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中似乎藏著什麽玄機,青澄偷覷著他的表情,揣摩他的心思。或許他已經知道了?她想,一轉念,又覺得不可能,一切都是天衣無fèng,他不比杜明月,有麒麟門這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精銳。也許,他和先生一樣存了懷疑?


    思緒電轉,她倒鎮定了下來,道:“殿下,青澄、青芷,您覺得,我們會是什麽關係?”她笑著挑了挑眉,目中光華閃現,遮住了陰霾,趁著鳳池聞言怔愣的時候,她又道,“殿下,拙荊身子重,不宜久站,先告辭了!”


    “青芷,青澄……”鳳池佇立在雪地裏,兀自沉吟著,這兩人,有何淵源?


    他反覆咀嚼她的話,餘光瞟向不遠處枯樹下的小丘,一時間竟辨不過味來。


    79.鳳凰涅槃,我命由我不由天!-第79章佯作親兄妹


    從後山回來之後,青澄似乎染了風寒,第二天日上三竿也沒見她起床,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額頭也如烙鐵般燙人,杜明月不離身地伺候著,忙著給她燒水擦身,即便已經是手忙腳亂,也不允許其他人近身。


    午飯之後,羅茜娘來訪,這才知道愛徒生了病,連忙親自為她診治。


    “師父,青澄的病怎麽樣了?”杜明月看她已診完了脈,焦急地問道。


    蠱娘子眉頭緊擰著,神色有些緊張:“你們昨天去了後山之後,還去哪兒了?”


    “昨天雪大,我們去過後山就回來了,並沒有再去別的地方。”杜明月不明白她此話何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師父,青澄可是得了什麽急病?昨天回來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呢!”


    羅茜娘沉吟片刻,眉結仍解不開,青澄現在的狀況,她縱然有多年經驗傍身卻也摸不著頭緒。脈象時序時亂,隱隱能觸到一個不明來歷的氣核,但想再談究竟,卻又摸不到什麽了,似乎……她眉頭緊鎖,設想著所有的可能性。


    杜明月還在焦急地等著她的回應,羅茜娘勉強抻開了眉目,呼了口氣道:“後山有些蠱物都是趁著雪天出來作祟,青澄的身體對這些蠱物向來具有吸引力,大抵是被衝撞了。我給她開些凝神靜氣的藥,先喝著,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她。”杜明月聽了點點頭,連忙給她備下筆墨紙硯。


    蠱娘子開了一帖方子,仔細吹幹了墨,再三囑咐:“這方子你親自去抓,我回頭給你差個可靠的丫鬟來,有什麽事情吩咐她做,不要假手他人,明白麽?”


    “我明白。”杜明月雖不知她為何這般小心謹慎,轉念一想,畢竟這山莊裏還住了個太子,保不齊被他發現青澄的身份,徒增煩擾,因此也就不再多話了。


    鳳池昨夜睡得並不好,京裏的紛爭,羅茜娘的一番求和邀約,眼前兩國間一觸即發的戰事,這些都讓他煩惱不已,雖說想藉此時候放鬆一下,但似乎這穎川之行讓他更加緊張了,而這些都不是他最煩惱的。


    想起在後山蘇青澄說的那些話,還有杜明月的明顯帶著敵意的諷刺,他就如鯁在喉。


    青澄、青芷,到底這兩人是何關係?單看名字,這兩人似乎有些親緣,但一個姓莫,一個姓蘇……這樣的兩個人,會有什麽關係?鳳池極力回憶那個莫青芷,麵容平凡無奇,連性格也是溫吞的,讓人記不住半點。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個平凡女子和蘇寒玉有刻骨銘心的感情,以致於蘇寒玉至今未娶,然而這個蘇青澄容貌絕世,一身傲骨嶙峋不屈,那時不時流露出的自信以及對旁人的不屑,更吸引著別人向他靠近。若是女子,這般驕傲怕是要吃虧,可這個男子,將傲然融入骨血,已然成了他的標誌,讓他顯得獨一無二。


