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青澄點了點頭,一臉的沉靜,“我不想再受這樣的困擾,最近我受這蠱的影響很厲害,我怕再這樣下去,我的正常判斷會被影響。所以我已經給自己用針阻住重要的脈絡,逼它出來。”


    羅茜娘握住她的手,眉心緊結:“我當初曾經告誡過你,這情蠱不是什麽致命的東西,卻也不是毒,隻要種了就極難取出來。你一直以來身體也弱,現在這樣貿然取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的!”


    青澄表情鎮定:“師父,這個我是知道的。但這蠱,我必須取出來。現在不比從前,我與端木曄已經結了仇,他雖不會害我,我卻不想再背負什麽譴責愧疚。隻有取了蠱,我才能不感知他的心情。”這樣的言語,竟是涼薄到無情。


    羅茜娘定睛看她,眉目端凝,眼神堅定,方才那番話,她說得堅決,擲地有聲。羅茜娘這一生僅此一個愛徒,疼她憐她,不願讓她受半點苦楚,隻是這孩子總有那麽許多特別之處,讓人憐愛,卻又讓人不由為她擔憂。“青澄,這既是你的決定,為師也不攔你。若你有什麽需要為師幫忙的,盡管說就是了。”


    “有一件事,非師父您不可。”褐眸澄澈,帶著乞求,“師父,這件事,您得先答應了,徒兒才敢說。”


    羅茜娘看她這樣篤定,非要自己許諾,心想必是重要的事情,便點頭應了下來。


    青澄這才道:“師父,這一件事,是關係到很多人性命的事情,師父一定要在暗中進行……”她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將一番早就想好的話說予師父聽。


    “聽到她們說什麽了?”鳳池坐在書房之中,畫筆上飽蘸墨汁,信筆作畫。采露站在下首,雙手籠在袖子裏:“奴婢聽到她們說什麽蠱什麽的,好像是姑娘要解一個什麽情蠱,但她師父不贊成,不過後來也是同意了的。”


    “還有呢?”鳳池頭也不抬,紙上出現了幾葉蘭糙,臨崖而生,頗具幾分傲骨。


    “……好像姑娘還請她師父幫一個忙……”


    “什麽忙?”


    采露猶疑片刻,才道:“她們好像是湊在一處說的,奴婢沒有聽到……”


    “下去吧!”鳳池不想再聽多餘的解釋,“回去之後好好伺候著,也要留神蘇姑娘的一舉一動,朕讓你在那裏,不是真的隻做個宮女的。”


    “是。”采露聽出了主子的不滿,連忙告退。


    幫忙?鳳池筆下不停,會是什麽事情呢?紙上蘭糙的葉子越畫越多,漸漸成型。會不會跟蘇寒玉有關?筆下一頓,大灘墨跡落在紙上,竟毀了一副新作。鳳池也不再繼續,放下筆。心裏自有了一番計較。


    雲溪站在門口送走了羅茜娘才回屋去看青澄,她臉色有些憔悴,像是一直沒有休息好。雲溪勸了半晌,才哄得她勉強肯去床上躺一會兒。


    “雲溪,你坐著,陪我說說話好麽?”青澄半闔著眼睛,秀眉蹙成一團,“我們好久沒有說什麽話了。上次我們這樣說話的時候,我身中命蠱,現在是身陷囹圄。都不是什麽順境,也害了你跟我一起受罪。”


    雲溪怕她著涼,給她掖緊了被角,才道:“這是怎麽說的?若不是這樣的逆境,我也看不見你了。隻是不管是哪一次,都苦了你了!”


