不純而火力不旺,師傅為什麽要往煤粉裏摻黃土?”


    “這是為了控製它的燃燒。有時候煤塊燃燒過於劇烈,因為火力過旺,熱力來不及利用,就飄散在空氣中了,而摻上粘土,一是為了增加煤餅的粘合力,二是為了控製它的燃燒程度,從而讓煤餅一直均勻而持續的散發熱量。”


    旁邊的鐵匠李大郎聽到這兒,頓時一個機靈,插嘴:“師……師傅,如此來,這個爐子放大了,也可以用到鐵匠作坊,我鍛打鐵塊的時候,老是擔心火力忽大忽,要不停的往裏頭加煤塊,每次添炭都要取出鐵胚,鐵胚不斷的取出,白白在空氣中降溫。如果我把這個爐子放大,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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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穿打斷對方的話:“沒錯,這鐵爐子放大之後,爐膛內可以添加許多蜂窩煤餅——如果這樣嫌它火力不旺盛,那就給爐子再加一個風箱,煤餅上蜂窩狀的氣孔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風力通暢,至於火力旺不旺,需要多大的火力,完全可以通過進風口控製。”


    李大郎跳到一邊跪下來叩頭,口稱“師傅”:“師傅,那你可解決了我大問題,曆來從鐵器坊采購煤炭,都需要上等的精煤,這種精煤平常都銷往大戶人家,煤莊總是用水把它洗的幹幹靜靜,價格貴的要命——那水洗下來的東西,可不就是煤粉嗎?


    這些煤粉,以及碎煤炭,煤莊總是當作垃圾處理。如今照師傅教的這種方法,卻能夠變廢為寶。咱自家開個店,這蜂窩煤柄製作出來,就是賣不上精煤的價格,但勝在方便與廉價,且不別的,光是我們鐵匠坊每年省下來的煤炭錢,也足夠再開一個作坊了。”


    老大魯蘊皺著眉頭,責備著看著老二屈鑫,屈鑫責備著看著李石,很不情願的嘟囔:“子曰:‘知易行難’。我們好不容易花大力氣拜了師傅,這下子,讓你哥哥平白撿了便宜。”


    時穿調侃:“屈二,難怪你這麽多年考不上舉人呢,子曾經這麽曰過嗎?”


    李大郎見到時穿根本沒有反對的意思,連連叩頭:“師傅,弟子願再行拜師禮,該交納的費用一個不少,簽什麽契約都不成問題,隻求師傅將我收於門下。”


    時穿無可無不可,旁邊的女孩們,聽這項技藝能變廢為寶,隨便收集煤莊的垃圾,用這項技藝製作煤餅,賺錢糊口不成問題,便紛紛挽起了袖子,擠開李大郎,上前去按時穿交代的比例,混合煤粉等物,親手製作起蜂窩煤塊。連環娘這樣的人,也嚷嚷著“俺不吃閑飯”,上前搭把手幫忙。


    時穿一把抱起環娘,讓她與自己一起在壓製煤餅的機器前站定,李大郎訕訕的站在一旁,神情有惱怒,似乎對自己受到冷落而不甘,時不時恨恨的望向弟弟李石——這位被他趕出家門的浪蕩子,原本他也是怕其再來爭產,所以給劉牙人幾個錢,幫李石尋一條出路。沒想到,這破落子居然麻雀變鳳凰了……


    此時,姑娘們已把混合煤餅的泥漿,倒置於模具裏,時穿顧不上李家兄弟的恩怨,上前壓動杠杆,輕輕壓製出四塊煤餅,然後用火鉗子夾住蜂窩的兩個孔,鬆鬆地取出了煤餅……


    不知什麽時候,黃娥悄悄站在時穿身邊,這個女孩很奇怪,其餘的姑娘都把勞動當作一項娛樂,當然,在時穿這裏“勞動”更是關係著今後的謀生手段,所以大家都有爭先恐後,但唯獨黃娥,似乎一直難以融入群體當中,她有機會就膩在時穿身邊。此時聽到時穿的責備,她開口:“哥哥,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環娘力氣,幹不得別的活,常常幫助姐妹們洗衣物,那雙手經常泡水,這裏又是海邊,風本來就大,加上春幹物燥,所以手皴出了許多口子。”


    完。黃娥歎了口氣,大人一樣的感慨:“這一個月來,我們光花錢不見收入,有姐妹們開玩笑,把環娘賣了換食物,環娘更是嚷嚷著不吃閑飯,攔都攔不住。”


    ps:特別感謝凹版長笛、與夢平行、易太極、狼武士、桃木英英、一隻眼看等童鞋們!感謝所有支持本書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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