    這樣截然不同的性格,他無法將兩人聯繫在一起。若說蘇青澄和誰相似,那他有時候對旁人不屑一顧的眼神,倒和蘇寒玉的那個幾麵之緣的小廝有些像……鳳池眼皮一跳,當日在百糙堂見許問卿的情景闖進腦海。電光火石之間,他已想通了所有。


    那日不慎將茶潑了他一身的婢子,難怪一直覺得她麵熟,原來如此……女扮男裝成送信小廝,牢獄中的不屑一顧,的確與蘇青澄有幾分肖似,還有那一色的貓兒眼,琥珀的色澤,這兩人不是同宗才讓人奇怪。


    “侍書,”鳳池喚來侍立在屋外的人,“你派人去查查,蘇青澄的家庭狀況,是否有個妹妹。”


    屬下麵露難色,支吾著問道:“殿下,此事……很重要麽?”


    “怎麽?”鳳池斜睨他一眼,眉梢動了動,“有什麽困難?”


    “人手……不夠了。”侍書艱難地解釋,惟恐再觸怒主子,“雀部的人都有任務,屬下手裏的人也抽調了過去幫忙,現在去查找一個人的家庭狀況……有點忙不過來。”


    “那就不用查了,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鳳池站起身,“來這山莊也頗久了,還未四處走動走動。你可知蘇大人住在何處?”


    “蘇大人住在自己舊時的別院,殿下要現在過去麽?”


    “去瞧瞧吧!”鳳池自己批了裘衣,率先出了門。


    雪霽天晴,潔白的雪耀著刺眼的白光,直教人睜不開眼,鳳池好久才適應了這環境,由侍書指了路,往青澄的別院去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主僕二人已踱到了別院門口。蘇青澄的師父是山莊的主人,她這愛徒的住處自然也是特別的獨運匠心。小院周圍築了一人高的牆,配以黛瓦,積雪映襯,在這酷寒之時卻透著江南水鄉的精緻靈動。


    入院之後,兩人皆是眼前一亮,庭院中的積雪堆得很厚,可院中一方桃林卻開著花,粉色的花瓣在北風中顫顫舞動,不時有一兩瓣凋落,飄飄蕩蕩,最終躺在了潔白的雪床上。春桃冬雪,粉白相映,明明該是不和諧的景象,但在這處院落中,卻是極為賞心悅目。


    鳳池醉於眼前奇景止步不前,他正想要吟詠讚嘆幾句,卻聽得一把蒼老的聲音:“太子殿下,您怎麽來這裏了?”


    羅茜娘一襲黑裘,右手裏提著幾帖藥,左手抱著一隻小罐子護在胸前,看來十分珍視,鳳池上下打量著這人,恭謹地頷首行禮:“老夫人好!我是來看青澄的。”他的目光黏在她手裏的藥包上,“老夫人,屋裏有人病了麽?”


    “嗯,青澄病了。昨日在後山染了風寒,正發著燒,恐怕今日不能見殿下了。”羅茜娘麵容沉肅,不苟言笑地回話。


    “很嚴重麽?我去看看她。”鳳池似乎有些擔心,也不等羅茜娘再說話就往臥室去了。


    室內溫暖如春,暖路上的炭火燒得很旺,杜明月在爐子旁撥著炭塊,不時抬瞼往內室張望。她的身子已比之前重了許多,雖有厚重冬衣遮擋,卻也掩不住身形的臃腫,已是六個月的身孕了,她也隻能倍加小心,許多事情縱有心,也無力去做了。隻好讓羅夫人差來的丫鬟凝碧去做。


    說起這丫鬟凝碧,倒也還有段故事。


    那時青澄被羅茜娘帶回山莊,正是奄奄一息,羅茜娘又時常不在山莊,便換了個啞女來照顧她,就是凝碧。因她不會說話,青澄也放心地任她照料,還會跟她講些自己的心事。她和青澄朝夕相處了大半年,感情很好。後來,青澄不知從哪裏聽說了凝碧並非天生是啞巴的事情,下決心給她治療,終於在她入得羅茜娘師門的時候醫好了她的啞疾,“凝碧”這個名字也是青澄取的。一則感情篤厚,二則青澄讓她能再開口說話,有恩有情,凝碧對她更是死心塌地。當初若不是凝碧執意留在山莊,現在應該是青澄的貼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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