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和家裏的聯繫, 最多的就是相親和相親失敗, 陰影籠罩在頭頂上, 竟然讓他忘記了他的父母親年歲已高,竟然讓他忘記了生老病死。


    往前一想, 這幾年不可能完全的無病無災, 隻能是兩位老人家沒告訴他而已。


    或許是不想往來……但在傅知非現在來看, 他感覺是傅媽媽不想示弱, 老人家也不想他擔心。


    突如其來的自責讓傅知非心裏塌了一塊,坐在病床邊上的時候,看著傅媽媽的睡顏再度明白過來, 他媽媽已經老了。


    不再是那個風風火火頤指氣使的傅媽媽, 她躺在病床上, 安安靜靜的,安靜得讓傅知非很不習慣。


    傅知禮給傅媽媽找了個安靜的病房,這裏隻有傅媽媽一個人。窗外光線很好,外邊是醫院樓下的停車場,四周種了桃樹。臨近四月,桃樹葉子比花兒茂盛,青翠裏點綴著粉色,原本該有一個好心情。


    點滴的滴動是安靜裏的安靜,傅知非感覺自己快受不住這樣的安靜,傅教授到醫院來看媳婦的時候,傅知非逃走,去外邊吸菸區點了根煙。


    潦草的上午,從聽見傅媽媽高燒開始,兄弟兩個就果斷把傅媽媽帶來了醫院,中途她有些走不動,傅知非把她一抱,才發現他媽媽真的很輕很……脆弱。


    在此之前,傅知非從來沒有想像過脆弱這個詞也會用在他媽媽身上。


    住院的第一天,傅媽媽的高燒斷斷續續折磨著家裏人的神經,傅教授想在病房陪護,兩個兒子自然不會同意,老爺子年紀也大了,陪護也不一定照看得過來。


    傅知禮調了晚班時間,和妻子一起照看媽媽,瑤瑤和傅教授跟著傅知非去臨河小區住,事發突然,舒望和老爺子的見麵有些……反正誰也沒準備好。


    舒望下班的時候傅瑤就在飯桌那裏寫作業,圖個方便,沒往右戶書房去,十幾歲的小丫頭也在長身體的時候,晚上要吃宵夜。


    傅家爺倆不會做飯,舒望給她煮麵條,幹脆一人一碗,都吃著。


    傅教授多少能接受一些兒子的取向,但還是變扭。說不出的感覺。


    春絲麵條很香,南方的麵食也是嬌嬌細細的,沒有北方麵食那麽多的花樣和特色,麵湯上擺著水嫩帶甜的小白菜,底下窩著雞蛋,湯麵上薄薄一層丁香魚罐頭裏鮮味十足的香油做點綴,帶著魚鮮味道,家常又好吃。


    傅瑤小孩兒年輕身體好可以吃個兩碗,傅教授也有些意猶未盡,不過餐食七分飽,不敢吃太多怕腸胃負擔重。


    舒望緊張得要死,麵上沒個表現,身體僵硬,坐在飯桌前規矩得像個小學生,腰板挺直,一口氣都不敢鬆懈,就怕「嘎嘣兒」一下斷了。


    傅教授在他進門的時候就打量過他,暗地裏嘆息他兒子沒節操,找個男朋友這麽小……


    之前他受傅知非服軟送飯的影響,先入為主的觀念裏就是誰把他倔強的小兒子給收拾服帖了,起碼得要一米九。


    何況自家兒子的脾氣他還是知道一點的,如果不優秀或者脾氣不好,他不會喜歡的,挑剔得很,和他媽媽一樣。


    舒望顛覆了傅教授對於小兒子的看法。


    舒望看上去乖乖的,服服帖帖,特別聽話的小孩兒模樣,抿著嘴角有點不安,目光總往他兒子那裏瞟,這要不是他和瑤瑤在場,眼睛怕不能粘到傅知非身上去。


    也難怪兒子喜歡,長得真是怪好看的,看上去有點倔,偏偏又很安靜。


    傅教授吃完麵條,傅瑤轉戰作業,舒望飛快起身把他們的碗筷收拾了拿去洗。


    竄得比兔子還快,臉上想給傅教授堆出個笑來,但是格外僵硬,傅教授半句話還沒說出口,覺得有些好笑,想想又隻和兒子說:「我往你書房去瞧瞧。」


    傅教授還是頭一回來他小兒子家,小棉花糖給老爺子帶了個路,傅知非沒當下就跟去,腳一轉往廚房裏邊看舒望。


    舒望躲到沒人的廚房裏,倔著的臉憋得通紅,身上緊著一股氣不敢鬆懈,傅知非靠過來他就像驚弓之鳥一樣躲了下,發現是傅知非,趕忙往外麵看了看,小聲問他:「伯伯呢?」


    「他去右邊了,」傅知非攬在舒望腰上搓了搓,「你緊張什麽?」


    「我也不知道,就是緊張。」舒望沖洗手上的碗筷,在水下搓了搓手。


    傅知非回頭看一眼飯廳的小侄女,她背對著他們兩個坐著,傅知非低頭抓了舒望親了兩口,舒望快嚇死了,聲又不敢出聲,推他還不敢用力,被老流氓「光天化日朗朗幹坤」底下輕薄了兩回。


    舒望踩了傅知非的腳,瞪了他一眼,那個眼神非常酷,看得傅知非低聲笑,又親了親他的臉蛋:「別緊張,爸對你印象應該蠻不錯的。」


    「真的嗎?」舒望眼睛亮了亮,小聲問,「你哄我的吧?」


    傅知非也和他小聲咬耳朵:「真的,我媽做飯手藝很一般,你比她做得好吃。」


    舒望被他哄得快要飄起來,愈發能幹地擦起流理台,傅知非想拉著他去和傅教授說說話,他有些不敢去,傅知非看他的確很是不安,沒有強求。


    兩個人小聲聊完悄悄話,傅知非走出廚房的時候被小侄女叫住:「叔叔,這道題怎麽寫啊?」


    傅知非低頭一看,小丫頭的筆尖點在草稿紙的一句問話上——「叔叔不要臉怎麽辦?」


    傅知非又氣又笑,曲起食指輕輕往她腦袋上一磕:「鬼靈精,寫你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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