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侍書尚未揮開手中的馬鞭,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城門邊的陰影中傳了出來,一幹守門的侍衛麵麵相覷,頗為緊張地看著開口的人。侍書和小薊都不知道那人是誰,待到那人從陰影中走出才看清麵容。


    修長的身材,劍眉入鬢,高鼻深目,唇角含笑,與鳳池竟有三兩分的相似。


    侍書和小薊自是認得來人,連忙跳下車,跪地行禮:“參見三皇子殿下!”


    “免禮!”三皇子鳳潭一臉溫文無害的笑容,細長的眸子裏卻是精明的算計,“侍書,深更半夜,你不在皇兄身邊好好伺候著,來這裏做什麽?”說話間,三皇子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簾幕嚴實的馬車。


    侍書倒還鎮定,恭敬地謝了恩,道:“稟殿下,小的是奉命來送蘇公子回相府的,稍時便會回宮。”


    鳳潭挑了挑眉:“這馬車裏坐的是蘇寒玉?他回京之後我們可還不曾見過麵呢!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碰上了!”他唇角的笑意更是明顯,眼睛裏始終是精光閃爍的,頓了頓之後,他又朗聲道,“子澈,怎麽見了老朋友也不露麵?還是這馬車裏藏了什麽佳人啊?”


    最後這一句看似開玩笑,但站在馬車邊的兩人卻不能輕鬆,眼見著鳳潭已經伸手去掀馬車的簾子,小薊一時慌張,竟叫出聲來:“殿下!”


    鳳潭的手倒是因此一頓,就勢放在車板上,一雙長目轉盯著小薊,眸光陰沉:“什麽事?”


    侍書見情況不對,拚命向小薊使眼色,小薊張了半天嘴,最後才道:“殿下恕罪!我家少爺因白天為太子殿下診病耗費心神,早已疲累。剛才臨上車前還吩咐我回府再叫醒他。如今殿下連喚幾聲都沒有回應,想是已經睡著了。”


    “你的意思是我打擾了你家少爺?”話尾聲音上揚,三分怒氣七分跋扈,幾讓小薊嚇破了膽,他連忙解釋:“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鳳潭並不罷休:“你既不是這個意思,就該滾一邊去,我和你家主子的事,哪裏輪得到你插手半分?”這話已是頤指氣使,小薊本還想再說什麽,侍書連忙示意他噤聲,他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馬車裏依舊沒有什麽動靜,兩個小廝站在一邊早已心急如焚,唯恐被這位不明敵友的三皇子窺得車中的秘密。


    “三皇子殿下,微臣失禮了!”就在那隻修長的手揭開門簾之前,蘇寒玉的聲音傳了出來,接著門簾微晃,蘇寒玉已經跳下了馬車,一襲青衫在月色下顯得沉重,臉上的倦怠也顯而易見,隻是這些都不足以損毀眼前這人的翩翩氣質——這樣的溫儒天成,恐怕連仙人都是要嫉妒的。蘇寒玉依舊是平靜如湖麵的表情,“微臣在車上睡著了,不曾聽見殿下的傳喚,望殿下恕罪!”


    鳳潭臉上陰晴不定,在聽完蘇寒玉的話之後才稍微緩和了些,他依舊笑道:“子澈,這才多久不見,竟如此生分了!我還說今夜秋高氣慡,想去你那裏小坐。你這君君臣臣的,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呢!”


    蘇寒玉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緊張,沒想到兩年多沒見,眼前這人當真是長大了許多,手腕也越來越厲害,這話聽起來是盛意拳拳,但唯有他心裏清楚,三皇子怕是早就從什麽地方得了消息,說這馬車裏有可疑,這才候在這裏守株待兔。如今要漏夜拜訪,怕也隻是為了親自驗證一下馬車中是否有什麽秘密。


    “殿下如此雅興,微臣本不該拒絕,隻是……”蘇寒玉麵露難色,“太子殿下身子剛剛好轉,情況並不穩定,微臣本想回府查找醫書好為殿下診斷,恐怕沒有時間陪駕了。”


    鳳潭聽了這話,眼中光芒閃爍,揚唇道:“太子殿下的身體要緊,那我就不打擾了!”言畢收了手中的摺扇,驀地又道,“對了,殿下現在,還好吧?”


    蘇寒玉自然明白他的動機,皺眉道:“微臣現在也不好說,隻是比先前好轉了……”話未說完,但這樣的信息對鳳潭來說,已經足夠了。


    14.混沌入世,紅消香斷有誰憐?-第14章妙手回春術


    善濟堂,一片混亂。


    青芷在房間裏呆著無聊,便到院子裏走走。沒想到剛坐下來就聽到前麵傳來一聲慘叫,她心中“咯噔”一下,連忙趕到前店。隻一眼,她就已經挪不了步子了。


    店堂裏原本的整潔早已不復,鮮艷的血紅從門口一直蜿蜒到大堂中央。那些等著瞧病的女子早就嚇做一團,紛紛往角落裏躲避,唯恐這鮮血染上衣裙。她們眼神驚恐,有膽子小的已經臉色發白,掩麵不敢再多看一眼。青竹和白梅二人正在一邊安撫其他病患的情緒,對這重傷的人,他們很有默契地忽略過去,連一個同情的眼神都欠奉。


    許問卿端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睨著已受傷的漢子以及他身邊痛哭哀求的女子。青芷聽那人聲音沙啞,料想方才的驚叫必是出自她之口。


    那大漢早已癱軟在地,後背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從左肩胛骨斜劃到腰,皮肉翻卷,那傷口很深,還在汩汩地流著血,周圍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相當駭人。跪在一邊的女子身材嬌小,容貌秀麗,一襲藍裙已被染成深紫。


    “大夫!求求您!救救他吧!”女子幾乎已經發不出聲音,神情無助,淚痕已滿臉都是,“大夫,我求求您了!他快死了,您救救他吧!”


    許問卿不為所動,眼睛掃了那大漢一眼,沉聲道:“青竹、白鬆,你們請這兩位出去。白梅,你把店裏打掃一下,今天歇業!”說罷起身,嫌惡地避開地上的血跡,大步走開。


    “大夫!大夫!”女子一臉乞求地跪行至許問卿身邊,沾了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擺,頃刻便在白衣上留下了鮮明的血印。許問卿眉頭緊皺,抽開了自己的衣擺,急欲走開。


    “你怎麽可以如此狠心地見死不救?!”青芷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人都快死了,況且人家已經如此哀求,你為何不救?!”她義正詞嚴,對方卻毫無反應。


    青芷心中焦躁,那女子的哀求已是讓人垂淚的絕望。再看眼前這人安如泰山,著實讓人憤怒。她脫口而出:“許問卿,你這般罔顧人命,到底是不是醫生?!”


    許問卿像是聽了什麽笑話,嘴角上揚,冷笑道:“醫生?醫生就是醫治生者,你自己也說了他就快死了,讓我怎麽醫?與其白費力氣,不如趁早讓她死心。”


    “你!”青芷氣得臉色通紅,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墨墨。要冷靜,千萬要冷靜下來!”耳邊是誰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無法抗拒的命令。


    “孩子,你行的!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這又是誰?溫柔堅定的鼓勵,撫慰著她的迷茫。


    青芷幾乎迷惑在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中,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開口道:“你既然見死不救,那這人,我來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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