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采蘭給二位主子請安!上皇陛下正在休息,太後娘娘讓奴婢引二位去偏殿說話。”來人是太後身邊的一等宮女,行事穩妥,隻見她側身給二位讓了路,規規矩矩地跟在帝後身後往偏殿去了。


    上元宮占地廣闊,從主殿至偏殿走路也需得一盞茶的時間,鳳池慢步在前,不時詢問采蘭二老的情況,最近的飲食作息可否正常,每日的平安脈可按時讓太醫請了,有沒有宗親的子侄孫兒輩來探望,諸如此類的問題。采蘭一一答了,言說一切安好鳳池才放心。


    “皇上……有一事,奴婢覺得應該告訴您。”采蘭斟酌著,小心翼翼道,“上皇陛下自端午後至今十分嗜睡,太醫來瞧過,也說不出個原因,隻開了些溫和的提神藥,但似乎沒什麽效果。上皇知您政務繁忙,特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您,此事也就沒人向您稟告。可奴婢覺得,此事十分古怪。”


    鳳池轉臉掃了陳祿一眼,她也是一臉茫然,顯是也被蒙在鼓裏了。因問道:“你覺得哪裏不對了?”


    “奴婢 在上皇身邊伺候已有數年,上皇的身體向來很好,精神更不用說了,可自端午之後突然精神萎靡,沒有任何徵兆,奴婢記得端午各宮都送了各種吃食來,奴婢恐怕……”不用采蘭再說下去,鳳池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投毒。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鳳池打斷了她的話,聲線低沉,“此事你可跟別人說過?”


    采蘭搖頭:“奴婢自知人微言輕,對旁人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故此並無他人知曉此事,連二位主子也並不知此事。”


    “嗯,你做得很好!”鳳池的誇讚聽不出情緒,采蘭畢竟是宮裏的老人了,自是不敢居功,謙卑道:“皇上過獎了,侍奉主人是奴婢的本份,奴婢不敢邀功。隻是希望皇上您能暗查此事,盡快揪出幕後黑手,也好讓上皇陛下重獲健康!”


    “朕心中有數了,好了,帶我們去見太後吧!”鳳池不欲多言。


    帝後二人入殿時,冷太後正在抄經。她年輕時便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於書法方麵也是頗有造詣,上皇曾贊她“女中真卿”,極言其字之秀。尤其一手小楷,銀勾鐵劃,娟秀之中不失英氣剛勁,一如其人。


    見了禮,鳳池便攜陳氏一同坐下,冷太後收了筆,浣了手,才過來坐下。


    “皇上最近瘦了些。”冷太後細細端詳著愛子,言語之間盡是慈愛之意,“可是國事上勞神了?”


    “兒臣並沒有為國事勞神,不過母親看兒子,總會覺得兒子辛苦,慈母眼中,兒子自然瘦了。”鳳池跟冷太後說話時總隨意些,不似平常那般難以親近,“兒臣今日正和皇後用早膳,聽宮女說母後找我們夫妻聊天,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麽?”


    冷太後見兒子直截了當便道:“宮外來的消息,容國夫人有喜了。她是個寡婦,又是我內侄女,若一人在外安胎必是辛苦,不如在宮中給她指一處地方,讓她好生安胎。你們看如何?”


    鳳池的眼眸微暗了暗,道:“容國夫人有喜了?是什麽時候的事?”


    “今早府裏剛來的消息,我剛聽說了就讓人去請皇後來商議,聽宮人說你也在皇後宮裏,想來她到底也是你的表妹,就讓人也請你一道過來了。”冷太後輕輕嘆了口氣,“當初給她指這婚事,哪知會有如今的境況?!翡兒那孩子也是命苦,偏偏遇上了這麽個事!我心裏也不好受,如今好在子澈給她留了個孩子,以後的日子也有盼頭了。”


    陳皇後在一旁見太後麵有戚戚,忙勸道:“母後也別擔心了,容國夫人是大富大貴之相,如今這一災已過,以後的日子定能開心幸福的!您添了侄孫,該高興才是啊!”


    冷太後聽她一席勸解,這才寬慰地笑了笑:“也是,還是祿兒有心思,知道勸解我。真真是個好孩子!容國夫人的事,本宮就交給你辦了,如何?”


    陳氏點了點頭,道:“母後,兒臣方才想了想,不如安排容國夫人住在玉貴妃的宮裏。一來玉妃和容國夫人向來交好,如今也可有個伴兒;二來玉妃的宮裏有一位醫術了得的姑娘,比太醫院那些老學究要好許多,照顧夫人也方便些;這三來,也是借夫人給玉妃沾沾喜氣,早有龍脈不也是美事一樁?”


    冷太後聽她說得有條有理,不由讚許地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事,問道:“玉貴妃宮裏的姑娘,可是皇上為蘇相治病時請的那個?”


    “正是她,那姑娘名喚肖憶晴。”陳氏笑吟吟道,“兒臣幾次在落霞湖邊見到過她,隻是肖姑娘行事低調得很,也不大與人說話。兒臣這樣的俗人,倒也不好意思去打攪她的清靜。不過,兒臣遠遠看著就覺得她氣質不凡,想來也是位美人。”


    “哦?”冷太後笑笑,“本宮也曾聽過一些有關她的新聞,隻是那些訛傳做不得真。如今你也說她氣質不凡,既美又有回春妙手,豈非仙子?”


    “肖憶晴出身寒微,自幼便被毀了容貌,若非一手醫術,她也不過一介平凡女子,怎麽可能是什麽仙子?”鳳池淡笑著說道,言辭坦然,沒有半分不正常。


    陳祿偷偷掃了他一眼,見他鎮定如常,心底有一絲小小的不安。她承認她說的話是有私心的。宮裏進了個整日輕紗覆麵的神秘女子,還曾住在正陽宮中,如今雖已遷出主宮,卻又在後宮之中紮了根,若皇上對她……陳祿從不敢想,一個玉貴妃已是讓人頭疼,若再有一個恃寵而驕的,這後宮怕是難安了。


    不過現在看來,是她杞人憂天了。


    三人又閑話了幾句,冷太後本想留他們用午膳,但鳳池朝務纏身,半日也離不得,隻好作罷。


    “容國夫人的事,母後既交給了你,朕也放心。”回宮的路上,鳳池緩緩開口,“凡吃穿用度,比照慣例品級給就行了,千萬不能有太過分的優待,她身份特殊,又非宮中長住,不要為她傷了宮中和氣。”


    “臣妾明白。”陳祿喏喏應了,不敢問什麽。


    “還有,太醫就不用叫了,讓肖憶晴一直照看著就行了。”鳳池又道,“朕今日去玉妃那兒用午膳,你不必等朕了。”


    陳祿心裏一緊,良久才道:“是。”


    “玉兒那宮裏一直沒有正經用匾,隻一直隨主殿名喚‘良玉’,趁容國夫人住進來之際,也給她那貴妃宮正正名。改日讓內務司選幾個名字來,朕要親自選看。”鳳池突然道,鳳眸微瞥皇後,“皇後以為如何?”


    “玉貴妃好歹也在貴妃之位,早該如此了。現在也是個契機,不顯唐突。陛下想得周到。”陳祿麵上柔柔笑著,賢良淑德溢於言表。


    鳳池心中也是頗為讚賞,有如此賢後,夫復何求?他難得溫和了語調:“祿兒,做朕的皇後,辛苦你了!”大掌牽過柔荑,溫柔地握著,“朕何其有幸,能有你這樣的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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