    青澄聽她這一句“苦了你了”極是窩心,眼角微濕:“你總是對我這麽好的。讓我都不知該怎麽謝你了。雲溪,說起來,這次是我非要拉你來這裏的,是我的私心。”


    “說這話做什麽!若是我不願意來,你以為誰能強迫?雲門雖是為皇家服務的,卻也有自己的自由,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皇帝也不能勉強。我隻是聽說是來陪你才來的。”


    青澄睜開眼,cháo濕的眼眸水霧迷濛,她會心一笑,道:“你既當我是朋友,我也不該對你有所隱瞞。那日門口的蟲兒,其實是我招來的。”


    雲溪驚訝:“你招來那些蟲子做什麽?!”


    “不是故意招來的,”青澄搖了搖頭,“你該知道,我體內一直有一情蠱,是當初端木曄為救我的命種下了,這情蠱生來一對,一隻在我體內,另一隻在端木曄體內。共享榮辱,生死與共。端木曄正是想用這蠱吊住我的命再想辦法救治。後來我師父救了我,她是穎川族人,端木曄的嫂子是她的侄女,為了彌補他的錯,師父想盡辦法為我清蠱,最後,也隻能讓我擺脫情蠱對感情的蠱惑,但卻無法清除那種感覺上的牽扯——也就是說,他若心痛,我也會心痛;他若傷心,我也會感知到。這種感覺一直纏著我,我本覺得也沒有什麽大礙,不過現在,我不想再有這種感覺,所以決定自己拔蠱。在拔蠱之前,我所做的準備,勢必會引來附近的蟲子,那日正是因為我在房中行針,才會讓那些蟲子冒出來。”


    雲溪隱約聽說過穎川的蠱術,卻也隻是寥寥數語,從未有人這麽詳盡地解說過,有些驚奇:“那你現在是要拔那蠱了麽?”


    “還不到時候。”青澄搖了搖頭,看向雲溪的眼眸蒙了一層不明情緒,“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功,雲溪,我現在告訴你,如果將來的哪一天我再醒不過來……”


    “別說這話!”雲溪心底一陣恐慌,連忙打斷她,“不會的,一定會成功。你自己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青澄看她緊張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垂目微笑,道:“好,我不說,我有信心。雲溪,不管怎麽說,我要先祝福你和聞墨——該叫橘生才是。”


    雲溪臉頰一紅,羞赧地低下頭:“青澄,謝謝你的不計較!”


    室內姐妹倆輕輕交談著,廊外,一片紫色衣袖翻飛過牆角,片刻消失。


    133.鸞鳳和鳴,奈何天不遂人願!-第133章洞房花燭夜(一)


    臘月初六,黃道吉日,正是蘇寒玉迎娶冷家小姐的日子。


    縱使再不情願,這一天還是在青澄的逃避和忙碌中到來了。一夜無眠,雲溪早晨來看她的時候就見她兩隻眼睛下麵大大的黑印。


    “你這樣要怎麽去參加婚禮?不如不去了,可好?”雲溪試探著問。青澄隻是搖了搖頭,也不多說什麽,兀自坐在鏡前梳妝。


    雲溪看她將頭髮一點一點地全部梳起,挽了個男子髻,有些疑惑:“你今天要以男子的身份去參加婚禮?”


    “自然,女眷去了也沒有辦法觀禮,隻有男賓才有這個自由。我若不穿男裝,連見他一麵都難。”青澄有些諷刺,也有些無奈,更兼稍許期盼,“那麽久沒有見他了,也不知今天他做新郎是什麽樣子。很期待呢……”


    “姑娘!”采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即就是輕輕的叩門聲,“采露給您送禮服來了。”


    青澄應了,等采露進了房間才打量她手裏的捧盒:“什麽禮服?他讓你送來的?”


    “是主子讓奴婢給您送來的,這套是皇妃的禮服。”采露小聲說著,惟恐惹怒了這位主兒。“主子吩咐了,您今天同他一道去觀禮,原是沒有您的位置的,不過新晉的貴妃娘娘身子不適,今兒去不成了,所以讓您頂了她的位子,一同前往。等午時過了,會有姑姑來給姑娘您梳頭更衣,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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